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瞎眼的人
老冥王神秘兮兮的,沈臨淵卻在心中一陣腹誹,這神農寂滅和第一代天庭顛覆這中間差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這冥王老頭是怎麼將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的。
何況神農寂滅也算不上突然。
神農作為三皇之一,這都看過世間多少個斗轉星移了,自己父君小了他多少輩兒,這都寂滅了,神農這才比他早了多少,哪裡有什麼突然。
「我們這群人都老了,你父君都寂滅了,我還會久嗎?」提起舊事,老冥王突然有了一種蒼涼的姿態,沈臨淵知道這種蒼涼的來處,和你一起走遍歲月的人,漸漸的都消失在了路上,而你回望這條路,行人越來越多,相熟的人卻越來越少。
老冥王一向是個感傷的人。
沈臨淵出奇的沉默。
「漠溟淵第一次應該是神農鎮壓的。」
老冥王縷著他的鬍鬚說,語氣之中帶著一點猜測。
不過沈臨淵心中仍然疑惑。
「神農留到後面的應該只是他的神識,真身早已寂滅。」
老冥王看出沈臨淵心中的疑惑,解釋道。
沈臨淵還是將信將疑,不過這個解釋倒也合理,只是沈臨淵乍聞自己跟在神農身邊多年,竟不知自己陪伴的其實只是一縷靈識,倒也有些驚訝。
「多謝冥王!」道謝倒是真誠的。
「我現在哪裡還是什麼冥王,退居河渠多年,不問世事,崑崙君不若叫一聲河渠君,倒也還名副其實。」老冥王笑道。
沈臨淵美目從老冥王身上掠過,他竟然神色如常,沈臨淵算是知道了這群人修道修到最後,修的還是臉皮。
不問世事?
橘靈吃著她圓滾滾的葡萄,手指上染上一種葡萄的紅,還帶有些許的粘。
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她可是沒有這樣的顧慮。
「橘靈殿下好興緻。」沈臨淵直接落在她的屏風面前。
「第一代天庭在人界原來過得這麼自在,難怪也不願意再同神界爭鋒。」沈臨淵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崑崙君也不必酸我女兒,你在涯安境何其自在,何必羨慕我們這群躲在窮鄉僻壤的人。」紅靈穩穩的落在沈臨淵一旁。
楚青幽怨的目光落在紅靈身上,紅靈直接無視,但是沈臨淵卻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原來楚青一直盯著的並不是紅靈,而是紅靈身後的男子。
「這位?」
「我遊歷三界時順手撿回來的小白臉,貪圖我貌美,跟在我身邊許久了。」
紅靈介紹得十分直接,沈臨淵倒是一陣目瞪口呆。
「聽聞橘靈殿下當年守護星羅閣,不知神農卷可有在星羅閣中?」
橘靈看見自己娘親和沈臨淵站在一處,倒沒想過這人原來是來找她的。
「見倒是見過。」橘靈有些猶豫,沈臨淵的表情變得急切起來。
「當年我叛出神界,那神農卷如今應該在平九星君手中。」
沈臨淵本來也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打聽出了神農卷之所在。
「崑崙君請留步!」沈臨淵被那男子叫住了。
「聽聞崑崙君室從神農,想必是見過神農卷的,沒想到還對它有了興趣。」
沈臨淵有些不耐煩,那男子仍舊不疾不徐的說:「不過我這裡也有一神農卷,只是這字跡不堪入目,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小神仙閑來無事做的拓本,這字實在是……」
比不堪入目還不好聽的詞沈臨淵在腦海中搜羅了許多,一個也沒想起來,她也沒有問那男子,想說完的是什麼,只是這神農卷三界之中本無拓本,只有孤本,若是記得不錯,那神農卷上應該還有她的自己年少時的字跡。
說起來這神農卷是神農所著,沈臨淵對此還是忿忿不平,神農本就只有口述,說起來,她的那些親手寫錯了字的書稿,也不知道老頭有沒有往書里裝訂。
不過她寫得少,也不知道在神農這冗長的一生那算是第幾卷。
沈臨淵眼睛發亮。
那男子悠悠然拿出一卷竹簡,遞給沈臨淵。
沈臨淵卻沒敢接。
「崑崙君腰間匕首可是孰湖?」那男子問道。
「你認得?」
「沒錯,這應該就是崑崙君尋的那一卷。」男子笑了,笑聲爽朗,紅靈一臉痴迷的看著他,而他眼中也帶了笑意。
沈臨淵卻忽然不敢伸手去接。
「這漠溟淵一事也與我當初的衝動有關,這神農卷,算是承了崑崙君的情。」紅靈結果神農卷遞到沈臨淵手裡。
「多謝!」
沈臨淵沒有繼續推辭不管第一代天庭還有什麼野心,只要敢來,她便敢戰。
沈臨淵拿著神農卷離去。
紅靈感受到屏風後面的目光灼灼。
不管是楚青還是橘靈都狐疑的看著紅靈。
「娘親。」
「放心。」
紅靈揮揮手,說道,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年神農與我們有恩,這算是還了吧。」紅靈與男子相視一笑。
「算不算,還不知道呢。」
沈臨淵翻開竹簡,這竹簡前半部分的字果然如那男子形容的一般,比不堪入目還要難以概括,不過沈臨淵莞爾,這字跡,才像是神農卷。後半部分的字卻蒼勁有力,飄逸出塵,沈臨淵在心中暗道,寫著一卷的時候,可能自家師父不知道從哪裡又得了個乖巧的好徒弟。
自能寫得這樣好,人也應該不會太差。
沈臨淵回了沈家,雖然現在沈家只有五阿公。
火神祝融來了涯安境。
沈臨淵雖然沒有在境主府,但是不妨礙她了解境主府的近況。
涯安境的靈力一有波動,沈臨淵就知道來的是火神祝融,躺在臨淵閣的軟榻上直抱怨這顓頊老兒的速度也忒慢了。
祝融君沉著一張臉,進了境主府,等待他的卻不是沈臨淵,而是扶桑。
「臨淵丫頭呢?」祝融問道。
「祝融君來了冥界怎麼直接來涯安境了?」扶桑臉色不好,不過到也不是對祝融,他和沈臨淵,已經很久沒見了。
「丫頭不在,我也不擾冥王興緻。」祝融君轉身就要走。
扶桑也沒有想留的意思,走得比祝融還快,祝融剛剛說完話,扶桑整個人就已經消失在境主府的廳堂中了。
沈臨淵倒也沒有猜測到這個結果。
在懸嶺攔截到祝融君時,祝融瞪了沈臨淵一眼,就準備離開。
沈臨淵心中疑惑,不過架子也端得足。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懸嶺腳下已經出現了一碟花生,沈臨淵盤腿坐在那裡,就著花生飲酒,由著火神離去,在心中默默的數數。
1、2、3……10。
數到十的時候火神已經離開了涯安境。
沈臨淵喝光了酒盅里的酒,不耐煩的扔了一顆花生到嘴裡。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火神譏諷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祝融君日日坐在火神殿中,自然不知道臨淵為了這難得的結果在黑暗中蟄伏許久,甚至拼上了神魂俱滅。」
沈臨淵發現自己方才一時衝動,一口氣飲盡了那些酒不是明智的選擇,現在連點待客的東西都拿不出來,由此可知,酒還是要一口一口的喝最是妥當。
「你真的能鎮住漠溟淵?」祝融先沉不住氣,這也不算是毫無道理的,性子亦是如火一般急躁。
「假的!」沈臨淵哂笑。
火神臉上立馬染了怒氣,沈臨淵暗中將小桌子往後挪了挪,生怕祝融真的忍不住放出神火燒了她。
「你以為挪遠了就有用了?」
火神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沈臨淵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平靜下來了。
「這漠溟淵事關三界,你怎能如此兒戲?」
「兒戲?當年我北天境的血染紅了江河湖海,這也是個兒戲?」
「這不一樣。」
沈臨淵也知道不一樣,還是忍不住對比。
都是性命誰就能輕賤了誰?
「當年共工執意要選那一處,原來竟是這麼個道理。」祝融忽然想起當年他們四人看著這四方天境,北天君一眼就挑中了那裡做神邸,一眼看去,也不是什麼好地界,當時的北天君就是看上了那一處,眼中都燃著火苗。
「神界的人瞎了眼就假裝看不見我父君的功德,我能和這群瞎眼的人計較嗎?」沈臨淵搖搖頭。
祝融想起自己也是那個瞎眼的神界人,提醒沈臨淵道:「你也是神界人。」
「你們是神界人,我是罪人。」
沈臨淵本無罪,顓頊也沒有給她定罪,不過共工當年判的是五服之內俱誅。
這樣說來,沈臨淵也算有罪。
「丫頭,這漠溟淵三界之內真的只有你能鎮壓了?」祝融還是問道。
「臨淵不才,這算起來,也才剛成年,連我父君當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祝融心中也有這樣的憂慮。
「不過……」沈臨淵話鋒一轉,「這漠溟淵是祖厲所召,帶著天帝的命格,就算是我父君,也不敢貿然鎮壓。」
祝融看著沈臨淵,好像要將她看透,沈臨淵就這麼和他對視著,十分坦蕩。
「神農卷中有漠溟淵的來歷,你要是不信,自己翻看便清楚了。」
沈臨淵善解人意的將神農卷遞給了祝融,祝融將信將疑。
祝融翻看著神農卷,偏生關於漠溟淵的那一處,是這卷竹簡中字跡最為好認的一處,於是他看著,眉頭越擰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