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的情愫
被執柯趕出鴻喜宮的時候我還是很不解,平素和和氣氣的小老兒今日哪生得這般氣焰出來,不就是沒經過他的允許上了閣,又沒有偷覷天機,委實犯不著這般著急上火。
「瘟神!」徘徊在鴻喜宮門前的那抹黑色調確定無疑便就是那個近日少與我往來的天葵。
「花花。」他倒是不再如往昔那身的熱情,瞥了眼我身後,「你來此做甚?」
「哦,方才在路上遇見執柯,順道幫了把手。」我沒太在意天葵面上一閃即逝的神情,反問他,「你來此,該不會又想教執柯……」
「呵,」他撇嘴,笑容苦澀,「若是找執柯有用,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他看著我,很認真,我甚至可以從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帶著一抹玩味,與他現在的苦大仇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瞬,他的目光移動了下,像看到了什麼一樣眯了眯眼。
而那裡,是我的脖頸……
「怎麼了?」我伸手觸了觸,確定沒有異物在上面,不知他緣何看的這般意味深長。
「沒什麼。」近似自說自話地搖了搖頭,「南方受鼠疫襲擾,帝君命我下凡平亂,你……」
「這麼突然。」我知道,天葵在職期間就沒有做過一件像樣的事情,除卻了上回受王母娘娘的委任下凡收服過一個修為數**的山精外並無其他建樹。既便他頂著羲和後裔這個光環也同樣受到很多通過苦修才能夠成仙的仙家排擠,雖說他總是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可是連龍潭的身都近不了,他這個大神當的就委實有些失職了。
是以,帝君的這個任命其實是在磨礪他!
「南方歷來多隱患,此去多加小心。」
「你,會等我回來嗎?」他小心翼翼地巴望著我問,好似在失望之餘又重燃了希望。
我猶豫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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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與魔界對決,不似前次那般。
沉壁雖然與夜闌之間還存有隔閡,可在這件事上倆人多少還是達成了一致對外的共識。
看到沉壁,龍潭欷歔不已,「喲,這不是當年的那個少年郎,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沉壁身披鎧甲手持利刃,那雙迥然有神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陣的龍鳶父子,對於龍潭的熱絡,充耳未聞。
再觀夜闌,目光中亦是滿透著噬人的烈焰,好像他們都不是為除魔衛道而來,為的只不過是只有他們才知曉的仇恨。
須臾,天兵魔將陷入混戰,從未有過實戰經驗的沉壁獨挑大樑,揮舞手中的寶劍直取龍鳶。
夜闌追阻不及被龍潭攔下應戰,兩兩相對一觸即發。
我看著揪心,沉壁他根本就不是龍鳶的對手,而夜闌與龍潭又不相伯仲,每每想要去給沉壁解圍都未能成功脫身。
「小子,回去多煉煉,與你娘相較實在是遜色的緊啊!」龍鳶大笑,蹲在身側的一隻魔獸也跟著嗷嗷嗚咽了兩聲以示應和。
我看著不免替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真是虧了龍鳶無心與沉壁較真,又或是看在了青鸞的面上,若不然……
沉壁可不領他的情,一抹唇角,發了狠似的揮劍再上。
我在一側委實看不下去,攔他是攔不住了,情急之下祭出了自己的真元給他護法,這樣不至於傷到他。
「呵,小妮子,以你的修為還想給他人護法,簡直自不量力。」龍鳶來了勁,一揮掌,使魔獸朝我而來,自己依舊與沉壁交著手。
「花奚,退回去。」
我的修為也許不高,但我修行的心法卻是整個崑崙墟數一數二,打鬥不在行,護法卻不在話下。自然,真元護住了沉壁我便自顧不暇,倘若受下魔獸一襲估計今日就要交代在這兒。
一道銀色光芒劃過長空直直扎進了撲到我跟前的魔獸身上,一聲哀嚎,重傷之下的魔獸發了狂般舉爪當頭拍下……
我未被拍死,只覺身子一輕,翩飛著遠離了威脅。
「把他帶回來,這一戰打不下去了。」我拽住了欲再投入戰鬥的人,懇求著。沉壁被仇恨蒙蔽了,他太過於激進了,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自身的力量,再這樣下去,或許要全軍覆沒。
夜闌抿著唇,沒有說什麼,召回他的法寶投身往沉壁的方向而去。
「呀,這不是當年那個要對我『施暴』的仙子!」龍潭幽幽踱到我跟前,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龍鳶一個人能否應付的了夜闌叔侄。
我的真元尚未收回,此時他若動手,我必死無疑。
「呵,當真教我看走眼了,原來是個如花似玉的妮子。」他一抹下頜,陰惻惻地笑著看我。
「你的記性倒是挺好。」那種眼神下,我可拿不出好脾氣相對。何況這個人實在是不討人喜歡,甚至讓人討厭。
「噯,你如此緊張做甚,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從不對女人動手,你放心替那小子護法。」他落落大方地說著。
如此,我便不客氣地原地打坐,既為自己聚神,也為沉壁護法。
見狀,龍潭微訝,旋即燦聲大笑,「好,好你個小妮子,有膽識,有氣魄。」
「噯,隨我去歸墟如何?」像是心血來潮,不著邊幅地提意起來,「天上有什麼好,看你過得,這麼久了還給那小子伴駕,太埋沒人才了。」
呃……真是太抬舉我了。
我覷了他一眼,不予理會。不知緣何能夠如此放心,大概覺得龍潭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會對女人動手!
但可惜,並不是人人都像我這樣想。
這不……
「離她遠點。」凜冽的劍氣自我與龍潭之間橫掃而過,面前立時三刻便就出現一個斷層,哪怕在與龍鳶對峙也拿不出此等爆破力來。
在我還未收回震驚的時候,那人就已將我的真元逼回。
「嘖嘖嘖,這脾性,真是越長大越隨青鸞了。」龍潭不以為意地撣了下衣邊被灼燒過的痕迹,目光隨之朝我投射而來,「女人,你可要自重啊!」說罷平地捲起殘雲,只一溜煙,就消逝無蹤。
沉壁看著我,目光斂了斂,神情尤為不詳。
回去后,沉壁整整有三日沒再與我說過話。我想,他大概是在為此番大意出戰而心懷愧疚,是以沒有心情理會我。
我自知沒有安撫人的能耐,這便盡量少在他面前出現。
欄下拾掇著那兩株不長亦不敗的彼岸花,「你們為何總是獨開一枝呢?為何要叫彼岸花呢?彼岸……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什麼嗎?」我輕輕撫著嬌妍欲滴的花瓣,仰頭,不得其解。
噝……
縮手的時候發現指腹上已凝起一滴血珠,只微微一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花蕊上。待我想要去挽回的時候,那滴血珠早已不知去向,恍似被那花兒吸收去了一樣,沒有存在過的痕迹。
「花奚。」
夜闌站在欄角下,不知是要進去找沉壁還是剛從裡面出來,我摁了摁指腹對他說:「少君在屋子裡。」
他卻說:「我找你。」
……
我有點接受不良,就這樣茫茫然地跟在夜闌的身邊走著走著,走到了天河邊。
路遇不少浣紗的姑娘在河邊,嘻笑著誠如我那會兒……
走到無有人煙的地方時,他突然說,「花奚,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
我抬頭,見他一臉真誠。身後,月宮若隱若現……
「我知道。」我忙低下頭,他是知去了我暗慕他的事,遂以走到這個地方來勸慰我,不要對他抱有幻想?「在小舍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夜闌茫然地低眼看我,好像發生在林中的那一幕,男主角不是他。
我背轉過身,看向淙淙河水。心想,他既想說,那我便一次性把話與他說完。
「上神與嫦娥仙子的事情花奚已經知曉,你放心,花奚對上神……不會再有妄念,我不會給你們造成任何困擾的。」說完,轉身便逃。
「等等。」
話已至此,他猶不覺夠,將我攔下還欲何為?
可是,夜闌卻是啞然失笑,教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既便要嘲笑我也用不著如此明目張胆,太傷人了。
「花奚,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與嫦娥,我們之間根本就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說到這裡,他又再不自禁地笑了聲,「你的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嫦娥她,她一直喜歡的人是韶音,那日見沉壁情難自抑,我只是安慰她而已。」
「那在廣寒宮,在花雨林……」我不自覺的脫口說出。
夜闌更是笑意不減,好似要把這麼多年缺失的笑給通通彌補回來一樣,動不動便要樂上一樂。他不厭其煩地給我解釋,「那都是為了向我打探韶音的事,那串佛珠,便就她去求來庇佑沉壁的。」
我卻笑不出來,既使他們之間沒有那層關係,就我如今的名聲也不太可能攀的上他,更何況我與沉壁之間……
「花奚知道了。」我默默地應了聲,沒打算再聽他說什麼,欠了個身便就與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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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有一緋衣姑娘在拚命的跑,雖辯不清面目,夢境卻不是新鮮的,如老調重彈般,再入我夢。
接著,有一緋衣男子在身後不言不敗地追趕著。
憑空,有一紫裳男子橫亘在那娘娘面前,與其身後的男子對峙著。
細枝末節未有變化,好像是一個逃婚的姑娘,與他的情郎私奔未果,雷刑台下二人灰飛煙滅的故事。
那時還在崑崙墟,此魘如老鄰般時常入夢,攪得我每每被驚醒過來的時候總是一身冷汗,還伴隨著胸口隱隱作痛。
直到臨上天前長樂師父給我食下了一顆不知名的丹藥才漸漸的少犯。不想,時隔萬餘載,它又惦記上我了。
我彈身坐起,捂著胸口,那種感覺還是教人那麼的感同身受。現在想來,我畏懼天雷,大概就是拜此夢所賜。
不期然的,一雙寬厚的臂膀將我顫抖不止的身子輕輕擁住,「沒事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我咬著唇,揪著他的衣襟很是用力,像是要發泄什麼一樣,直到唇齒被撬開,充盈的柔情才教我漸漸松下緊繃的神經,緩緩闔上眼眸,在一片意亂情迷之下幽幽睡去。
醒來的時候日頭已是高掛,我舒展著筋骨出門,覺得今日的紫荊宮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譬如宮人變得嚴謹了,里裡外外嚼舌根的人也無有了,一切的一切突然變得有條不紊且一絲不苟,就連吹刮而過的風也變得有規律了,不再是東邊刮刮西邊刮。
透過敞開的窗子,我清楚的看到沉壁正認真地在寫著東西,不覺彎起嘴角,朝著窗下緩緩踱去。
「沉壁,你在寫什麼?」我以為我能嚇住他,不想我這一驚一乍非但沒把他嚇住,反而還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別這般沒規沒矩的。」
我一噎,他這是怎麼了,無端端的玩起了嚴肅。
自此,我們之間好像愈發的疏離了,他臉上的笑意是越來越少,做事嚴謹、要求苛刻,用膳的時候不再允我同食,夜裡醒來的時候床畔亦是空空落落的……
我突然心慌了,沉壁他,正在一步一步的遠離我而去。而這,卻是在我愈發依賴他的時候。
我這是怎麼了……
沐浴后,隨便裹了個袍子在屋裡來回踱步,回思著到底是哪裡出了狀況。沉壁的態度,實在是太詭秘了,真實的,不像是有意與我疏離。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地撞開,一個醉漢跌跌撞撞著走進屋來。
「沉……壁。」我怔怔地看著他,忘卻了此刻自已將將出浴,袍子鬆鬆地裹在身上,甫現一片春光。
他打量著我,眼瞳微微眨起迷離,好像誤闖了某位姑娘的閨閣,帶著些許歉意,折身就要退去。
「沉壁。」我追上前一步,一時不察踩住了曳地的袍子,身子失衡,往前撲去。
抱住我的時候我曾有一度以為,他之前對我的冷淡都是裝出來的,卻不料……
他只是扶我站好。此種投懷抱的機會,以往早就將我狠狠輕薄一般,那像現在這般君子的將目光轉向他處。
我拽住他的廣袖,眼巴巴地望著他的側顏,「沉壁,你,怎麼了?」他有事,他一定有事沒讓我知道。
他卻只是抿了抿唇,毫不留戀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就連話也懶得多跟我說一句,比之第一次見面時的態度還要冷漠,看也不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渾身一顫,空空的手掌握了握,握不住一絲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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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處還在繼續,直到有一天他連我叫什麼都要思考上半天的時候,我再也按捺不住了。
將門窗通通掩上,如果非要嚴刑逼供他才肯老實,那我不介意當一回惡人。
「光天白日的,為何將門窗都掩上?打開。」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近似於命令。
我一顫,旋即壯起膽來,佇到桌前與他對峙著,「沉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抬頭打量了我一眼,「小小宮人,膽子倒是不小。」
我嗆了聲,氣得直磨后槽牙,「你,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擺架子了,你信不信我……」
「放肆。」他將握在手中的筆重重一擱,霍地直起身來,目光幽深處隱隱透著一抹著琥珀色。
我瑟縮了下,沒來由的怕起他來。
「出去。」他語帶嫌惡。
「沉壁……」我矮下聲來,原本還打算著對他嚴刑逼供,不曾想到頭來卻被他的三言二語給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藐目投來,只聽他叫喚,「以後沒有本君的允許,不准她再踏紫荊宮半步。
就這樣,我被他哄出了紫荊宮……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人在外地,都沒什麼時間寫,這幾天會抽時間出來寫寫更新的,對不起妹子們了~群么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