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師父的拜師儀式

兩扇鑲著銅釘的大門自動關閉，馬勇鬆開手裡的遙控器。望著已經走遠的艾美和費南的背影，扭了扭脖子轉了轉腰，正準備回門房去，抬眼發現賀伊瀾和戚然出現在照壁前的身影，他又站住了。

「夫人，您要出門？」

看到賀伊瀾和戚然，艾美微微吃驚。

「伊瀾，我來你就要走？本來我還想中午到你后廳里討一杯人蔘酒喝。」

費南摘下毛氈禮帽笑道。

「昨天夜裡戚然開始低燒，我帶他去市裡檢查檢查。」

賀伊瀾手裡拉著一隻二十寸的黑色皮箱，說著側身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少年。少年戴著一頂黑色字母棒球帽，寬闊的帽檐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臉頰蒼白清瘦，唇色暗沉唇峰稜角分明。

「戚然，快問費叔叔好。」

「費叔叔好。」

少年並沒有抬頭，唇齒閃動間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

「天，戚然病得可不輕啊！」費南滿臉擔憂，「為什麼不叫喬醫生過來診治？」

「喬醫生建議去醫院仔細檢查，可能要在他的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賀伊瀾神情暗淡，伸出手臂下意識地去拉戚然的手。戚然側身避開，雙手很自然地插進飛行夾克衣兜里。賀伊瀾訕訕地縮回手舉到耳畔攏了攏頭髮。

「夫人，為什麼不帶朱莉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看到戚然不讓賀伊瀾拉他的手，艾美的眼裡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馬上又恢復了關切的神情。

「紅姐不在，朱莉得留下來照應園子。沒關係，我完全可以照顧好戚然。你們去忙吧，聽說威廉今天舉行收徒儀式？不要告訴他戚然病了，我怕他會分心。他閉關獨處快兩年了，難得他肯出關了。」

賀伊瀾意味深長地看著艾美的眼睛。

「好，我聽夫人的不告訴威廉大師。」

艾美點點頭。

賀伊瀾拉起滑輪箱朝費南和林凡、米娜微微一笑，徑直朝大門走去。

這時一位面色黑亮的男子從門房裡跑出來，不等馬勇把大門完全打開，飛快地跑去取車準備送賀伊瀾和戚然去雲台市。

「那位少爺走路還挺有精神的。」

米娜小聲嘀咕一句。

「畢竟是十七歲少年，怎麼可能生病就立刻蔫巴了？」

林凡停住腳步奇怪地看著米娜。

「你是承認自己老了吧？嘻嘻嘻……」

米娜快步去追已經落下他們四五米遠的艾美和費南。她估計費南應該認得她，進門以後費南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費南神彩飛揚地和艾美邊走邊說一些最近的見聞，走進內院，艾美請他先到東廂房歇息。

「喝杯熱茶再開始舉行拜師儀式吧。」

費南抬腕看了看手錶，立刻說：

「我不累！現在剛好吉時，咱們開始吧。如果一切順利，消息今晚就能發布出去。不過你得做好思想準備，恐怕各路媒體都會跑來要求採訪。」

「不怕，我有考慮過……」

艾美脫下大衣掛到衣帽架上。費南見狀，也把人字紋的短大衣脫下來掛好，看見林凡進來，讓林凡把外套脫掉。然後目光落在米娜的裸粉色毛皮外套上，又看著米娜的頭髮。

「她這個頭髮恐怕不太好……」

「哪裡不好了？有什麼不好？」

米娜摸著自己的髮辮。

「這個我不懂，還是讓艾美決定吧。」

看得出來米娜是一點就著的性格，費南不想多事。轉頭欣賞地看著他的兒子林凡。林凡穿著深色V領毛衫，V領里露出一截白襯衫，白襯衫的領角筆挺新凈。利落整齊的鬢角，顯得整個人特別精神而鮮活。

「髮型隨她吧，這樣也好，比較有辨識度。米娜，你把外套脫了，房間有暖氣凍不著你。林凡你準備好相機，一會多選幾個角度拍攝。」

「好。」

林凡把費南的背包從椅子上拿起來放到桌上，從背包里取出電腦、相機、手繪板……一樣一樣打開檢查，然後拿起相機調試。

艾美突然想起什麼，走去裡間又很快回來，手裡拿著一枚金光燦燦的S形胸針交給費南。

兩輩子加起來也沒給誰磕過頭，今天就要給一個陌生的大叔磕頭，還要磕九個響頭，米娜想想就心情忐忑呼吸短促。

跟在艾美身後走進戚威廉藝術館，如春風般溫暖明媚的感覺慢慢包圍了她。空氣中似乎浮動著甜甜的味道，踩在腳下的地毯好像步步生蓮……

藝術館雖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外觀，內部的結構裝飾卻是西式風格。牆上桌上懸挂著的，陳設著的各種畫作，巨幅的有一人多高，也有精緻不足巴掌大小。有的嵌在精美的畫框里，有的密封在玻璃櫃內……

「米娜，到這邊來。」

威廉大師藝術館的藏品能讓一個黃毛丫頭痴迷發獃，說明這丫頭還算有些靈氣。

艾美朝趴在玻璃柜上看得出神的米娜喊了一聲。林凡伸手拉了拉米娜的衣角，米娜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走進三面牆都是陳列櫃的屋內，米娜被陳列櫃內各式各樣的獎盃和獎牌證書給驚到了。

「一會有時間你看，現在準備開始拜師儀式。」

艾美低垂著眼帘點燃一爐沉香，幾縷輕薄的白煙從白玉香爐里裊裊升起。

費南正了正西裝領口和領結，神情嚴肅地垂手站立在一張鏤金高背椅旁側。

「你拿著香爐先對著前面鞠三個躬。」

艾美把羊脂白玉香爐遞到米娜手中。

以為香爐會燙手，米娜小心地捧著。拿到手裡發現香爐並不燙手，溫溫潤潤的感覺很舒服。

「我對著椅子鞠躬？」

捧緊了玉香爐，米娜好奇地看著空椅子。

「是。你先練習一遍，一會不允許出錯，全程不許說話，神情要嚴肅。」

艾美依然垂著眼帘，濃長的睫毛像兩道弧形的羽翼覆在眼下。

「那我師傅呢？威廉大師不來嗎？」

「我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記了？不許說話，只管照著我說的做。」

兩道弧形的羽翼緩緩張開，艾美的眼神帶著一絲冷厲。

「那好吧，我不問。」

閃光燈包圍著米娜不停地閃耀，她開始變得麻木了。按著艾美在一邊的指引，機械地做著鞠躬、磕頭、敬茶的動作……

費南接過米娜雙手舉過頭頂的茶杯，端起來掀開杯蓋像征性的呡了一口。然後從西服口袋裡取出一枚S形金光燦燦的胸針送給米娜。

米娜低頭把胸針別在蕾絲花邊的上衣上，眼前又是一道照相機炫光燈閃動，她的大腦突然恢復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