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一夜風雨,花枝盡落。

僕役們靜默有序地清掃著庭院,擦拭著窗欞亭台,這偌大的王府,經過昨夜風雨的洗刷,比往日里更顯冷寂了。

不在寢屋,難道在書房?

靈竹轉身又朝書房尋去。

也不在。

離去時,不經意間掃到了書案。踱步近前,書案上一片蕪雜,一堆字畫上面躺著一幅字:

昨夜滿庭芳,今夕孤枕眠。

時雨撫空階,落櫻翹枝頭。

夙昔縱緋然,今時長戚戚。

靈竹眉心微鎖,酸楚不禁襲上心頭,儘管這樣的詩句這三年來每隔三五日便會看到一個,只是,今日之後,對小姐的這份懷戀,王爺怕是也只能藏在心底了。

原來在寢屋屋頂。

「王爺,禮部的趙侍郎來了。」

過了好一陣子,屋頂上的人才緩緩起身,一躍而下。也不知什麼時候跑到屋頂上去的,衣裳和頭髮都濕了,亦不知是被雨水打濕的還是被露水濡濕的。

趙侍郎是來送婚書庚帖的。一月後,王爺將與南平郡主成婚。此乃御賜皇婚,被視為安南侯南征孤竹前的誓師大會,亦是王爺向安南侯以示誠意的重要契機,遂各方皆甚為關注。

「司衣局也送來了婚服的式樣,您可要過目?」

「你看著選吧。」

「……諾。」

「靈竹,你是不是怨本王?」

本已轉身離去的靈竹,頓足道:「靈竹只是王爺的婢女,無權干涉王爺的終身大事,更無資格怨,或不怨。」

「口是心非。自本王接受了賜婚,你就開始疏遠本王了。」

「奴婢知錯。日後定當更加恪守職責,服侍好王爺。」

「靈竹……有些事必須做,但要做成,光靠我們自己不成,必須借力,你可明白?」

明白。正因為明白,所以自賜婚詔書下來,她一直在不斷地安撫自己,不要去責怪王爺,不要去阻止王爺,不要越級干涉,不要……這三年,王爺是怎麼過來的,她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一面希望王爺能放下小姐重新生活,一面又擔心王爺真的忘了小姐。三年裡,王爺一再地回絕各方婚請,其中不乏皇上御賜的皇婚,今次何以接受,或許如王爺所說,與現下在做到事有關,這個婚必須結。可她又不由得想,王爺是不是也累了,需要一位新王妃來重振自己?畢竟王爺雖重情義,卻也並非如那痴男情聖般,視兒女私情為終生所求,王爺所求應不止在此……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似乎都不該指責王爺,故人已去,日子總歸要繼續,可她心裡就是不暢快,怎麼想,怎麼說服自己,都難以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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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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