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風雪裡,終見真情
風雪的另一邊,也即將開始一場戰鬥,將是最後一場對戰,與之前的對戰相比,氣氛自然有些不一樣。
這是一處河畔,河畔四周的山林里有著不少看客,這其中就有那位帶著兩名中年男子進入秘境的老者。
老者看著場中的二人說道:「假日時日,這二人都將是我大秦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今日註定有一人要隕落,實是可惜。」
牧晨嗣站在那裡,他的對面站著的正是衛哲羽。
便在這時,山林中又來了幾個人,正是銀煞修羅和他的小隊,他看了一眼場中二人,於是停下了腳步。
他身後一個拿著短弩的成員說道:「將軍,這二人是誰,居然值得您關注?」
銀煞修羅低聲說道:「如果這次任務成功,我們出去之後的下一個任務就是那個穿著白袍的少年,所以既然遇見了,自然要看上一看,日後也多些準備。」
這人聽后,自然明白了其中道理,便也不再繼續問。
漫天風雪仍在繼續,林中圍觀的人卻全然不覺得冷,只是場中二人反倒沒有顯得那麼劍拔弩張,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裡。
氣氛忽然有些詭異,許多人知道,這一時半會打不起來,於是他們兩個人也說起話來。
衛哲羽說道:「你何必如此在意那個小子。」
牧晨嗣說道:「我的朋友不多。」
這是老實話,不是謙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牧晨嗣的朋友確實不多,因為能跟他做朋友的本來就沒有幾個。
衛哲羽看著他,說道:「以你的能力,你在京都這大半年時間實在是太過安靜,這不像你,至少不像我映像中的牧晨嗣,。」
牧晨嗣說道:「我只是忽然交了幾個朋友,所以和他們聊天的時間多了,沒時間繼續去做紈絝子弟,因為其實那樣也很累。」
牧晨嗣沒有說兩個,而是說幾個,因為在他心裡,夜華也算他的朋友,那個勇而無畏的少年,直來直去的少年仍舊活在他的心裡。
衛哲羽沉聲說道:「朋友也分很多種,但是我一直覺得朋友不是個什麼好的意思,所以我一直不喜歡交朋友。」
他確實沒有朋友,因為他是衛哲羽,浮雲樓的衛哲羽,他不需要朋友。
牧晨嗣想了想,沒有接話,而是思考片刻之後才說道:「那這一次呢?。」
衛哲羽說道:「交易。」
牧晨嗣搖了搖頭,說道:「你看著不像是為了錢的人,雖然我一直不喜歡你,甚至有些討厭你,但是我不得不說,你不是喜歡錢的人。」
衛哲羽沉默片刻,有些不悅的說道:「你的眼裡只有錢嗎?」
「除了錢,我覺得這世間別的事情都不能換做交易,因為沒有銅臭味,所以只能算是各取所需,這叫互補,不是交易。」牧晨嗣說道。
衛哲羽說道:「你以後或許會是個比較好的生意人。」
他說的是或許,是一個疑問的語氣,而不是一個肯定的語氣,因為這一戰,他不覺得自己會輸,但是他也沒有百分之百的必勝把握,所以衛哲羽才用了以後這個詞。
牧晨嗣聽懂了話中的意思,說道:「既然你沒有把握,為何非要一戰?。」
衛哲羽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不喜歡你的朋友,我要找他麻煩,你肯定要幫忙,既然如此,既然碰見了,肯定要跟你打一架,難道等到我去找他時在告訴你,讓你袖手旁觀?」
牧晨嗣沉默不語,承認了這一道理。
衛哲羽說道:「所以我才覺得今日你我相遇,其實代表的就是這種機會,所以可以一戰,哪怕我第一次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牧晨嗣說道:「看來我們真的需要打一架。」
「那就來吧。」衛哲羽說完,身上的天地元氣已經形成劍意開始圍繞這他。
牧晨嗣舉起千離劍,元氣湧出,劍身上揚,於風中輕擺。
這一場戰鬥開始的很平靜,也很突然。
衛哲羽抽劍出鞘,隨意振臂,劍在空中輕輕顫抖,發出嗡鳴。
他向牧晨嗣走去,腳步平穩而緩慢,卻有一種無法避開的感覺,身上元氣逐步湧出,圍繞在他周圍的劍意開始逐漸聚攏,形成實質。
衛哲羽出劍,劍意爆裂而起,滿天風雪裡,沒有響起劍嘯,遠處的風雪下方卻響起一道極清亮的聲音,彷彿有人在風雪裡觸景而歌。
歌聲至耳,劍意自起。
劍來的太快,而且太過爆裂,甚至隱隱帶著一抹劍遇對手的喜悅,面對著這看似尋常的一劍,牧晨嗣竟生出避無可避的感覺,直覺告訴他,只能硬碰。
他揮劍而起,硬上這一劍,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千離劍劇烈地顫抖起來。牧晨嗣感覺手臂有些發麻。
千離劍上顯現出一道綠色的光芒,生出一道醇厚綿長的力量,強硬的把衛哲羽的劍意擋住,然而卻無法阻止兩劍碰撞時發出的震蕩之力。
他的手隨之顫抖,接著便是小臂,清晰的痛楚順勢而上,直至肩部,他似乎就要有些握不住劍。
便在這時衛哲羽的第二劍隨之而至。隨著這一劍的出現,滿天風雪急速融化,一抹紅光乍起,一片巨大的如烈火一般的紅暈出現在空中。
牧晨嗣握著劍柄,向外一拉,只聽得鋥的一聲劍鳴,渾身元氣狂涌而出,無數劍氣縱橫交錯而起於他的身前,迎上如烈火一般的巨大紅暈,這是千重降,他的絕招之一。
兩到截然不同的劍招在空中相遇,接著一股熱浪散開,盪飛滿天風雪,無數絮亂的劍意吧雪花切割的更是支離破碎,細若微塵,更不入眼。
一道精純至極的火熱氣息,順著風雪裡的那道劍意,強行破開了千重降,向著牧晨嗣而來,牧晨嗣手中長劍向前一探,在身前劃出一劍,劍刃風暴瞬起,新的劍刃風暴瞬間將周圍那些絮亂的劍意吸入過來,使得原本就很狂暴的劍刃風暴在漲幾分氣勢。
就在這時,衛哲羽也不猶豫,再出一劍,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乾淨利落。
本就有些紅火的天空顏色變得更深,無數水珠落下,這不是下雨,而是因為高溫融化了風雪,讓雪花變成了水珠。
衛哲羽手裡的劍變的通紅,如同剛從岩漿里撈出一樣,甚至在掉落燒紅的鐵水,無數水珠落在上面,嗤嗤的聲響過後便有一抹白煙升起,這些白煙如同三月里的扶柳一般帶著千鈞之勢和他的劍身一起砸下來,這一劍,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這衛哲羽的最強一劍,也是他最強大的劍法。這樣的劍法,他甚至在天星大賽里都沒有用,因為他覺得那些人不配他用的這樣的劍法,哪怕對方是阿奇,直到此刻他用出這樣的劍招,牧晨嗣才感受到他真正的強大。
靜如止水,動若奔雷,一往無前,毀天滅地,他的劍,本就沒有退路,所以這樣的劍怎麼擋?
牧晨嗣握著千離劍,他的神情很專註,他雙眼死死的盯著天空之中落下的這一劍,然後他開始鬆手,千離劍向著地上掉落,接著他身上所有的元氣都在頃刻之間湧出,匯聚在他的左手指尖,然後這些元氣急速壓縮,響起無數碎響,慢慢的凝聚成一點眼淚般大小的水珠。
然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左手,迎上天空掉落的這一劍,在那一往無前的劍勢之下,他奮力抬起的這一滴如同眼淚般大小的水珠顯得如此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圍觀的人中許多人看著牧晨嗣的舉動,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被天空落下的一劍砸的手臂盡碎。
然而當這滴水珠迎上天空那勢不可擋的一劍之時,沒有像眾人想象的那般牧晨嗣的手臂被雜碎,而是這滴水珠就這樣的靜靜的擋住了這一劍,這滴水準靜的如同那山峰頂上的迎送石一般,萬年來在無數的歲月里沉澱,歷經風吹雨打,仍然巍然不動,它如同這時間最孤獨,最安靜的默石一般,就在那裡,巍然不動。
沉默不代表軟弱,而是一種無聲的態度,既然你一往無前,那我就不動如山,牧晨嗣這一劍的劍意就是如此,只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劍里的孤獨,很多圍觀的人心中都升起了一抹孤寂,他們不免在想,牧晨嗣這樣身份出身的人,為何會用出這樣一招孤獨至極的劍意。
衛哲羽不懂,所以他敗了,水珠頂開他的劍,然後裝上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瞬間凹陷,整個人倒飛出去,大口的吐出鮮血,一時間氣勢便已衰弱不堪,眼看就要不行了。
牧晨嗣收回劍意,那滴水珠消失,他走到衛哲羽的身旁,面上露出一抹溺愛的神色,抱起衛哲羽,給他小心翼翼的餵了一顆丹藥,然後說道:「其實當年要被送去浮雲樓的是我,而不是你,爺爺他們早就定下,因為你太小,所以不曾對你明說,誰知你卻誤會了大家,一走便不在回家,就算是老娘的忌日,這些年你也不曾回去,你覺得是我們拋棄了你,可是你怎知道,雖然我一直嘴上說著不喜歡你,但是我仍然是你大哥,你終歸是我弟弟,是我牧家的人,何況老娘在這世間就留下你我,你覺得我怎麼可能真正的不喜歡你?」
「之所以一直不與你說話,只是自小便看出你生性不喜鬧騰,本以為你喜歡安靜,所以不讓別人打擾你,誰知是我這個做大哥的會錯了意,導致這麼多年,你終究沒有在回去一次,而後來我想過去找你,但是你心中怨恨日益漸增,一直沒有好的機會,所以才拖到今日,現在想來,是我對不起老娘,終歸是我沒有盡到做大哥的責任,所以小羽,對不起。」
此時的牧晨嗣哪裡還有一絲巴蜀牧家傳人的樣子,有的只有無盡的悔意和一臉的滄桑,臉上流露出的是無盡的溫柔,加上他那地下的頭顱,顯得有些滑稽,卻讓衛哲羽感覺得到無盡的溫馨。
他就這樣看著牧晨嗣,沒有任何話語,只是雙眼間流出兩抹晶瑩,心底某處堅硬正在一點點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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