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歷史和現實

記錄就此結束，該記錄只記錄近百年來的流水賬，不怎麼深入探討成敗得失，這樣的內容實在算不上什麼不可公之於眾的機密，如果這也被歸類於機密……

官方歷史記載，字裡行間穿插著絕對的政治正確，帝國是叛逆，叛逆當初違背人類的發展主流，非玩什麼帝制調調，簡直開歷史倒車！反正一切都是叛逆的錯，星聯錯就錯在，沒有及時、堅決、徹底的阻止事態惡化。

星聯是一隻無辜小白兔，小白兔被大惡狼咬得鮮血淋漓，但小白兔就是小白兔，小白兔永遠純潔無瑕……

古古撫額嘆氣，有關星聯及帝國的政治矛盾，要多複雜就有多繁瑣，其中充滿各種惡臭的腥氣，他是軍人，他不太想鑽研亂七八糟的鳥事。

軍事方面，星聯的戰術能力還過得去，在中小規模戰鬥里，和帝國相比半斤八兩甚至隱隱壓一頭，可戰略就……

大規模的集團作戰，總是先勝后敗，到頭來無非拼資源拼人力，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體面停戰，真真正正發生過的事，遮掩不是長久的辦法呀！

星聯高層總結經驗教訓的水平真的不怎麼樣，雖然這話一個字不能說，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兵說，上頭究竟有沒有意識到問題呢？應該有吧，否則也不會大膽啟用改換門庭的敵方人員。

那位叫安卡契的原帝國軍方將領，顯然是個厲害得不得了的角色，記錄裡邊關於帝國的內部歷史，基本都出自他的描述，作為曾經的貴族，他為星聯打開了探尋敵對陣營的一扇大門，無論軍事亦或民政。

透過他，古古忍不住讚歎起兩位更厲害的人傑，首先是原核心區執政官，帝國開國君主梅林皇帝，為什麼梅林執政官會退化至梅林皇帝呢？個中內情記錄沒有說明，也許其情其景過於複雜。

逆潮流同樣是潮流的一種，違背表面大勢，必然有主因，加深皇帝權威，才能以弱擊強以少擊多，才能存活至今，梅林皇帝實行帝制，應該不是他一人的意志，皇帝僅僅是皇帝而已，皇帝不代表萬千民眾。

梅林皇帝有一位舉世公認的優秀繼任者，現在的塞爾羅克皇帝，父子絕對是血脈嫡親，畢竟兩人都擁有一致性的高度冒險精神，動不動就玩賭國運的法門，這也象徵了彼時帝國的真實狀況，不出奇招無以立國。

資源人力豐富的星聯只需穩步前進，與一個大區相當的帝國每每不得不集中有限力量行破釜沉舟之計，難得他們每次都是勝利者。

一次又一次的賭，能否次次湊效？古古不太樂觀更不願樂觀，他一直是意志堅定的星聯公民，他才不鳥象徵人類退化的不可饒恕。

前後兩代皇帝，撐起了帝國的一片天，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安卡契已是星聯名將，自己這號雜魚差人家太遠，古古不想當什麼將軍，哪怕不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大家都當將軍了，那麼，誰來幹事呢？所以，口號什麼的也不過是響亮的裝飾物罷了。

心頭疑惑大部分有了答案，還有一些尚處於混沌，時間是最好的解謎工具，假以時日，他會找到只屬於他的天地，古古又摸著胸口飾件，默默的想了很多。

過往全是一堆堆充滿連環套的稀爛臭翔，套來套去套死了多少冤魂!

「謝謝你的禮物，對我很有用。」

「那就好，你解開疑惑了嗎？」

「所謂疑惑，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古古慎重的還回收納盒，伊申見他有些釋然，又有些迷茫，笑著問了幾句，兩人就在這不大的的校內單人宿舍中開始暢聊。

疑惑不是一成不變，舊的疑惑尚有餘存，新的疑惑亦在不經意間降臨，古古照例嘆氣苦笑，壓下滿心的感慨，隨口同伊申開談。

「說句實話，我也曾多次上過戰場，勉強算是混跡生死線，現在，那該死的戰爭結束了，兩邊締結和平協議，你認為，這次的和平，能維持多久呢？」

「戰爭是無數矛盾衝突碰撞而產生的具體現象，矛盾關乎政治，關乎軍事，關乎經濟，當矛盾不可調和時，人們便採用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方式來消除矛盾。戰前戰時戰後，矛盾是不是被消除了呢？也許真的消除，也許悄悄隱藏然後伺機而動，戰爭行為是人類的天性。」

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七繞八彎的扯了一大通貌似風牛馬之類，古古眉頭微皺，這位表示的這麼隱晦，其意卻與主流背道而馳，她挺有見識的。

「你好像不太樂觀，我知道，你有多種渠道及消息來源，比我這類士兵能做更深的分析，假如真是這樣，你給點意見？」

「哈！」

伊申不禁大笑，古古難得幽默風趣一回，笑容很快消失，聰明人和聰明人溝通，可以節省不必要的步驟，聰明人的暗示，不能夠明說，須得聽眾自身領悟。

「一家的言論，當不了真，我不是軍人，以前從未想過當一個軍人，不過，和你接觸之後，我倒覺得，軍人的榮譽非常神聖。」

「我不建議你向這方面發展，軍人和平民處於兩個世界，跨越這條界限不容易，若在戰時，軍人將隨時遭遇死亡，這個代價，太大了。」

生存十几几十年，一朝上戰場，瞬間玩完的例子數不勝數，安安穩穩的活著不好嗎？伊申大小姐不愁生活不愁美好未來，何苦舍大求小。

又一次因實話實說而沉默，伊申的目光停留在星聯官方的影像播送，是一期採訪節目，最近發生的大熱門，古古跟著看了過去。

一個較為年輕的女人正痛哭流涕，根據早前報道，她犯了一個大錯，嚴重違背星聯交通管理法，在某區域大搞飆車藝能。

自以為駕技和寢技同樣高超的女人一時大意，不小心沖入公共要道，導致公共交通系統失控，並造成兩人死亡多人受傷。

女人哭得聲嘶力竭，不停表示懊悔反省，旁白也不失時機的披露她的過去，優秀的乖乖女偶爾昏頭，優秀乖乖女的家人受此打擊一蹶不振……等等。

她還是個孩子啊！

「你有沒有奇怪？這是慣例了，涉及到人命又躲不過去，乾脆在輿論方面造一波聲勢，試圖獲得大眾的諒解，從而以此向法庭求情，最終輕判，大家心知肚明的把戲。」

「哦！為什麼我沒看到有關受害者的事情呢？」

「人都死了，誰也不會對死人感興趣，使用這種手法，說明他們的層次不算太高，換成某些人，根本不可能發生所謂的熱點……你不認為，這是戰爭的起源嗎。」

將毫無關聯的兩件事硬往一塊兒扯，聽得伊申的話，古古沒有吭聲，聰明人的交流，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

「上級發來緊急命令，我必須馬上動身離開，伊申小姐，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