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賞雪宴臨近
她看向老夫人,輕聲道:「如今這天兒可是越來越冷了,祖母可要擔心身體。」
「是冷,不過屋裡還算暖和。」老夫人輕撫蘇瑤玉的額角,又借著道「只可惜咱們家,只有我這兒能燒地龍,真希望你們的屋子裡都能燒起來。」
「這是天家定的規矩,凡官宦人家,唯有三朵金花以上的誥命屋中可用地龍,再富貴的人家也不得違反,老夫人慈愛之心,媳婦心領,只是規矩壞不得。」說話的是二房夫人魏氏,她家世不太好,父親只是個掛了閑差的翰林。
她本性愚懦,用周以寧的話來說:讀《列女傳》讀壞了腦子。
一番話說得老夫人面色一僵,若不是蘇瑤玉打圓場,好好的天又被她給聊死了。
老夫人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又緩緩開口,說到了正題上:「說起來,長公主的賞雪宴臨近了吧。」
姐妹三人的手均是一頓,抬起頭看向了老夫人。
周以慧勢在必得,周以安目光炯炯,唯有周以寧,自始至終都是古井無波。
老夫人讚賞的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蘇瑤玉接上話:「正是呢,長公主家的雪裡紅近日也快開了,那異香真是讓人難忘。」
「我這老婆子若是身體好點,定是要看看的,只可惜身體不行,就不陪你們這些年輕人去了。」老夫人眼神轉向三姐妹「若是長公主能賞賜一隻雪裡紅,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長公主愛財,若是能奪得詩魁,定能求得一隻雪裡紅。」
「瑤玉相信三位妹妹的才學定能大放異彩,為祖母贏得一隻雪裡紅。」
三位!這是三姑娘也要去?
眾人的目光刷的看向周以寧,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周以寧淡定的舀起酥酪,平淡的像是在作壁上觀。
一旁的周以安就沒那麼淡定了,一個沒忍住,指著周以寧問:「祖母,她也要去嗎?」
「你三妹妹也是相府的姑娘,如何就不能去了?」老夫人面色明顯一沉。
「可是她大字不識一個,去了也是丟人啊,這不僅是相府丟人,更是會讓妹妹以後沒法兒在京城的貴女圈子裡抬起頭的。」周以安目光惡毒,看起來是為周以寧擔憂,實則是在當眾羞辱。
關在祠堂的那些日夜,刺骨的寒冷,清淡的飯菜,還有穿不暖的衣裳,這些羞辱周以安永世不忘!
她抬起下巴,一臉高傲的望向周以寧:「三妹妹,姐姐也是擔心你。」
「呵呵。」蘇瑤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以慧深吸了一口氣,把頭低下,只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聽到,一口一口的舀著酥酪。
周以安一臉茫然,看著蘇瑤玉問:「你笑什麼?」
自從上次落水之後,二人就頗有些不對付,尤其是當時蘇瑤玉護著周以寧,更讓周以安對這位堂嫂不滿,在她看來,出身極好的蘇瑤玉合該和她還有周以慧一派。
她身為二房長媳,怎麼能自甘墮落的靠近周以寧呢?
蘇瑤玉強忍著笑的抽搐的嘴角:「二妹妹,你是關久了還不知道吧,如今三妹妹可是有名的才女呢,五日熟背三字經,十日寫出一手簪花小楷,更是畫的一首好蓮花,連琴藝也沒落下,如此出色,眾人都盛讚有大妹妹的風姿。」
「什麼?就她?」周以安驚得一聲尖叫。
周以慧怕她又說些掉底子的話連累自己和母親,背著眾人在周以安的腿上一掐。
她端著溫和的語氣,輕聲道:「二妹妹,你念佛經念得太過虔誠,怕是還不知道這些消息,如今知道了,你也該為三妹妹高興才是。」
最後幾個字,已經沾上威脅的意味。
「你說是不是?」
周以安聽得背後發麻,趕忙點頭,對著老夫人道:「對對對,祖母,我是念佛經念得太虔誠,有些事兒反應不過來,如今我真為三妹妹感到高興呢。」
老夫人面上淡淡的:「你真心便好,你們這些日子先準備著,等賞雪宴的日子到了,你們一同前乘車前去。」
「是。」
一屋子人又說了會兒話,老夫人只說乏了,除了蘇瑤玉陪著,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出了門。
周以安一到院子就壓低了聲音,抓著周以寧問:「你到底給老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
「二姐姐是說我嗎?」周以寧一臉茫然。
周以安翻了個白眼:「不是你還有誰?」
「二姐姐說的什麼我不懂,我不過就是日常跟著先生學寫字作畫,再跟著幾位姐姐學繡花。」
「二姐姐你說的什麼迷魂湯?這應該是岐黃之術把,這些老夫人並沒有為我請先生啊。」
周以寧眨著眼睛,純良的像是無害的小兔子。
周以安在她手上吃了虧,自然是不信,虎著臉想去推她,可想到之前動手后自己在祠堂關了那麼久,身子一抖,收了手。
只是語氣還是兇巴巴的:「周以寧,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是真的不懂。」周以寧搖搖頭。
「你別裝!」周以安又要控制不住。
周以慧看她又要鬧了,輕拍她的肩膀:「二妹妹該回去了。」
語氣森冷,已是不耐煩。
拘著這個蠢貨浪費了她大量心神,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準備好賞雪宴。
賞雪宴可是要獻藝的,若是沒準備好,十幾年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周以慧想到這,看向周以安的目光也就愈發不善。
周以安再愚鈍也感受到周以慧的不喜,她白了周以安一眼,撇撇嘴,把話吞進了肚子。
「兩位姐姐慢走啊。」周以寧笑眯眯的對著二人擺手,似是真心,又像是假意。
周以安與她一樣,臉上掛著一張假面:「三妹妹也是,這天寒地凍的,保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呢,若是去不了賞雪宴,可就遺憾了。」
「多謝大姐姐提醒。」周以寧笑著點頭。
日子安安穩穩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大寒,天越發冷了。
周以寧雖說日常鍛煉,但也架不住這具身體早年受了太多折騰,底子不大容易調理好,前幾日染上了風寒,今日才算是痊癒。
一大早,桌上除了往日的定食,又多了一直琺琅碗。
「這是什麼?」周以寧問。
一個面生的小丫鬟殷勤的湊上前:「三姑娘,這是小廚房送來的雞湯,用党參和紅棗燉的,喝了胃暖暖的,姑娘喝了身體也好些。」
「先放著吧,我不愛吃油膩的。」周以寧前世因為一碗下了葯的雞湯險些流產,對雞湯她可就敬謝不敏了。
有些東西,是會有陰影的。
「可是……」小丫鬟見周以寧不喝,面上露出一絲為難。
一直跟著服侍的清風脾氣火爆,她見小丫鬟還端著獻殷勤,只當她是想從周以寧手裡打抽豐,臉一黑:「有什麼可是的,姑娘不愛喝端走就是了。」
小丫鬟被罵的面色一紅,嘟囔著把湯碗一放,叉著腰指責道:「姑娘好大的氣派,老夫人賞的也不喝!」
「你會錯意了,咱們姑娘呀腸胃不好,只能喝些清淡的,党參紅棗這些太過滋補,我們姑娘只怕是虛不受補。」
處事圓滑的明月睨了清風一眼,走上前軟言安撫,手裡一顆銀瓜子順勢塞進了小丫鬟的袖口。
小丫鬟這才露出幾分笑臉,不客氣的把湯往周以寧面前一推:「老太太想著你們,給你們送湯,你們接著就是了,還找什麼理由?」
她看了一眼周以寧,又催了一句:「姑娘快用湯吧。」
周以寧眉頭一挑。
這麼急切的逼著自己喝湯,這湯里要是沒加料就出了鬼了。
她手指輕叩桌面,臉上露出一個森冷的笑:「我看你為老太太辦事辦得盡心儘力,若不嘉獎,豈不是寒了你的心?那這碗湯就賞你了。」
「賞……賞給我?」小丫鬟一愣,沒想到周以寧會整這麼一出。
不是說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隨便逼迫一下就會就範嗎?
「可是我,我不愛喝啊……」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周以寧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小丫鬟立刻反應過來,是自己僭越了!
周以寧就算是鄉下來的,就算再沒見過世面,那也是主子,不是她這個奴婢可以隨意支使的,方才那一番逼迫,足以讓她抓著去找管事嬤嬤,把她打的渾身經斷骨折。
小丫鬟背後一抖,終於開始害怕了。
一旁的清風最看不慣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丫鬟,當即把玩塞到小丫鬟手裡:「姑娘賞賜給你了,你還不感謝姑娘的賞賜?你嬤嬤沒教你?」
「我……」
「可別說自己不配喝,一碗雞湯而已,又不是天價的血燕。」清風冷哼了一聲「喝了吧,怎麼,不喝?你要我幫你喝?」
清風說著就要去掰她的下頜骨。
小丫鬟害怕清風卸了她的下巴,嚇得渾身發抖:「我我我……我喝。」
她舀起勺子,可手卻抖了起來,放到嘴邊,湯汁卻不進嘴裡。
「怎麼?要我幫你!」清風又凶了一句。
小丫鬟渾身發抖,終於,碗一砸,她跪在了地上。
「說,到底怎麼回事?」周以寧舀起一碗酥酪送進嘴裡,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