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獨自涼
推開窗子,清晨的山風立即湧進來。太陽初升不久,露水未乾,山間潮氣很重。錦書打了個噴嚏,嚇得連忙把窗子關好。她知道最近流感肆虐。走到廊下去,錦書采了一朵茉莉花,低頭嘆了口氣。
直到這時候,她都還覺得不可置信。
清晨大概五點多鐘,她正在夢裡徜徉於精彩不下於電影的血火連天的大時代,忽然被沈斯曄搖醒。她當時幾乎以為夢境成真、他要帶她乘船出海去逃亡天涯;但事實只是他想帶她去吃早點而已。錦書昨夜熬夜看書準備試講,此刻困得呵欠連天,對據說是「帝都頭一份」的口蘑豆腐腦和煎丸子也沒多大精神品嘗,只勉強吃了幾口;然後她被他抱回車上,倚在他肩頭睡著。再睜開眼睛時,她的視野里就是雲海松濤了。
而此刻,那個習慣性抽風的始作俑者睡的正香。看見他眼睫下的淡淡陰影,錦書本來的惱火終於沒忍心發作出來。她給他蓋好了薄被,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邊。她不清楚最近政壇上有何變化,但沈斯曄的確清減了幾分。他在她面前尚且保持樂觀,但是錦書看得出來他心情其實並不太好。
微微嘆息一聲,錦書俯身吻了吻他的臉頰。
「honey,辛苦你了。」
她猜想這裡應當是傳說中的西山別墅區。錦書從小院落里走出來,儘管是生面孔也未曾遭到任何盤問。觸目是拂睫的欲滴翠色,石板路整齊乾淨,路邊的松林里時有灰松鼠在枝頭跳躍。錦書起初還謹慎地記著來路,但是走了幾次岔路之後,她便發現自己迷路了。
「……」
錦書站在一處指路牌前,茫然地辨認著圖標。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個小院子的名字,是「A17」還是「G06」抑或是「T03」。無言了片刻,她決定先去看上去最近的地方。好在這裡風景宜人,明顯也看得出經常管理的痕迹,倒不擔心會越走越深最後變成TarzantheApeMan;她甚至還利用自己淺薄的植物學知識皮毛,在路邊的樹上摘了一個海棠果吃了。但是儘管如此,走了半個小時后還是開始疲倦。扶著一棵樹微微喘息,錦書看見不遠處的樹梢隱隱露出一角飛檐,只好準備走過去問路。
可等繞過樹叢,她才看見那不過是一處涼亭。亭外是一泓清泉石上流,水池裡有將開未開的粉白荷花。淡淡的清香拂來,錦書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傾身想去觸碰花苞。但是她不小心把一粒石子踢進了水裡。咚!一蓬水花濺起來,錦書嚇了一跳。
「這水很深。」
直至此刻,錦書才看見涼亭外的樹蔭下坐著一位半閉目養神的老人。此前她的注意力全被荷花吸引,並未意識到這裡並非只有自己一個。為自己的冒昧微微紅了臉,錦書歉意地退開一步:「真抱歉,我剛才沒看見您,我……」
「無妨。」老人淡淡說道。錦書覺得他似乎有點疲倦和孤僻,看上去不喜歡被打擾,便輕手輕腳地退後幾步。她回頭看了一眼滿池蓮花,有點留戀。
「你可以摘一朵。」
錦書只好又轉回來。「謝謝您……我摘個蓮蓬可以么?」
老先生默認了。他淡淡看向穿著T恤牛仔裙的年輕女孩子。「你是哪裡人?」
錦書怔了怔。老人看向她。「聽你的口音,南方?」
「我媽媽是餘杭人。」錦書微笑起來。「我覺得我口音不重啊,您怎麼能聽出來?」
老人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錦書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個不令人愉快的問題,不免有點尷尬。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老人在這時淡淡說:「坐。」
雖然眼前的老人穿的只是最簡單的老頭衫,但只發一句話,錦書還是乖乖坐下了。老人似乎有種久居上位擁而不發的氣勢,足以把她鎮住。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錦書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剛剛在散步,迷路了才走過來的……」
「你住在哪邊?」
錦書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在心裡罵了某個人幾十遍,她只好承認道:「……我不知道。」
老人不再說話,看向潭水。錦書捧著蓮蓬,卻莫名地感覺眼前這位老先生十分孤獨。看上去在她冒失地闖過來之前,他已經看著一處靜謐水面,孤單地獨坐了很久。老年人一般都不喜歡孤獨;如果有人陪伴,他們大概不會願意獨處——至少她導師約瑟夫教授是如此。她的師母艾倫去世之後,導師的兒子蘭迪已經從學校宿舍搬回家去住,他們實驗室亦輪流陪著老頭。念及此,錦書不由得對眼前的老人有些微微的同情。這樣寂寥的暮年……
「你是哪家的?」
錦書呆了一下。她沒能領會老人的意思。山風微微的涼。見她一片茫然,老人彷彿嘆了口氣。疲憊之色在他眉宇間堆積,他看上去十分黯然倦怠。
「我沒見過你。」
「……我以前一直在國外,暑假才回來。」錦書有些茫然地回答。她覺得越發奇怪了。但是老人只是疲憊地微微頷首,沒有再追問。上午的陽光從樹蔭之間落下來,錦書看見老人鬢邊已經是一片灰白。
覺得長時間打擾不好,她遲疑一下,站起來。「我該走了,沒有人和您在一起么?」她覺得所有老年人都不應該單獨行動。這麼憔悴的老先生,他的子女呢?
彷彿看出了她所思所想,老人倦然地閉上眼睛。「他們都忙。」
「——小錦!」
就在錦書想要出言安慰老人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沈斯曄的呼喊。他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跑過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趁我睡著了偷跑?你知不知道這山裡地方多大?!」因為奔跑或者是氣的,他的臉有些發紅。「小心有狼把你叼走了我都不知道!——父親?」
上一秒還在劈頭蓋臉訓她的男人忽然靜下來。他抓住茫然無措的錦書的手,把她向自己身後扯了一步,表情變得清淡無波。眸子里一片清冷,沈斯曄對著皇帝微微一欠身,聲音清冷而自製。「父親早安。」
錦書低低的驚呼一聲,然後不安地仰頭看了他一眼,沉默下去。皇帝訝然的目光落在了他們交握的手上,先是複雜,隨即變得微微苦澀。看向那個有些不安的女孩子,皇帝沉默了一刻。「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斯曄握緊了錦書的手,淡淡說:「今天早上。父親如果沒有別的事,容兒臣先行告退。」
皇帝抬了抬手,終於疲憊地放下。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是沈斯曄已經扯著錦書走開了。
直到這一刻,錦書才從巨大的震驚里清醒過來。難怪她總覺得老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或許是以往在電視報紙上看到的皇帝總是身著一絲不苟的正裝,從沒有過如此閑散的裝束,所以她才未能反應過來;而且……他和沈斯曄並不相像。眉眼裡有一絲熟悉感,也能看出是他的兒子,但是沈斯曄的外表明顯要更像母親——她看過謝皇后的照片。
此前錦書對皇帝的印象完全來自於沈斯曄。她只知道他的父親是拋棄了他們母子另覓新歡的人。可是今天這個寂寞而蒼老的男人,完全打破了她的想象。而很顯然,沈斯曄和他父親的關係並不良好。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錦書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看見皇帝正久久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回到他們的小院落,沈斯曄這才把緊握著她的手鬆開。錦書聽見他逸出低低的一嘆。心裡有些難過,錦書主動拉住他的手。她覺得他的指尖有點涼。靜默了一會兒,沈斯曄扳過錦書的身子,看向她的眼。「父親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沒。」錦書搖了搖頭。「我也是迷路了才走過去。而且陛下……他似乎……」她看了戀人一眼,猶豫著不確定應當如何措辭。沈斯曄有點嘲諷地揚了揚嘴角,隨即嘲諷為淡淡的苦澀取代。「晚年寂寞?」
他拖著她的手走進房間,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心緒。「呵……他又不缺人陪。」
錦書抿了抿嘴唇,不好說什麼。這對父子之間的裂痕估計已經深到無法彌補了,但她的心裡總有些莫名的不安,卻不知從何而起。不忍看他繼續皺眉下去,錦書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角,柔聲說:「阿曄,我去給你做個仙草凍?」她承認自己的思維已經限於用自己和甜品安撫他;但是沈斯曄揉了揉眉心,忽然不懷好意的揚起了嘴角,俯□來。
……她以後再也不這麼幹了。錦書在事後鬱悶不已地想。
不過這裡的確很是美好。錦書窩在窗下的貴妃榻上,邊看書邊吃新鮮荔枝,身邊就是山間流雲。沈斯曄的藏書似乎到處都有不少,內容五花八門,足夠她在此消磨很久的時光。偶爾他會在書頁間隙批註「胡扯」「爛」之類的批語,錦書看了付之一笑。
她的戀人坐在另一面窗下的書桌后看文件,眉頭皺的很緊,時而嘆一口氣。錦書不便去打擾他,想了想,便起身端了一壺茶過去,在他手邊輕輕放下。他連頭都沒抬,接過錦書遞到手裡的杯子,端起來就喝。錦書抿抿嘴,正要悄無聲息的走開,那個人忽然被茶水嗆得連連咳嗽。她嚇一跳,回頭卻見他素來從容的眉宇間竟然浮現出了一絲不知所措。
緊盯著手裡的一張簡報,沈斯曄慢慢苦笑起來。
簡報稱,工黨擬於本月參加內閣改選。他手裡的就是名單。出於工作原因,沈斯曄對這些人——他們的立場觀點——都相當熟悉,雖然他與他們並無多少交集;但是現在的問題在於,外務大臣那一欄,是他准岳父的名字。何麓衡。
何麓衡一直擔任高級外交官,辭職時沈斯曄還不是皇儲,他對準岳父的了解限於他的國際法著作。但是儘管如此,他也知道錦書的父親對政治興趣不大,否則大概不會主動辭去大好前程;但是如今何麓衡肯放棄國際法院法官的位置回來參加組閣,倒不令他特別意外……假如何麓衡的女兒不是他女朋友。並且,這段戀情對於她父親而言,完全是地下的。
想起五月里大舅子何江天對自己的態度,沈斯曄閉了下眼睛,哭笑不得。
「……阿曄?」
他回過神。錦書正擔憂地看過來,眼裡的關心之意讓他心底一暖。猶豫了幾秒鐘,沈斯曄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錦書微紅了臉,「你——」
「小錦。」他打斷她的話,難得嚴肅正經地問。「最近伯父有沒有聯繫過你?」
錦書倚在他胳膊上思索了片刻。「前天爸爸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工作怎樣。」她微蹙了眉,終於嘆了口氣,搖頭。「你知道我爸爸對我有點保護過度,所以我都不敢帶你去見他……」
很好,拖到現在,形勢比人強了。
「欖城局勢不穩。」
看到匆匆踏進書房的兒子,皇帝開門見山地說。他臉色依舊疲憊,但是精力似乎已經集中到公務上了。沈斯曄怔了怔,在對面椅子上坐下,接過皇帝推過來的簡報。
雖然接管了大部分公務,但有些東西他還是無法直接看到,必須從皇帝這裡經轉,他因此從居處被急召過來,害得錦書滿懷不安地目送他離開。點了點頭,沈斯曄翻開紙張,沒有多說什麼。公事與私人感情無關,他想他父親大概也默認這一點。一時間,書房裡只有紙張被翻動的細微聲音,世界彷彿靜止了。
良久,沈斯曄抬起頭來,眼底有點不可置信:「可是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皇帝摘下眼鏡,疲倦地揉著太陽穴。「倒閣。」
他想他忽然明白了什麼。手裡,是一份指斥自由黨內閣在去年欖城事變里收受政治獻金的具文。如果這上面所述的事實不假,無疑又給風雨飄搖的政壇狠狠雪上加霜了一筆。政治獻金的行賄人,頭一條就是祁岡的名字。下周就是自由黨內閣關於忻都稅制的一項議案表決,如果通不過,那麼政府必須全體辭職。
他之前為穩定局勢所做的一切努力,至此全部化為泡影付諸東流。
沈斯曄沉默下去,心裡的沮喪幾乎溢於言表。看見兒子難得外露的鬱悶神情,皇帝默然了片刻。「……事態至此,已經沒有攔著的必要。斯曄,這次不必強求了。」
沈斯曄顯然仍然未從首次調停矛盾就失敗的鬱悶中走出來,聞言只是勉強一欠身。皇帝低嘆一聲,也不再多言,起身走向爬滿常青藤的窗邊。山間的綠意侵入眼帘,他閉上眼睛。
「——那個女孩子是誰?」
身後靜默了一剎那。
「吳敬亭的外孫女,何麓衡的女兒。」
皇帝皺眉。「她是吳家人?」
「她姓何。」兒子幾乎是立即反駁。「錦書和吳家沒有半點關係,她連吳家都沒有去過!」
「……朕又不是要找她麻煩。」皇帝苦笑起來。「斯曄,我畢竟還是你父親,總會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可是你知不知道吳家的立場?她父親萬一入閣,你怎麼辦?」
沉默。
吳家是謝家的追隨者或說盟友,無疑立場在保守黨一邊。沈斯曄對三十幾年前的軍購弊案的內幕略有所知,僅此一條便讓他難以對吳家產生好感。但是錦書流著吳家的血脈是事實,即使是為了錦書未來好,他亦不可能對此全然不顧。出於勢力平衡的需要,皇室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居間協調;而錦書之前還對他說過近期要去餘杭的外家探親。他沒有理由阻攔,但是卻莫名奇妙的覺得不安。吳家並非不好相與,但是要是錦書被卷進去的話……
直到從皇帝的居處回來,他都沒有完全從這種不安里脫離。錦書或許是看出了他眉宇間的憂慮和倦怠,欲言又止了片刻。「阿曄?……」
沈斯曄笑笑:「沒事。」他拿起鋼筆,重新把自己埋到文件里去。
沒事才怪。錦書隔著貴妃榻和書桌的距離望著他,連他微微皺起來的眉毛都看得清楚。她知道他最近過的相當辛苦,心裡不由的有一絲難過;猶豫了片刻,她輕聲問:「阿曄,晚上想吃什麼?」
沈斯曄從書桌后抬起頭,疲倦地微笑了一下:「隨便。我不想吃。」他是真的沒胃口。早上的心血來潮亦不過是想逃離最近這種壓抑的生活,並非真的對豆腐腦有多大的興趣。錦書沒有說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迴文件之前,他聽見她輕輕關了門出去。也許她有一點被忽視的委屈?他模糊地想,但是甚至暫時沒有心力追出去哄她了。山間安靜到只有聲聲蟬鳴。
午後三點本該是下午茶時光,他眼前的文字逐漸變得迷糊混亂。預算案,撥款,軍備。沈斯曄晃了一下神,強忍著睏倦,伸手去拿咖啡杯。已經變涼的苦澀飲料滑入喉嚨,他皺了皺眉,終於推開紙筆,決定小憩片刻。
又是混亂的發生在那個未知年代的夢境。
他發現自己已經從天牢里出來了。他已經坐上了含元殿里那個至高的位置,她也從太子妃成了皇后。她生產不久,身體還十分虛弱,只能在他去探望時對他虛弱地笑一笑。但是他不得不把她的家族連根拔起來。那個家族勢力已經大到他不能容忍的程度。他嚴令宮人不準把這件事透露給皇后,但是她還是終於知道了。他看見她一臉淚痕,漆黑的眸子里似乎無聲地在問他為什麼。可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沒有為淪為死囚的家人求情。臉色蒼白的她只有抱著新生的嬰兒時,才會溫柔地笑一笑。他在一邊看著,愧疚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她看過來,眼睛里汪著淚水,但是唇角含著一絲凄涼的微笑。勉力扶著桌邊站起身,她跪下去,孱弱地好像風中飄落的葉子。他想挽住她,如同舊日,抱她在懷裡柔聲安慰;但是他彷彿被蠱術定住了,動彈不得,只得看著他心愛的女人跪在他面前,甚至沒有抬頭。
「陛下……臣妾但求一個恩典。」
一滴淚無聲地落在金磚地面上。
烏雲青絲上的鳳釵顫抖了一下。
「臣妾原來的家……別拿去充公……」
心臟猛地抽疼,沈斯曄恍然驚醒。蟬鳴聲刺耳的鬧心,無邊的死寂。冷氣開得很足,他近乎惶然地起身衝到窗邊,猛然推開了窗扇,喘了幾大口氣。盛夏七月的熱浪撲面而來,彷彿給他重新注入了一絲生命力。夢境的碎片連綴在一起,隨著醒來的分分秒秒而飛速淡化,片刻后他已經忘了那些細節;但是他記得她含淚的眼,以及最珍惜的東西要脫手而去的心痛。
也許真的如母親所說,一切皆有因果。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
輕柔而有點奇怪的嗓音:「……阿曄?」
他無意識地抓緊了窗戶,有點茫然地回過頭。
腳步比貓兒還要輕,錦書端著一個白瓷小蓋碗站在門口,微微偏著頭看他,彷彿對他的行為有些困惑。他這才看見她換了件衣服,是他之前居心叵測預備下的漢裝,素色曲裾上隱隱透出白梅花的紋樣。沈斯曄一時怔怔無言。錦書走過來,仰面看著他,清淺笑意一如既往的溫軟柔和:「我去給你做了個布丁,酸的,可以開胃。現在要吃么?」
沈斯曄沉默著,狠狠抹了一把臉。
「我去廚房看了一眼,這次沒迷路。」錦書把碗輕輕放下,笑了。「山楂牛奶布丁哦。」
他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把她狠狠抱進懷裡。馨香柔軟的髮絲在他鼻尖拂過。錦書乖巧地靠在他臂彎里,任由他緊緊抱住。良久之後,她輕輕開口。
「阿曄,我只是想說……我不知道你在煩心什麼,可能也幫不了你,可是……」
她抬起頭來看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
「你有什麼心情不好,如果不涉及機密,可以告訴我。我可能幫不上實質性的忙,但是如果你能因此舒服一些的話……」
她看見她的戀人閉了一下眼睛,終於慢慢微笑。
「……好。」
作者有話要說:哦阿曄的噩夢體質大概好不了了~
為毛為毛呢?
也許這是他上輩子欠小錦的債哦~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