第十章 出京陽

第十章 出京陽

又想挖她的眼珠!

姜汐抖著小腿,一個勁的點頭回答:「絕、絕不叛主!」

「乖。」

瞧她嚇得瑟瑟發抖,又窩窩囊囊揣緊小拳頭想要反抗的樣子,蕭駟玉原本的陰霾倒是消減了不少。他拿走姜汐手裡的袍子系在身上,舉步向閶閭門的方向走去。聾鴿站在馬車旁等著他們,見人走過來,迎上去攙著蕭駟玉上了馬車。

蕭駟玉對他說:「去瀘鎮。」

「不回東宮嗎?」

姜汐疑惑發問,沒得到他的回答,反見聾鴿向自己走來。她緊張的倒退兩步,昂頭看著他一張生硬黑臉,姜汐欲要逃跑下一秒腰際一緊,整個人被他提起放坐在馬夫旁側的位置上。

馬車內傳出蕭駟玉幽幽的聲音:「路長著呢。」

突如其來的恩典,讓姜汐受寵若驚,她立刻乖覺的張口致謝:「謝殿下恩典,多謝龍侍衛。」

聾鴿始終黑著一張臉孔,沒聽到他的答謝般揮手示意馬夫啟程,她只好收住諂笑把目光挪向兩旁經過的商鋪和攤販。

雖然姜汐來了京陽有些時日,但只顧著討好舅舅一家以及想法子賺錢,從沒仔細看過京陽的繁華盛景。如今坐車途徑,看著街市人來北往,聞著酒香濃醇、花樓脂粉,才覺得自己真真切切從窮鄉僻壤里走出來了。

天子腳下,皇城富貴,她一定要好好活著,賺好多好多錢給弟弟治病!

馬車駛出皇城,沿著官道直行向南,約莫半個時辰左右來到一處水鄉小鎮。再朝里去十里路抵達一座嫻靜雅緻的小竹樓苑,時節隆冬這兒的竹子依然青蔥不減。竹垂門上懸著一把三節風鈴,叩門即響,叮噹有聲。

「你們找誰?」

來應門的是個灰布衣的家丁,手裡還拿著桿掃帚,疑惑得打量著他們。蕭駟玉笑盈盈地告訴他,「我是裴大人的學生,途徑此處特來拜訪,煩請通報。」

「諸位稍等。」

家丁接完話就闔門進去通稟,不多時換了個氣朗風清的老人家前來開門,他見到蕭駟玉時,滿臉訝色,片刻后彎腰作勢要下跪施禮:「草民叩見太子殿下。」

蕭駟玉忙扶住他的手臂,阻止他下跪:「今日沒有草民和太子,只有老師與學生。兩年未見,老師一點沒變,學生很想您。」

難得見到皮笑肉不笑的蕭駟玉流露出溫情,姜汐很是驚訝,同時也很疑惑。既然關係這麼好,瀘鎮又不是特別遠,為什麼兩年都不來探望呢?等進了屋,家丁上了茶水,姜汐才從兩個人的談話里大致聽出點明堂。

原來當年魏氏為瓦解朝中勢力,構陷太子妄圖讓皇帝廢儲,為保全太子,時任中書省的裴敬松攬下黑鍋,主動辭官遠走。蕭駟玉當年還年輕氣盛,容不得背叛,覺得他也選擇拋棄自己,故此兩年未見、書信不通。

沒了與之抗衡的勢力,魏氏外戚在朝廷愈發膨脹。

今日蕭駟玉一來入宮是氣魏貴妃,二來也是皇帝召見要他想出制衡之法。故此,蕭駟玉來了這裡,想要請裴敬松返回京陽,重新為官。

他把來意委婉表述,拾起棋盒裡的黑子落在被白子團團圍困的中央,笑眯眯得說:「老師可願再回京陽?」

「我年事已高,辭官隱居這兩年吃慣了清粥小菜,偶食肉糜魚蝦反覺腥味。過慣了逍遙懶散的日子,這副老骨頭恐怕已經適應不了皇城生活。殿下若是不嫌棄,閑暇時可以經常來寒舍走動,一起下棋飲茶。」他已年逾半百,心中惟願子女安康,早已看淡名利。

蕭駟玉餘光瞥見他腰上的佩掛結繩,不動聲色的再落一子,笑著說:「這裡環境清幽確實是隱居好處,與老師又是多年未見,我自然願意常來走動。老師不要這麼快回絕我,幾時您若想通,東宮的門永遠為您敞開。」

正說話間,屋外走廊里隱約傳來一陣環佩珠玉碰撞的聲音,急促腳步聲逼近而至。姜汐因站在靠近屋門的位置,不由側頭去望,乍見一抹藕粉身影闖入門扉。

闖進來的是位姑娘,生的素雅溫婉、桃腮水眸。就是行為舉止豪邁了些,瞧她腰際的禁步尚未平穩,想來方才的珠玉互撞的聲響來源於此。大約跑得過急,衣裙被風吹得褶皺,髮髻微松,額角隱有香汗流淌,著實失態。

裴敬松果真拍桌子,喝斥:「有客在此,怎可如此失儀!」

姑娘慌忙背過身整理儀容,再回身時那抹淺淺笑容已經掛在唇畔,半屈膝施禮目光卻若有似無落在蕭駟玉的身上,「聽說殿下到訪,晚兒一時歡喜失了禮數,還請爹爹責罰。」

「還不快給殿下請安。」

得到父命,裴晚兒含笑著款款一禮,「民女裴晚兒,參見太子殿下。」

原來是裴大人的千金,嗓音柔柔軟軟的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姜汐揉揉心口位置再去看蕭駟玉,發現他笑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一口一個裴小姐,聲聲誇讚她兩年未見出落的愈髮漂亮。

三人聊得投機,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姜汐還以為晚膳應該就在這裡用了,卻在傍晚時分接到蕭駟玉的命令,準備返京。

聾鴿已將馬車備好,姜汐跟著蕭駟玉從屋子裡走出來,快到垂門時被裴晚兒喊住。

「殿下!」

她款步走來,面有羞澀得將一隻綉工別緻的香囊遞給蕭駟玉,紅著臉說:「這是晚兒親手縫製的安息香,希望殿下不要嫌棄。」

蕭駟玉接過時故意連帶著握住她的手,惹得裴晚兒略驚,雙頰愈發緋紅得把手抽離。他揚著笑讚許手中的香囊漂亮,又當著她的面把香囊送到鼻下輕嗅,道:「好香,多謝晚兒妹妹,我會時常把它掛在身上,有它在也可解我相思之苦。」

我的娘!

姜汐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太子殿下這是在人家家門口,調戲人家姑娘吧。

「殿下……」裴晚兒嬌羞含笑,他藉機更說:「我會常來走動,也盼有朝一日能在京陽見到你。」

瞧這兩個人膩膩歪歪,姜汐也不敢一直杵在旁邊當不識像的石墩子,趕緊輕手輕腳得先往垂門外走。她走到聾鴿旁邊套近乎:「龍大哥,殿下與裴小姐原本就是這麼膩歪的嗎?挺少見到殿下這副模樣。」

聾鴿面無表情,抱劍轉過身不搭理她。

「龍大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成見?該不會!你還覺得我是什麼貴妃的眼線吧?這件事我發誓,絕對不是。」

她細細碎碎又說了些好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是聾鴿始終紋絲不動背對著她,好像她說的話全沒聽進去一樣。姜汐也惱,但誰讓他是蕭駟玉身邊的人,為了保命當然得連他身邊的親信都要拍足馬屁的,以防哪天蕭駟玉真要殺她,他能適宜的為她說上幾句好話。

可這個人,怎麼跟塊木頭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聽不到你說話。」

姜汐正苦惱該說什麼讓他搭理自己,身後突然傳來蕭駟玉的聲音,她一臉茫然,「聽不到?」

「你以為,他為什麼叫聾鴿。」

「不是飛龍的龍嗎?可是先前我瞧見你跟他說話,他能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是……唇語?」她突然想到每次聾鴿與他交談時,眼神多會盯著他的嘴巴看。這麼說,自己白費了口舌,敢情他壓根就沒聽到半個字!

蕭駟玉不禁多看了她幾眼,唇頰笑意橫生:「小奴才,你還不算笨。」

她立馬接茬:「是殿下聰慧過人,奴才跟在您身邊學到的,這叫……靠近你就又黑又紅的。」

她勉強識得幾個字,但那些酸腐的詩詞造句還是不精通,只記得曾經聽說書先生說起過這個比喻,大約是這個意思。

蕭駟玉被逗得哈哈大笑,邊上馬車邊糾正她,「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還是殿下博學。」

她看蕭駟玉心情大好的樣子,趁熱打鐵再奉承一句。這份歡喜也沒維持多久,幾個人返京途中,突遭來路不明的山匪襲擊。聾鴿拔劍與其纏鬥,見幾個人皆勢均力敵,斷不是普通的山匪。他意識到不對勁,轉頭沖馬夫高喝:「先、走!」

這是姜汐第一次聽到聾鴿說話,聲音停頓且粗嘎難聽,好似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門在關合時發出的聲響。馬夫得到指令后,忙揮鞭驅使馬加速衝出重圍。姜汐被顛簸得幾欲摔下車,忙不迭抓緊車框,感覺整個五臟六腑要被顛出嗓子眼。

她翻著白眼正要嘔吐,忽聽一道呼嘯聲襲來,一支不知哪裡飛來的羽箭直射貫穿馬夫的頭顱,溫熱的鮮血立時濺了姜汐一臉。她震驚得還沒反應過來,馬車輪碾恰好壓到一塊石頭,整個車身驟然一顛。已經沒氣的馬夫被這一顛摔下馬車,姜汐也虧得這一顛簸身子往後一仰,那支本該射中她額頭的箭只射入她的髮髻。

但射箭的人功夫底子不差,一箭力道極重,姜汐被這一箭的力度直接帶飛撞入馬車內。

嘭得一聲。

髮髻上的箭釘在馬車裡,連帶著她整個人撞在後車壁上。

「殿、殿下……」

姜汐終於從一系列危機邊緣反應過來,嚇得聲音顫慄,側眸看向一臉平靜的蕭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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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愛聽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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