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夕是何年

「師弟，烤雞你吃不吃啊？」

「師弟，你是覺得我不好看，還是聲音難聽，怎麼都不理我？」

「師弟，跟師姐來，師姐帶你去看個寶貝！」

雲海環繞的高山之巔，樹下。

一襲素白衣裙的美貌少女在鍾恆的面前轉來轉去，她臉上笑嘻嘻的，嘴裡的話像是永遠都說不完，青春洋溢，整個人都充滿了無限的活力。

這是鍾恆的師姐，三山派玉純崖的大弟子木靈書，也即是當初鍾恆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兩人之一。

「要修鍊。」

鍾恆盤膝坐在樹下的蒲團上，簡單而平靜地回應。

「天天修鍊啊……」木靈書頓時苦了一張臉，湊到鍾恆的面前，眨了眨大眼睛，笑道：「師弟，你看我的眼睛好看嗎？」

她五官精緻，長相十分的可愛嬌俏，就算是苦著臉也非常討喜，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如果是在地球上，只怕是能夠萌死一群人。

鍾恆卻是直接閉上了眼睛，淡淡道：「好看。」

然後，

繼續修鍊。

「好看你還不跟我一起玩？」木靈書嘟起了小嘴，依舊湊在鍾恆面前，兩人離的很近，呼吸的氣息都能相互感覺到，她盯著鍾恆，「陪師姐下山玩啊，聽說山下來了新部族，最擅長燒雞。嘿嘿，師姐帶你去啊？」

「靈書，莫要打擾你師弟了。」

清雅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沒有其他人來。

「啊，師尊！？」木靈書驚呼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她的身上就泛起了淡紅色光芒，整個人竟是直接化作了一道赤虹，凌空飛起，瞬間離開了這處高山。

這是有人施法將她帶離了這裡。

待赤色飛虹裹著木靈書離開，鍾恆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瞳孔中有淡淡的金光，一閃而逝。

「多謝師尊了。」鍾恆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笑意。

自己這個師姐什麼都好，就是太活潑了，總想著拽他下山去玩，半點修鍊的心思都沒有。

他口中的師尊，就是當初他醒來之後見到的那個年輕女子。

三山派「三山」之一玉純崖的崖主雲湘，是一個修鍊三百年就達到法相六重的天才鍊氣士。

鍾恆現在是她第二個弟子。

此時，距離他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也在雲湘的門下修鍊了一年。

「過段時間，就可以適當的展現出鍊氣三重的修為了。」

鍾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修鍊成果，對此頗為滿意，同時心裡也有些感慨，「長青老道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把我送到了這麼一個時代，這麼一個……古老的不像話的時代啊！」

一年的時間，足夠鍾恆弄清楚不少事情。

在這個古老的時代，並沒有修仙者的叫法，修行「道門鍊氣術」的人統稱為鍊氣士，境界也和鍾恆前世所接觸的修鍊體系不太一樣。

在成仙之間只有兩個大境界。

鍊氣和法相。

並且每個境界都只有六重。

也即是說。

法相六重之上，就是成仙。

甚至連仙人層次，也只有兩個境界。

真仙和天仙。

再往上？

沒了。

當時鐘恆在得知這一點后，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長青老道留給他的那些筆記里，關於仙人的境界層次介紹，可遠不止於此。

經過一段時間的旁敲側擊。

鍾恆終於從雲湘的話里慢慢拼湊出了這個「洪荒」時代的大致面目。

與他認知中的「洪荒」有著不小的差異。

三清都沒人聽說過。

西方二人組也沒什麼消息。

其餘諸如女媧、伏羲、十二祖巫、太一、帝俊等耳熟能詳的大人物，同樣是連影子都沒有。

這一度讓鍾恆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來到了洪荒時代。

如果不是鴻鈞和羅睺這兩位大佬存在感太強，他還真不敢確定自己穿越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道魔之爭，以及傳說在數十萬年前發生的一場由獸皇神逆主導的大劫。

讓鍾恆確認這的確就是洪荒時代。

可卻是比他所熟悉的「洪荒」更加古老，更加久遠。

鴻鈞還只是道尊，羅睺也只是魔皇。

龍鳳麒麟三族，也只有麒麟是大地上比較強盛的獸族之一，但絲毫沒有要席捲蒼茫，爭奪天地主宰的氣勢。

至於龍鳳？

起碼鍾恆沒聽雲湘提起過，在三山派介紹各方勢力的資料里也沒見過。

這個時代的主角是——三皇與諸神。

天帝蒼離氏、地皇岳鑒氏、人皇居方氏。

這三皇為天地間的至強者。

縱然是道尊與魔皇，或是其他一些在這個時代聲名赫赫的大人物，也都只能排在三皇之下。

再往下，便是諸神。

自大道之中化生，長生不朽，天生就執掌法則權柄，堪稱規則的化身，擁有無邊威能，是為先天神聖。

在先天神聖之下，有因為各種緣由，各種方式誕生的天神與神人，被稱作後天之神，與先天神聖有著天壤之別，卻都屬於通常意義上的「諸神」。

除卻諸神，最強大的就是遍布大地各處的獸族，它們同樣天生就擁有諸般神異，其中甚至不乏能與先天神聖比肩的強大神獸。

人族尚在獸族之下。

最開始鍾恆得知女媧都未必存在的時候，就很奇怪，為什麼這樣古老的時代會有人族？

後來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廣義上的「人」可以指一切有靈眾生，即便是諸神有時候也會用人來代稱。

而狹義上的人族，指的是來源於十二位人祖的後裔。

在大約四十萬年，當時還只被尊為地母聖君的岳鑒氏滴落神血，融入大地山川江河之中，誕生了十二個擁有靈智的生命，有著和諸神一樣的身形樣貌，以及許多神異之處。

這就是最初的「人」，在此時已被尊為人祖。

人祖初生的時候，實力堪比天神。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幾十萬年過去，一代代的繁衍，雖然人族的數量變得極多，但血脈中的力量卻已極度稀薄。

再沒有了以往人祖那般的偉力。

現在的人族想要擁有和諸神比肩的力量，就必須通過各種各樣的特殊方法。

或是純化血脈返祖成神。

或是鍊氣成仙。

九萬年前，道尊鴻鈞受人皇居方氏邀請，在人族都城「安陽」講道，傳下鍊氣術。

人族成仙的道路自此打開。

時至今日，人族之中的鍊氣士流派已是多如繁星，遍布在大地之上，數不勝數。

三山派。

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鍾恆就徹底窩在了玉純崖。

完全不打算下山了。

並且要抓緊一切時間，儘快修鍊，把自己腦海中的「知識」，轉化成實力！

有足夠的實力，才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當然，這個實力的真正情況，不能讓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低調再低調！

貫徹落實韜光養晦的戰略發展目標。

這一方面是在地球的時候，長青老道帶給他的影響，另一方面就是他對未來的擔憂。

按照他的一些推測。

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族」，在未來的某一天只怕會滅亡。

就算沒徹底滅亡，大概率也死得差不多了。

不然何來女媧造人？

大勢之下，洪流沖刷，越是明顯的事物越容易被碾碎。

這個時代實在是太久遠，太古老了，以後的劫數也太多了，光芒越耀眼，死的可能就越快。

畢竟，天塌了都是先砸死高個子的。

就如現在這個時代至高的三皇，可沒有一個活到後世。

韜光養晦，低調修鍊才是正理。

畢竟，哪怕真成了個子最高的那個，趴著也比站著安全。

如果真有一天實在是沒辦法了，還能忽然站起來，打人個出其不意！

出奇制勝！

「我想要的是長生不死，其他的都不重要。」

鍾恆輕輕閉上了眼睛，再次開始了修鍊，「時代過於古老，倒也不全是壞事。起碼這個在這個時代，就算是以後橫壓萬古的大佬，也都在成長中。」

先前他問過雲湘一個問題，鴻鈞為什麼被稱作道尊，是因為建立道門，傳下鍊氣術？

雲湘給出的回答是：

不止如此。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提出了「太一道境」的概念。

五萬年前，鴻鈞在青崖境神庭講道，第一次明確的提出了「太一道境」，構想出了先天神聖之上的境界層次。

讓原本以為前方無路可走的三皇和眾多先天神聖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這才是祂被稱作「道尊」的真正原因。

而對於鍾恆來說，這個答案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在長青老道留下的那些「筆記」里，提到過一則信息：

太乙金仙古稱「太一道境」、「太一道主」，后因天帝太一敕令避諱，才改稱「太乙」。

真仙、天仙、金仙、太乙、大羅、永恆、混元。

這意味著，在如今這個時代，哪怕是至高至強的三皇，哪怕是道尊鴻鈞，魔皇羅睺，大概率也只是走在金仙到太乙的道路上！

對於鍾恆來說，這就是機會！

長生不死的機會！

長生不難，不死卻是談何容易。

如何不死？

超越一切，方能不死！

「在這個時代，老道留給我的那些筆記，就是超越一切的東西。」

鍾恆感應著自己識海之中閃爍的十二道金光，正是長青老道留給他的那十二本筆記。

它們伴隨著鍾恆一起，來到了這個時代。

其中有完整的從鍊氣開始，直指混元的修鍊道路，有來自於各個道祖、聖人、教祖、人皇、天帝等無上大人物的神功仙法，以及獨門道法神通！

「這些就是我在這個洪荒時代最大的依仗！」

鍾恆握緊了雙拳，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長青老道滿面笑容的樣子，「等我活到太一時代，等我活到久遠年代之後，我要親口問問你，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

雲海飄渺之中，一大一小兩名女子懸空而立。

其中一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鵝黃衣裙，容貌明艷絕美，潔白的額頭上有小巧的火焰花紋，正是鍾恆的師父，三山派玉純崖之主「雲湘」。

另一個，自然就是剛才被赤色飛虹帶走的木靈書。

「師尊，我知錯了。」木靈書低著頭，細聲細語地說：「其實我就是想讓師弟陪我出去玩一下，就一下。」

「靈書，你師弟是個苦命的人。」雲湘負手而立站在雲海上，目光望向鍾恆所在的山峰，嘆息道：「他自入門以來，都無比刻苦的修鍊，未曾有一日懈怠，你可曾想過，這是為什麼？」

「啊？」木靈書一愣，然後搖頭，「為什麼？」

「還記得我們當初在發現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嗎？」雲湘回身看向木靈書，正色道：「他身上的衣服很破爛，連胳膊和腿都遮掩不住，多半是在逃難的途中昏倒的。」

「師尊，您的意思是說，其實師弟是部族被毀后的倖存者？」木靈書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俏臉上滿是愧疚，「那我還總是邀請師弟去山下的部族去玩，豈不是要讓他觸景生情，這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揭他的傷疤啊。我，我……」

「恆兒不像是內心脆弱的人，不會怪你的，以後多注意就好了。」雲湘又看向鍾恆所在的山峰，微笑道：「這孩子很努力，應是在經歷過部族破滅之後，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才會這樣一刻不停地修鍊吧……」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輕輕搖頭，嘆息道：「只是這孩子的體質太弱了，以後的成就只怕不會太高。靈書你是他的師姐，知道嗎？」

「嗯，我從今以後會好好修鍊，保護好師弟，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他！」木靈書目光堅定。

於是，

五百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