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姜仙凝,姜若清聽聞刑岳問姜仙凝是不是女的。都睜大了眼睛,相互對視了一番。
姜若清道:「刑三公子,難道不知曉我小師叔是女的?」
刑岳搖搖頭,「姜仙凝一直穿著男裝,哪裡能想到,仙山上竟然還有個女子。」想了想低下頭嘀嘀咕咕道,「這樣便好,不然差點害我斷了袖。還以為自己好起男風來了。」
雖然是嘮叨給自己聽的,但此時安靜,其他兩人也都聽入耳中。
姜若清歪頭道:「行三公子,你剛才嘀咕什麼?」
刑岳訕訕地笑笑,「沒嘀咕什麼呀……」
姜若清哼了一聲,「若清都聽見了,你休要惦念我小師叔,你可知我小師叔惦念的是誰?」
刑岳甚是感興趣,立刻湊了過來:「是誰?」
姜若清抬著下巴,一副深知內幕的表情:「當然是我師祖。」
姜仙凝突然心中一抖,想叫姜若清閉嘴,只聽姜若清繼續道:「如今我小師叔也是地仙了。大約過不了多久我小師叔定會陪師祖登仙了。你如今惦念我小師叔,豈不是惦念天宮月娥一般。況且,我小師叔這般仙骨,怎能配你凡人。」語畢笑呵呵的看著姜仙凝,滿臉求表揚。
姜仙凝哭笑不得,這姜若清倒是替自己安排的好。這樣也好,省的刑岳又說些有的沒的,不知如何回答。
誰知刑岳依然不要臉的接話:「若清你這話不對,自上古時期就有凡人配仙子的,王母娘娘的七公子還配了人間樵夫呢。你們祖師爺姜太公也是凡人修仙嘛。怎麼說我們刑家在人間也是以武修仙的世家,指不定哪天我也登仙境,也未可知。」
姜若清一聽,刑岳說的越發不像話了,氣的瞪眼憋氣:「你,你也太不知羞了。我小師叔可是我師祖養的好好的小仙。你,你卻說如此話來玷污她。我師祖若是聽到了,定要你永遠不得到山上來。」
刑岳一聽也不服氣起來,「我如何就玷污了姜仙凝了,還不能愛慕嗎?天宮月娥也是凡人仰慕,難道還玷污了不成?」
姜若清也不示弱,「凡人惦念月娥是仰慕,你若只是仰慕我小師叔也罷,你竟然……竟然是……反正你若再如此,我,我就去告訴刑少主,說你在此輕薄我家小師叔!」
刑岳道:「我就是仰慕,我不是仰慕還做如何?」
「你明明是想要我小師叔做你……做你……,我小師叔是要追隨我師祖登仙的,反正你不要惦念!」
「追隨你師祖就不能嫁人了嗎?別說人間女子這樣年歲早該嫁人,那人間修道的道士道姑是可以雙修的。就是你們仙山上修仙的仙長不是也可以結道侶的嗎?如何刑岳就不能娶姜仙凝,就不能做姜仙凝道侶呢?」
……
兩人你言我語,一片呱噪。聽到「道侶」兩字,姜仙凝心裡泛起陣陣漣漪。與師尊神識相遇之時,姜仙凝問過師尊,能不能在人間做個活神仙,能不能與徒兒結成道侶。這個問題此時突然在頭腦中不住徘徊,不知師尊到底聽到沒有。醒來時,無人提到此事,也未覺師尊有何不同。如若師尊沒有聽到,也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將此話說出一次。如若師尊聽到了,只是假裝沒聽到,那師尊是會因此輕賤了自己,還是沒有反對呢?
姜仙凝思來想去,越想心裡越是煩悶,不知所以。
姜若清越吵越氣,轉頭叫姜仙凝:「小師叔,你來評評理。這人如此這般,還能不能再讓他上山來?簡直是……」
說到一半,姜若清停了嘴。旁邊刑岳本來一臉不服氣的辯解,見姜若清如此,也轉頭看姜仙凝,也是安靜了下來。
只見姜仙凝一臉愁思,眼睛不知盯著何處,時而眉頭皺起,時而撅一撅嘴。顯然剛剛兩人爭吵的話,姜仙凝並未聽到耳中,此時不知在想些什麼,如此神思不定。
姜若清輕輕瞪一眼刑岳,道:「定是你氣著小師叔了。小師叔何時如此神態?」想了想又道,「莫不是陰氣控體了?」
刑岳也看看姜若清,「如何就是我氣的。我看她就是不想理你,不想聽你聒噪。」說罷,抬起一隻手在姜仙凝眼前晃晃,姜仙凝瞥了一眼刑岳,也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便又繼續想自己的。
姜若清真的有點擔心起來,「你看,你看,怕不是被雷劈傻了?」
「剛才還沒有傻,怎麼休養了一會卻又能傻了?」刑岳說完想摸一摸姜仙凝額頭,探看一下是否發燒,誰知才一抬手,便被姜若清抓住。
「你作甚?」
「什麼我做甚?看看她發燒沒有。」
「你,你別摸。」
「我不摸,你摸!你來摸!」說著翻過手,拉著姜若清的手向姜仙凝額頭去。
姜若清一邊往回抽手,一邊道:「你莫要拉我,我不摸,你自己去試試,看小師叔清醒了會不會斷你一隻手。」
「你不摸,要我摸,我摸你卻拉著我。那如何知道她是不是發燒,還是著了什麼魔物?」
姜若清一邊拽自己的手,也拉著刑風的手,兩人拉來扯去,又鬧作一團。
正鬧著,忽聽姜仙凝的聲音道:「你們兩個,這是……?」
兩人一起轉頭看向姜仙凝,四隻手還拉扯在一起。
「小師叔,你清明了?」姜若清眼中滿是疑惑,「剛才你陰氣控體了嗎?」
姜仙凝看看姜若清,看看刑風,又看看纏在一起的四隻手。眼中有些莫名的神色,「剛才不過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入神罷了。你們兩個卻是為何這般?」
兩人這才互相瞪著,慌忙分開雙手。刑岳還傲嬌的抬著下巴,拍拍雙手,鼻子里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姜若清一看,又道,「刑岳,你拍什麼,是你來扯我的,難不成還髒了你的手?」
「明明是你來扯我的手。」
「若不是你想摸小師叔,我怎會扯你的手。」
「我摸她只是想看她有沒有發燒,不然,讓你摸,你又不摸。」
「我不摸,我摸了被斷一隻手,你便開心,你自己怎的不摸。」
「不是我摸你又拉住我。」
……
兩人風車一般,又繞了回來。
「你兩人能否安靜一會?似乎你兩人是來探望仙凝的吧?怎的就如此聒噪,再若如此都去外面好了。聽聽你二人吵些什麼?還有修仙之人的中正之氣嗎?」
兩人聽了都安靜下來,姜若清認錯般低著頭,用眼角偷看著姜仙凝,道:「小師叔,你講話越發的像師祖了。」
姜仙凝也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嚇你們的,誰讓你們如此吵鬧,手腳又被你們煩掉了。」
兩人一聽也笑起來,刑岳道,「你這手腳到是掉的容易些。」
三人重新又找些話題,聊了起來。
想不通便不想吧,此時師尊在門外看書,門內三兩知己交談甚歡。何必自尋煩惱。姜仙凝如此想著,便又開心起來。
三人聊到戌時,姜若清拉著刑岳去後山小灶上又烤了些紅薯。不多時姜若清用衣襟兜著許多烤好的紅薯進來,悉數抖在姜仙凝床上。
姜仙凝聞到紅薯的香味,頓感腹中飢餓。
笑呵呵的誇讚姜若清:「這山上還是若清師侄最仗義,烤紅薯的手藝也最好。」
姜若清得意的笑著。
刑岳在旁邊插嘴道:「你們何時到人間遊歷,去得我刑家,看刑岳給你們做好吃的。」
兩人都不信刑岳還會做飯。
刑岳信誓旦旦保證,不好吃便認罰。
三人談笑幾句,刑,姜二人便下山去了。
姜仙凝獨自坐在床上,想剝紅薯吃,但雙臂疼痛,右手還有些不聽使喚。便翻個身,趴在床上,直接用嘴剝起皮來。
正叼著一塊皮左右難下其嘴之時,姜仙凝忽覺身旁有些異樣。抬眼看去,竟是師尊站在床頭,眼中似是有些笑意。
「凝兒這是作甚?」
姜仙凝有些臉紅,這趴在床上咬紅薯皮的姿勢,實在有礙觀瞻。
姜仙凝翻身坐起,嘴裡哼哼了幾聲,「徒兒如此,疏導氣息,調養筋脈。」
姜問曦聞聽此言,淡淡的道,「那徒兒便繼續調養。」轉身似是要走。
姜仙凝一看急了,「師尊,師尊別走。師尊走了,凝兒便吃不到紅薯了。」
姜問曦迴轉身,臉上竟真的掛了一絲笑意。
「凝兒竟如此貪嘴。」
邊說,邊輕輕走到床邊坐下,幫姜仙凝剝紅薯皮。
姜仙凝看著師尊幫自己剝紅薯皮,然後喂自己吃,此時師尊眼中儘是寵溺,姜仙凝心裡一片溫軟。若此刻便是一世多好。
「師尊,你也嘗嘗,若清師侄這烤紅薯的手藝,真的是人間至尊了。」姜仙凝見師尊又剝了一個,便用肩膀碰碰姜問曦的手,要姜問曦也一起吃。
本是隨便說說,想師尊會說不貪口腹之慾什麼的。沒想到師尊竟然低頭看了看手中剝好的紅薯,真的送入口中,吃了起來。
姜仙凝嘴裡的紅薯突然噎在喉嚨里,彷彿半山的太公神像突然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貢品吃了起來。姜仙凝怕自己太驚訝,師尊便不吃了。強行移開目光,繼續嚼嘴裡的紅薯,然後問姜問曦。
「師尊,如何,這紅薯可還好吃?」
姜問曦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嘴裡卻回了一句,「尚可。」
姜仙凝一陣開心,抬手自己剝了一個也吃起來。
「凝兒手臂好些了?」姜問曦也吃的自然了起來。
姜仙凝動動手臂,苦著臉道,「到是想起來疼了……」
姜問曦搖搖頭,拿過姜仙凝手中的紅薯,剝了起來。
姜仙凝坐在對面看著師尊,心想,這陰氣噬體也是很值得的。轉念又想,莫不是師尊也陰氣噬體,這是要墮魔了嗎?偷眼看看師尊,眼神清明,印堂光亮,一派仙氣,並無特別異樣。姜仙凝放下心來,安心看著師尊,一起吃起紅薯來。
窗外夕陽透過窗欞灑在師尊身上,彷彿散發著光暈的神尊。姜仙凝時而偷眼望望師尊,頓覺歲月如此靜好。
三日之期,轉眼即到。姜仙凝為了跟師尊一起下山,每日吃,睡,打坐調息,樣樣努力盡心,三日後,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問曦下山之時本不打算帶著姜仙凝,怎奈姜仙凝軟磨硬泡,定要跟師尊一起下山,當做歷練。姜問曦磨不過她,便同意帶姜仙凝一起下山,只是只得站在自己身後,不得亂來,不得亂碰陰氣。姜仙凝一一應允,開心的跟著姜問曦下山奔烏木山林方向去了。
此時正是春天。姜問曦並未駕雲,而是一路走下山去。仙山上一派鳥語花香,不時有幾隻蝴蝶翩然飛過。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兩人疾步而行。衣襟輕飄,一派灑沓仙姿。
姜仙凝三歲上山,如今已是二八之年。想來這些年卻從未仔細瞧過這仙山景色。之前和姜若清只知在後山胡鬧。那些個竹屋竹椅如今還在後山靜靜佇立。也不知許久未見主人們前去嬉鬧,竹椅們可會寂寞。眼前,山中朵朵梨花開的正盛,如漫山碎雪掛滿枝頭。
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輕聲叫道:「師尊!」
姜問曦放慢了些腳步,「如何?」
「師尊看這梨花可好看?」
「尚可。」
姜仙凝撅著小嘴,道:「師尊看什麼都尚可。凝兒覺得這梨花好看。哪天折些回去種在後山,花朵可拿來做茶,若結了梨子,凝兒給師尊做梨子羹。如今這花只結在這半山,空自美艷,卻無人欣賞。」
姜仙凝自顧自的嘮叨著,卻聽姜問曦在前面淡淡的道,「這樹並不能結果。」
姜仙凝滿臉疑惑道,「為何不能結果?」
姜問曦仍舊淡淡得:「此花皆為雄花,可開放並不能結果,只為布陣而用,並不為欣賞,吃食。」
姜仙凝撇撇嘴道:「唉,我早知不聽師尊解釋,這好好的一片梨花,開的如此姣美,被師尊一說卻毫無雅緻了。如今我在看去,這一樹一樹的梨花倒是真像我們山上這一片一片的師兄師弟,看起來好看,卻毫無樂趣。」語畢,一臉無奈的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