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啊無恥

無恥啊無恥

「你將我娘怎麼了?」冷不伶仃的,少年出現在了緇衣男子面前,那兇狠狠的樣子恍似被搶了心頭好,一點畏怕神色也沒有。

那人遞出手,含笑答言,「你娘安好,若是想見她就跟我走。」

我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兀然間橫亘到阿澈與那人中間,想也不想地拂開了他遞來之手,「你說怎樣便怎樣,當這兒是哪兒了?識趣的立馬離開,否則定要教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心中雖有畏懼,但面上的氣勢卻是填得足足。長樂常言,兩方對壘在乎誰先佔據氣勢上的優勢。那人已經撂了天葵,嚇了韶音,倘若我這個天孫伴駕再退縮,豈非讓他以為天界無人?

那人瞥向自己的手,肩頭一抖,嗤笑了聲,饒有興緻地說道:「我可是從來不與女人動手……」

話說一半便就聞見了一記悶響,本來還在擺姿弄態的人妥妥地吃了我一記粉拳,「這一拳是替瘟神討的。」我揉了揉骨節,打人的確不是一個好的舉動。打在他臉上疼在我手上。

天葵忍痛暴了聲好,「花花好樣的,不愧是我的女人。」

這……

我只是習慣性脫口,我只是看那人囂張不順眼,我只是想護住阿澈,我真沒打算為瘟神報那一眼之仇而去惹這個看起來很具危險性的異類。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說我是他的女人豈非是要將我的清白越描越黑?

龍潭大概是意識了到天門處的戰況,這便不多戀戰,平地幻化出兩個□,一個對付天葵一個對付韶音。而他自己則頂著同樣黝黑的半隻眼陰惻惻地朝我逼近。

「不要傷害她,我跟你走就是。」在龍潭振臂揮掌向我之際少年又再佇到了我跟前,凜然的正氣籠在周身,說話的時候亦是頗具男子氣概,免不得引人側目。

「澈兒,不要跟他走。」那邊,被龍潭□糾纏住的韶音傳來斷喝,即便受再大的打擊也不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離開,那是別離后便就回不來的悲慟,亦是悱憤的哀傷。

驀然間腦子一熱,我徑自抱住龍潭的手臂阻隔著他與阿澈接近,嚷嚷著:「阿澈,快去帝君身邊,他會保護你的。」我想,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孫。既便帝君再怎麼不想認阿澈,也抹不掉他是韶音骨肉這個事實。

「嘿女人,既便你再喜歡我也用不著這麼急罷!」身側,傳來那人沉沉笑聲,任由我這麼抱著他的手臂不憤亦不怒。

「喂,花花是我的女人,你敢動她一下試試。」天葵失了陣腳,毫無章法地施著他的仙術企圖突破那□的阻滯。

我沒有閑功夫去糾正天葵豪邁的言語,只一個勁兒地沖著身後呆立不動的少年示意,「快去啊,這人不是好人,別教他給騙了,你娘怎麼可能會是魔界中人,他們不過是想拿你要挾你父君。」

少年踉蹌著腳後退了一步,看了看左右一時不知該信誰該往哪兒去,茫然的就像是一隻失途的羔羊。

龍潭徹底沒了耐性,收斂了玩性,低眉垂目地瞅了瞅我這老熊抱樹的姿勢,一本正經道:「女人,別逼我破例。」

我試圖靜下心,將一柄不太明顯的短刃幻化於手中,悄無聲息地自他肩后滑向脖頸,淡淡道:「那麼,你也別逼我施暴。」

我想,我的說辭一定是這世上最不具威懾力的威脅了。要不龍潭為何沒有表露出一點畏懼,反而還勾起嘴角沖我陰惻惻地笑,「嘖嘖嘖,女人不適合舞弄這些東西,你若想對我施暴有的是別的方式。」

這話說的頗讓人有遐想的空間,饒是我再愚昧也聽出了個中玄妙,這廝果真屬邪貨。驀然間我發現,若拿這人與天葵相較,那天葵的境界毋庸置疑的是高尚。

所以說,有比較方能有三六九等之類云云。

我正準備著實質性地給龍潭點顏色瞧瞧,也教他知道知道本仙姑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然則,我的指端尚未動彈便覺得眼前一陣朦朧,施暴未遂刃已脫手。

「女人還是軟弱些討喜。」龍潭托著我軟倒的身子俯身說著,嘴角噙笑,放肆且無恥。

「放開她。」霎那,少年衝來,自龍潭臂彎下將我搶去。

而我畢竟是個大人,少年將將托住我的身子時有一瞬的吃力,腳下趔趄著差幾被我失重的身子壓倒。

「你沒事罷!」少年露出了鮮少的擔憂,扶著我的身子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我不知龍潭方才施了什麼妖術,不僅抽走了我渾身的氣力,就連意識也在一點點的流逝,對於阿澈的擔憂我無以為應,只是抬了抬手指想要將他推開。莫要我們如此這般折損之後他還是被龍潭給帶走,那樣就不值當了。

「好了好了,我們別再磨磨蹭蹭了。阿澈,我這便帶你去見你娘親。」龍潭跨步欺近,不待我們有任何的反應,掌風襲來,捲起我跟阿澈。

被龍潭帶走之前,我依稀瞥見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身子一松,韶音驚懼著跌倒在地,就是天葵也胡亂地拾起地上的狼藉朝著我們消逝的方擲來……

天北前,亦是一片混亂,夜闌久久難以脫身……而我很快的就跌進了一片黑甜的夢鄉……

***

夢裡,見嫦娥與夜闌二人在月桂樹下互訴衷腸。而我,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孤立於天橋之上欣賞著那二人的綿綿情意,場面凄清的只有玉兔在我腳邊來回磨蹭。我見這玉兔挺是靈氣,俯身將它抱起,盯著那雙圓溜溜濕漉漉的眼睛不免嗟嘆:「她不要你我要你可好。」我想,嫦娥若跟夜闌雙宿雙棲,玉兔必然就得孤零了。

豈料它個頭不大脾氣不小,掙扎著死活就要脫離我的懷抱,但終究因為弱小而被我強自囚困在懷。我順了順它頭上的柔軟,好言相慰著,「你就放心跟著我好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你是愛吃蘿蔔呢還是青草,我煲的湯不錯,你愛喝湯嗎?」

突然間,玉兔憤怒開口,「喂花痴,別再揉我了。」

「呀,連兔子也開口說話了?」我驚愕不已,掐指就往玉兔的臉上捏,想以此來證明堪堪真是它開的尊口。

「好疼,松,鬆開我……」玉兔吃痛的面龐扭曲,奮力一掙,掙開我的愛撫便就遠遠逃開。

我望著它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哀嘆,「就連你也不喜我嗎?連個畜牲也要來嫌棄我嗎?」

嘩的一聲,兜頭下起了傾盆之雨,徹底將我給澆清醒。

「醒是沒醒,沒醒我再助你一助。」身畔站著一個臉色硬臭的少年,鼓囊著面頰氣呼呼的,也不知誰人惹了他。

我一抹臉,驚見這雨下的也忒局部了,除了面龐外,身上竟能保持爽利。即便是世世布雨的龍王也不一定能夠做到此等精準,莫不是這天地間又出現了一個欲跟龍王搶活計的仙家?

再瞧阿澈手中端著的水盆,我似乎又有了另一個猜度,「你,拿水潑我?」我雖知少年脾氣不佳,但到底只是愛與人逞嘴上之能。如此激進的行止,實在是教人不敢恭維。

「你若是沒醒,我可以幫你醒徹底些。」少年口氣尤是不佳,端在他手中的盆子水光瀲瀲,蕩漾著幾欲傾盆而出。

見狀,我退縮著跳到地上,指了指他又指向我自己,你了半天終究湊不齊一句整話。

那邊廂,少年見我神氣活現的便就擱下了那盆清湯,揉了揉略微有些泛紅的面頰,口氣稍稍有些放緩與我道:「你覺得怎樣,可有大礙。」

我努了努嘴,這是打了人一巴掌再賞個笑臉嗎?

「你不該跟著來。」驀然間,一句細微到幾不可聞的話教我恍然憶起,我是跟阿澈一起被龍潭擄走的,那麼這裡不就是……

環顧一眼四周,閣暗香,流光異彩點綴的滿室生輝,不注意看還以為來了東海龍宮。透過鏤空窗欞,可見簇簇花影綽俏,卻似養在阿澈房中那盆稀罕花種。莫說是在百花園中無有瞧見過此種花種,便是名字也是極其的生疏,好像叫做彼岸花。

我暫且對少年潑我水之事不與計較,踱步到門邊方知此地設有結界。是了,若非自由受限,就以阿澈的脾性又怎麼會乖乖的留在這裡。這便問他,「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嗎?」其實我是想問他是否見到他的娘親了。

少年點頭,茫茫然地坐在圈椅上,眉毛皺起,喃喃自語道:「我娘,她真的會是魔界中人嗎?」

我默了默,這個問題挺教人為難的。從帝君的態度就可以教人感覺的出,他老人家定然是知道阿澈他娘的身份。要不,他也不至於會對阿澈見死不救。而阿澈,一直都認為他娘是凡人,遂以才會在初入天界的時候日日蹲守在蟠桃園外企圖摘仙桃渡母長生,如今卻被告知……

「不論她是凡人也好仙人也罷,她總歸都是你的娘親。」我小心翼翼說著,所謂子不嫌母醜,大概也包括了很多方面。畢竟血濃於水,哪怕她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也不能否認她是阿澈在這世間上最最親密的親人。

少年緩緩抬起頭,目中神色複雜,「既如此,為何這天地間就是容不下我們一家人?」

我一噎,頓時就被問住。這教我如何回答,說神魔兩界素來不合,如果你娘親是個老實本分的凡人也就算了,哪怕她是個像我這樣不入流的小蝦米也行,可惜她偏偏是個魔界中人。雖然我也很不理解恩怨與情仇為什麼不能區分對待,但這就是亘古以來未曾被撼動的鐵律,歷史的洪流下,有的只是無情和絕望。

「別灰心,事在人為。」毫無徵兆的,含著淺笑的聲音傳進屋內,緇衣束身的龍潭驟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偷聽我們講話許久。

好笑的是,少年在看到龍潭的時候立時三刻就將我拉到自己身後,繼而才說:「我娘呢?」

「稍安毋躁。」阿澈戒備的舉動看在龍潭眼裡定是有趣了,眼珠子緩了緩徑自隔著阿澈在我面上來回掃視,隨之饒有興緻道:「姿貌平平,衣著無味……哦修為還有些銼,這樣的一個女人也能讓天葵跟阿澈你爭相喜愛,稀罕,真是件稀罕事兒。」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埋汰我。

阿澈聽罷臉騰地染上一抹霞光,想也不想地甩開我的手,避嫌的意味十分之明顯。

是以,又再惹來了龍潭朗聲燦笑,並且拍著阿澈的肩膀給予他寬慰,「你的年紀尚且輕淺,過些年頭我定給你找一個美姿顏女子。」

我一噎,他這麼說是在指我丑容貌嗎?

「……不過。」豈料,龍潭還有后話,「此種女子倒是挺合我的胃口……」杏目投來,墨色瞳仁微微眯了眯,其意頗為耐人尋味。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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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教授家的男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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