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被俘
年輕人,勇氣足,士氣跟著也足。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作戰經驗有限,在謀略上,孟陸鳴比起其父來,差遠了。
渝州和雲州都是安世英的地盤,再熟悉不過,加上喪子之痛,一入雲州,安世英便一揮而就,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便將雲州重新奪回自己手中。之後趕赴渝州與孝煜會和。
西咸軍與西蜀軍在渝州共進行過三次攻防戰,除第一次彼此出於試探各自軍情,西咸戰敗外,其餘兩次西咸均勝,勝在軍心穩,作戰策略得宜。五日後,兩軍將在渝州的殺虎口再次對陣。殺虎口是奪回渝州的最後陣地,只有奪回了殺虎口,才算奪回了渝州,才能穿越渝州奪回江安。
殘陽鋪水半江紅,烏衣巷口孤鶩飛。
孝煜走出營帳,映入眼帘的便是不遠處殺虎口這幅景象。兩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倏然一松。
「美啊!但願三日後,還能得見這麼美的景緻!」
趙莆的感嘆亦是此刻孝煜心中所願。但他知道,那隻能是個願景。起碼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是。戰爭所掠之處,無安寧致遠可言。
孝煜沿營地走著,行軍兩月來,許多事安世英都安排的妥妥噹噹,根本無需他操心。比起上次來,此次他倒像是來遊玩的。也罷,安世英願意做實際的統帥,隨他吧,就當彌補他在女兒婚事上的遺憾。
突然,那個感覺又來了。
他停下,猛地轉頭,四顧望去,卻什麼都沒有,像之前幾次一樣。
近伴月來,他總覺得有人在跟著他,看著他,而那未知的雙眼似有種魔力,總能瞬間抓住他的心神,扼住他的步伐……
「將軍,您在找什麼?」趙莆疑道。
「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跟蹤?」
「跟蹤?」趙莆也四下望去,可什麼也沒有。「沒有啊。」
「沒有嗎?」孝煜的視線依舊四處搜尋著。「確定?」
趙莆皺著眉疑道:「將軍,您怎麼了?」
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孝煜心裡嘆道。
「無事。走吧。」
接連兩場戰敗,士氣大為受損,孟陸鳴急火攻心。此次他可是賭上了他們孟家三世聲望,若敗了,他們孟家就必須讓出輔國大將軍的位子,那等於被逐出朝堂。他們孟家絕不能亡在他手中!絕不能!
面對西咸強大的軍力、軍威、難以捉摸的作戰方式,孟陸鳴這幾日日日與眾將領商討應戰策略,商量來商量去,也無對策,焦灼不已。這日,眾將領離去后,孟陸鳴獨自在營帳中撫額哀嘆,左參領蕭笀端著一杯安神茶進來。
「將軍,喝口安神茶吧。」
孟陸鳴放下額間的手,接過蕭笀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又放回盤中。
「將軍可覺著好些了?」
孟陸鳴垂著眉眼,僅嗯了聲。
「將軍,手下有一計,不知可行與否?」
孟陸鳴聞言,抬眼看向蕭笀:「何計?」
蕭笀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身稟告道:「有一人,想請將軍見一下。」
「何人?」
「此人此刻就在帳外。」
蕭笀說的神秘,看來是要那人進來,當面說了。「叫進來吧。」
蕭笀應了聲,走向帳外。片刻后,一位著黑罩袍的人跟在蕭笀身後進來,蕭笀隨即移到帳外。那人伸手摘下帽子,孟陸鳴並不識。
「小人洪堃,見過將軍。」
「你有何事要見我?」
「聽聞將軍近日為戰事煩憂,小人有一計,可助將軍旗開得勝。」
「哦?」
聽罷洪堃的計策,孟陸鳴面色凝重,比起計策來,他此時更想知道的是,此計乃何人所贈?
「此計恐非閣下所出吧?」
「將軍慧眼。此計確非小人所出。」
「那為何人所出?」
「恕小人無法告知。此計主人再三叮囑,將軍若覺得此計可行,交易就此達成,若覺得不行,就當無此交易。」
「眾所周知,擊殺西咸晟王,本就是我此戰的目的之一,何需交易?」
「當然。只是戰場上刀光無眼,戰事瞬息萬變,將軍未必皆能事隨心愿。有了西鹹的作戰方略,後日的戰局,勝利的一方一定是將軍。再者,西咸沒了統帥,軍心勢必大亂,士氣必定潰散,到時,將軍反攻,豈非易如反掌?」
父帥在世時,最不屑的便是背後耍陰招,最痛恨的便是通敵叛軍的小人。此人和他背後那個人,將這兩樣噁心事一股腦兒地端到自己面前。生氣是生氣,可最氣的卻是,自己竟然有片刻思考過其可行性。但事實也正如此人所言,一旦有了西咸後日的作戰圖,那後日就是一場瓮中捉鱉的戲碼。代價只是替此人背後那人殺了晟王而已。而這又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戰場上殺死敵軍的統帥,既痛快威風,又不會惹來麻煩,對,此人背後那人想的倒是周全,既可以除掉晟王,又不會惹半點麻煩到自己身上,實乃一石二鳥。此戰若勝,能鼓舞士氣,力挫西咸軍威,繼而會有個緩衝期供他調兵布局,鞏固眼下在江安的駐防。若能守住江安,此戰即是勝利!勝利,他便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告慰西蜀鄉民,守住他們孟家輔國大將軍的榮光。
可萬一呢,萬一他日事情敗露,豈非給家族蒙羞?
「作戰圖泄露,是西咸自己軍紀不嚴,與我們無關。將軍不必有擔憂。」
孟陸鳴並未當面答應洪堃。蕭笀實在不解他為何猶疑,戰場上,只要能打勝仗,什麼方法都可以用,顧慮那麼多做什麼。
「話雖如此,可此舉實非軍中丈夫所為。」
「將軍……我們眼下的處境實在不是講究軍中丈夫的時候啊!將軍,您得想想,後日若我們還是敗了,等著我們的將是什麼?後果不堪設想啊!將軍!」
後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後果是什麼。
「將軍,來不及了,再不做決斷,就晚了!」
……
「去拿作戰圖吧。」
「是!屬下這就去!」
按照原計劃,西咸軍兵分三路進入殺虎口。第一軍於前夜突襲,待突襲成功信號放出后,第二軍趁勝攻入西蜀在殺虎口的駐地,待圍剿成功后,孝煜帶領的第三軍直攻通往江安的西蜀駐軍。
穿過殺虎口時,孝煜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可為了趕時間,也未多想,直到出了殺虎口地界,方知完了,中計了,可這時他們已被西蜀軍圍得密不透風。
安世英坐鎮大營,離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信號燈亮起,直覺告訴他,一定有變。他立即整頓大營,撤回了雅魯。
他們剛在雅魯安頓好,便收到戰報。前行的三路軍,前兩軍被全殲,孝煜領的那一軍幾乎全軍覆沒,孝煜被俘。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全殲!除非對方事先知道我們的作戰圖。」
「就是就是啊!除非事先知道了我們的作戰計劃。全殲?太邪門了!」
安世英從在場的人臉上一一掃過。內奸!自然是有人將此次的作戰計劃泄露給了西蜀那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胡鏗笠人呢!」
「咦,轉移的時候還在呢?這會兒人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問問我我問問你,結果誰都不知道胡鏗笠人去了哪裡?
胡鏗笠作為一品參將有權參與作戰計劃商討。但最終的作戰圖是只有統帥和副統帥才知道的。若是他泄露的,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就在眾人疑惑時,安世英的貼身副官突然噗通一聲跪下,道:「都是屬下的錯!是屬下一時疏忽,才致使作戰圖被人窺了去。請統帥責罰!!」
「到底怎麼回事!」安世英吼道。
副官於是將那日胡鏗笠來找安世英,可自己突然腹部不適離開了一會兒,致使安世英的帳前無人看守,想必正是那時胡鏗笠進了營帳偷窺了作戰圖。
安世英氣的拿刀一把砍斷了帳中案幾!千算萬算,沒想到竟是從自己這裡泄露出去的!行軍打仗這麼多年,第一次如此狼狽,實在可惡!
「你!來人,拖出去砍了!」
副官一聽,嚇得直喊救命。期間有將領為副官求情,可求著求著也知道事態嚴重,實在姑息不得。片刻后,遠處的喊叫聲停了。眾人不禁皆嘆氣。
「眼下最重要的是統帥,如何解救呀!這要是傳出去,軍心會大亂的!」
「你以為還捂得住!」
「捂不捂得住倒是其次,統帥的命保不保得住才是最緊要的。大伙兒別忘了,統帥可是皇子啊!還是皇上寵愛的皇子!要是出了事,我們回頭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可怎麼救啊!那孟陸鳴可不手軟,大家別忘了之前在雲州,他直接……」
哪壺不開提哪壺!眾將領都看向口不擇言的那位,幸而這位口不擇言的將領及時意識到了不妥,未將後半截話說出來。可也多虧了他這一提醒,使安世英從剛才泄露作戰圖的憤怒中回神。晟王,得救啊!無論如何都得活著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