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黑暗如同鬼魅般如影隨形,天空也如同潑了一層墨,伸手不見五指。姜仙凝不辨方向,糊裡糊塗被師尊抱著前行。雖然身上疼痛難忍,但心裡卻有些欣喜。自己雖然受了內傷外傷不算少,但並不危及生命,也沒傷到腿。說到受傷的話,刑岳可能比自己傷的重多了,自己根本就能走回去。如今師尊擔心的抱著自己。姜仙凝心裡竊喜:「果真師尊還是最喜歡凝兒的!」姜仙凝把頭靠在師尊肩頭,嘴角微微揚起。刑岳卻是扁著嘴,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的跟著。

不多時,到得馬車處,幾個小廝看著馬匹和車。刑風卻不知去向。

刑岳左右看看,問小廝:「少主去了哪裡?」

不等小廝回答,姜問曦道:「去救人了。」

「救人?」刑岳有些疑惑。

姜仙凝接道,「可是去了北方?」

姜問曦點頭。

「凝兒發信號的時候,看到了北方的珠璣花,可是大師兄他們?」姜仙凝有些擔心,此處便出師不利,屢屢受挫,大師兄別是在來路上也出了什麼問題。

「有可能,為師本也是要一起去的,看到凝兒發的血珠璣,我們便分頭行動了。你大師兄此時還未到,怕是遇到什麼事情,你兩人若無甚大礙,為師還是要去北面看看的。」

姜仙凝也想一起去,但無奈實在難以御劍,全身如同被打散了一般。只得到馬車中休息,靜坐調息,以求快點恢復。刑岳也是無力再戰,也坐在馬車后歇著了。

姜問曦看兩人坐好,在馬車周圍布了結界,便奔北面去了。

姜仙凝在胸前摸了摸,還有些丹藥,隨便翻找了一下,竟然找到幾顆上品的凝肌精蘊丹。固本培元,活血生肌的寶葯。一爐只煉了兩顆,這些年也就煉了這五顆,從來捨不得吃。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捨得不捨得,拿出兩顆,自己一顆,刑岳一顆。

姜仙凝服過丹藥,胸中鬱郁之氣頓覺舒爽不少。再擦些外用生肌的凝霜。彼時火辣辣如同散架般的感覺也隱約不見了。

姜仙凝提一提氣,彷彿又活了過來。從馬車後門探出頭,「刑岑凌,你可真不中用,我一個女兒家如今都丹氣迴轉,又生龍活虎了。你怎得還是羸羸弱弱,一副病嬌的樣子。」語畢撇一撇嘴,用眼斜睨著刑岳。

刑岳不以為然的道:「是呀,你有個好師尊,我可沒有。傷成這樣還得自己走回來,也不好意思走太慢拖累你們。你可知我盡用了洪荒之力呀。」

姜仙凝呵呵的笑出了聲,「我有一物,管你吃了舒服的很。你要怎麼報答我?」

刑岳一聽,也來了精神,「我早就聽說你煉丹的術法,獨樹一幟,想是無人能及。有什麼好丹,拿來我鑒賞鑒賞。若是真好,給你廣為天下傳,怎麼樣。」

姜仙凝給了刑岳一個白眼,笑了一聲,道:「誰要廣為天下傳,你若吃了覺得好,便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刑岳笑呵呵的道:「你便是不給我吃丹藥,我亦可答應你一件事。幾件事都行。但說便是。」

姜仙凝沉下臉,鄭重道:「此事非彼事,你答應我便好。」

刑岳點頭:「那是自然。」

「今日之約並非兒戲,刑岑凌日後定要信守諾言。」

刑岳疑惑的看著姜仙凝:「你莫不是要我殺父弒母,滅了全族吧?說的這樣凝重。」

姜仙凝一臉無奈:「自是不會叫你做傷天害理之事,只管信守諾言便好。」

刑岳笑著拍拍胸脯:「我刑岳何等人也,君子一言勝九鼎,他日必當信守諾言,允姜仙凝一事,為此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你可放心了?」

姜仙凝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一顆泛著光澤的丹藥。刑岳一看便知是個好葯。

「這可是上品良藥,這些年我也只練得五顆。如何?我甚是夠朋友吧?」

刑岳堆著笑道:「那是,那是!」伸手拿了丹藥塞入口中。此丹入口即化,如一股清流沿著喉嚨沁入五臟六腑,頓時全身清澈,心脈淤塞之處皆通暢舒爽。刑岳口中一邊叨叨著「好丹,好丹……」一邊調息打坐,引丹田之氣遊走五臟八脈,修復受傷的臟器。

姜仙凝靠在車尾的倉欄上,看著嘮嘮叨叨的刑岳,竟覺得,如若同師尊在人間過這繁繁索索,嘮嘮叨叨的日子也是人間致歡。不覺嘴角掛了一絲笑意。眼皮漸漸沉重,竟睡了過去。

這一睡竟然做了夢。修仙之人除非有人如夢,應該是不會做夢的。此時許是身體虛弱,血氣虧損,竟然墜入夢裡。

姜仙凝一人行走在白霧瀰漫的林中小路,兩旁樹木參天,巨大的樹冠隱在迷霧中,彷彿一張張巨大的臉,俯視路上行走的姜仙凝。小路幽深遙遠不知通向何處。

姜仙凝一人在路上行走,不知盡頭。直走得心疲力竭,雙腿彷彿墜了千斤巨石,再也邁不動一步。忽然,遠遠的路上,白霧中出現一個身影,只有恍恍惚惚一個影子。但姜仙凝斷定,那是師尊,就是師尊。

姜仙凝頓覺神清氣爽奔師尊跑去,又直跑到筋疲力竭,便在地上爬,爬到四肢鮮血直流,便在地上蠕動……最後,終於一絲力氣也用不出,只能趴在地上喘氣,漸漸的似乎連喘息都力氣也沒有了。那人卻仍然只是迷霧中一個白影。

姜仙凝心中難過,師尊為何追不上?難道沒發現凝兒嗎?累死凝兒了……

正想著,前方迷霧中的白影慢慢迴轉,靠近姜仙凝。姜仙凝用儘力氣抬頭,師尊的臉映入眼帘。

姜仙凝心中流過一絲暖意,開心的笑起來:「師尊,師尊終於看見凝兒啦?師尊怎得走得那樣快,凝兒追的好累!」

姜問曦臉上並無喜悅之色,仍是清冷一片,眼中透著一絲探尋,目光在姜仙凝臉上細細掃過。

姜仙凝被看的有些心虛:「師尊!凝兒臉上有些什麼嗎?」

姜問曦臉上多了一絲冷漠,眼神伶俐起來:「你竟是魔族?」

姜仙凝大驚:「師尊!凝兒怎會是魔族?凝兒是師尊親手帶回來養大的徒兒,如今已入了地仙境,怎會是魔族?」

姜問曦彷彿並未聽見,繼續道:「為何隱瞞這許久,你有何目的?」

姜仙凝心中著急又委屈,眼淚瞬間流下來:「師尊,凝兒不是魔族,凝兒是師尊親手養大的,能有何目的?凝兒的目的只是呆在師尊身邊,侍奉師尊。」

姜問曦竟輕哼一聲道:「我一派仙道師祖,怎會留一魔族之人在身邊!你潛藏這許多年,於世人真是個笑話。」

姜仙凝心中如同壓了一座泰山,難以呼吸:「師尊,凝兒這許多年,竟只是個笑話嗎?這許多年,師尊對凝兒無一絲情意嗎?」

姜問曦站起身,冷冷瞥著姜仙凝:「魔族之人,與我修仙之人談情意?」語畢,正英自袖中滑出。

姜仙凝大驚:「師尊!你要殺了凝兒?」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姜仙凝暗暗罵自己,「休要丟人現眼,莫要讓師尊覺得自己怕死。師尊也許只是考驗自己。怎得就如此丟人現眼,莫要哭……」但心中委屈,眼淚自己湧出來,擦了卻有新的又擠出眼眶。

姜問曦探尋的看一看姜仙凝,提起正英指著姜仙凝的臉:「魔族之人,世人得而誅之!」

姜仙凝瞬間崩潰,顧不得許多大哭起來:「師尊!凝兒做了什麼?就算我是魔族,凝兒在師尊身邊這許多年,到底做了什麼,師尊非要除了凝兒?」

姜問曦道:「只因你是魔族,有一顆魔心!」

姜仙凝直哭到臉都變形:「魔心是什麼心?我的心師尊不明白嗎?若是師尊要辨一辨凝兒的心,凝兒立時剜出來給師尊看看凝兒到底是何心!」

姜問曦卻並為此感動,嘴角微微一笑,正英奔姜仙凝胸口打下來。

瞬間,一切歸於黑暗,四面樹木彷彿全倒下來砸在身上。將自己深埋。胸中的疼痛,泥土中的窒息,姜仙凝漸漸失去了意識……

混亂的人聲,嘈雜的遙遠的爭辯聲。吵的姜仙凝無法入睡。揉一揉還有些疼的太陽穴,姜仙凝起身,坐在車中愣了一會,夢中之事歷歷在目,清晰可見。姜仙凝摸摸胸口,仍然隱隱作痛,臉上淚痕也未全乾。姜仙凝深深吸口氣,還好只是個夢。姜仙凝甩甩頭,甩掉不快,忘了這噩夢,師尊定是不會如夢中人一般拋卻凝兒的。

姜仙凝從馬車前窗探出了頭,這一看嚇了一跳,怎麼變出這許多人來?大師兄和四個弟子並一眾小門生自不必說,怎麼濟雲仙姑也帶著四個弟子在這裡?刑風帶著一眾小廝,加上師尊,一片人鬧哄哄都在車前。有些在討論什麼,有些則坐在地上休息。

姜仙凝在車內摸到個小石子,心中竊喜,手一抖打中姜若清後腦。姜若清轉頭看見姜仙凝,擠眉弄眼,又對著姜天雲努嘴。

姜仙凝用眼角翻一翻馬車後面。姜若清頓時了解,悄悄繞著馬車跑到側面窗口,這個位置剛好擋住他,姜天雲不能發現。

「若清師侄,你們路上可是遇到什麼了。」姜仙凝好奇的問。

「這可讓小師叔說著了,這一路不但不太平,還算漲了見識。」

「如何說?」

姜若清賣個關子,不緊不慢的說:「我家師尊收到師祖信訣,便著我四人收拾裝備,御劍而來,此時春意正暖,花開四野,御劍時微風襲來,真是不甚愜意呀!」

刑岳在旁邊實在聽不下去,「姜若清,你要說便說,這是要你唱曲呢?還遊山玩水了,你即這般愜意,為何發信號要人去救?難不成那四野花海里出了美女花精你流連忘返了嗎?」

姜若清瞪一眼刑岳,「就你著急。我這不是聞著你們這清冽冽一陣葯香,也想著蹭一顆嘛!小師叔,你捨得給外人吃,就不舍的給你師侄。」姜若清滿臉委屈的看著姜仙凝。

刑岳道:「誰是外人?」

姜若清頭偏著,一臉傲嬌:「這裡只有一個外姓,你說是誰?」

刑岳不服,「外姓又如何?也不一定是外人,若他日姜仙凝做了我娘子,你才是外人。」

姜若清一聽,頓時又惱了:「你竟然還惦記我小師叔,你……你……不知羞。」

刑岳見姜若清惱了,得意的笑著:「想娶娘子還要羞?我不娶姜仙凝,難道娶你嗎?」

姜若清見刑岳越發的胡說起來,便又語塞:「你……你……你,斷袖!」

刑岳越發得意起來,「我要是娶你,你不也是斷袖,休要惱!」

姜若清臉憋得通紅,扁著嘴只顧用鼻子噴氣。

姜仙凝微微搖頭,「這葯也有爭嘴吃的嗎?給你顆清心丹吃了吧,順順氣敗敗火。」說完摸出一顆淡黃色的丹丸丟給姜若清。

姜若清一邊噘著嘴一邊嘟噥,「給外人的就如此香,給你親師侄就是個敗火的丹。」

姜仙凝道:「火是那麼好敗的嗎?不吃便還回來。」

姜若清一口塞進嘴裡,「吃,吃,當然吃,哪有送人的東西還要回去的理。」

刑岳實在是著急,「吃也吃了,快點講吧。不要扯東扯西,講重點!」

姜若清狠狠瞪刑岳一眼,收起玩笑的表情,認真道:「我們御劍而來,本應一兩個時辰就可到粼城的。只是路途中卻見一片林子里黑氣凝聚,籠罩著一片樹林。若說是三界的大妖大魔聚在此地開會也未嘗不可。於是師尊就說下去看看,若是有什麼魔物順便除了。誰知,這一下去就掉進迷障里,裡面全是陰森黑氣,對面不見人,只能相互喊話。若隔了棵樹,便連喊話也不行了。」

刑岳插言道:「你這迷障倒是比我們這裡還黑。」

姜若清點點頭,繼續道,「雖是看不見,但身體還是能碰到。若碰到時便相互喊話確認一番。黑氣里步步唯艱大家拉起手來行走,走一走便報個數,看看有沒有人丟了。我師徒五人加上小門生總共是十二人。邊走邊報著數,前一人報了,后一人便繼續,誰知報到最後竟然有人喊了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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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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