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能屈能伸
委屈地站在上班進入門禁閘機的人潮中,卓嘉莉還有點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也沒留意別人看她的奇特眼光。
直到值班隊長黎隊把她拉進了大堂側門旁的保安值班室,她才有點確認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小姑娘,我說你得罪誰不好,偏要去招惹咱們的新總裁。」
黎隊在岑老爺子在的時候已經為振中集團服務,好不容易熬到保安隊長,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明哲保身是他的處世格言。今天的事情他看在眼裡,也只能安慰兩句。
按理說,換著別的女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后,總得灑兩滴眼淚吐幾句怨言,可卓嘉莉腹中難言的怒火將眼淚都蒸幹了,她咬咬牙,平靜而堅定地問道:「請問我到哪裡領保安服?」
黎隊在振中集團這麼多年,怪事倒是第一次同一天看了兩回,一是總裁剛來就無理貶了個姑娘來保安部,二是姑娘半聲不吭就要在保安部上崗。
「保……保安服?」黎隊喃喃自語。
這是什麼世道?一向只有男人的保安部門,哪裡去找什麼女保安服裝!
「我先去找套最小的男裝給你湊合著,晚上你看拿到外面去改改?」
華燈初上,岑博文揉揉有點發酸的眼睛,把手中的文件夾甩在了寬大的辦公桌上。如果振中的擔子也能這樣甩出去該多好,他將眼光移到窗外燈光閃爍的夜景,不由苦笑了一下。
雖然早知道自己是振中集團的未來接班人,岑博文也非常刻苦按照爺爺的想法在全球最頂級的學府歷練自己的學識,但原本的路子可是先將碩士讀完,然後進入振中集團的基層部門,由低做起,慢慢將振中集團接過來,不曾想爺爺的突然離世,將他被安排的計劃全盤打亂,立刻馬上接掌振中集團,成為了他的不二義務。
一天下來,他已分別召見了公司所有部門的主管,當然還有他那不省心的二叔和三姑姑,二叔岑紹康的傳統廣告事業部,三姑姑岑紹宜的財務事業部,掐住了公司兩個重要線條的命脈,廣告部輸血,財務部用血,可以說利潤和成本都不一定能為己所控制。另外三姑父桂達也管理著振中集團的影視板塊,雖說這是個新成立的事業部,但既是「三姑父」,也不見得是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
特別早上鬧的那麼一出,岑紹康來彙報工作的時候,隨時都是要給岑博文吞蒼蠅的感覺。岑紹宜老好人的伎倆,岑博文小時候就被母親沈碧芸教育過,今日職場相遇,這個三姑姑的話該聽幾分,岑博文心裡還是有點數。
難過也要過,如何在短時間裡安插好自己的人,順暢執行有利於集團發展的新方案,是岑博文的頭等大事。
「清源!」
沒用桌上的直線座機,岑博文直接喊了尚清源一聲,好歹當作排解一下一天的晦氣。
尚清源就坐在岑博文門外,一聽呼喚趕緊應聲而來。
「師兄……哦不,岑總,請問有什麼吩咐?」
尚清源是岑博文在拉弗大學讀書時期同學院低一級的學弟,家裡條件一般,父母是工廠普通工人,上面還有個姐姐,但尚清源非常爭氣,大學考取了拉弗大學的全額獎學金,一家人拼死拼活也籌措了一些路費供他讀書。在拉弗大學的日子,岑博文還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作為他的鐵杆粉絲,尚清源最愛找機會待在岑博文身邊,幫岑博文擋了不少蜂蜂蝶蝶,還一度被人誤會尚清源的性取向,可岑博文深知,尚清源不過是一枚單純可愛的男粉絲,也因他辦事能力非常出色,岑博文也不排斥多了一個小跟班。
岑博文在拉弗大學攻讀碩士學位的時候,優秀的尚清源也已經畢業在當地找到一份待遇優厚的工作,而此次岑家的突發事件,讓岑博文務必馬上找到一位忠心可靠的人幫助他,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尚清源,尚清源二話不說,義無反顧第一時間辭掉工作買最近的航班飛回高寧市,更是從機場直奔振中集團。
岑博文心裡對尚清源十分感激,但表面還是要有點總裁的威嚴。
「有人在的時候叫我岑總,沒人的時候隨便你怎麼叫。」
尚清源心裡樂的,就差高呼「謝主隆恩」了。
「師兄,叫我有什麼差遣?」
岑博文拋了串車鑰匙給尚清源,車鑰匙上赫然是匹泡在黃色奢靡環境中的黑色駿馬。
「早上我開回來那台幻影太張揚了,這車歸你,方便接送我,現在先去停車場拿車開到大門口等我吧」,頓了頓,岑博文嘴角微微上揚。「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了套不錯的公寓,待會帶你吃好的替你接風。」
尚清源接住鑰匙的手一沉:有錢人的世界真是隨便,這是我第一天上班的報酬?臉上倒是一下子露出最自然真實的笑容。
「好咧,我現在就去,等我哈,我到門口給你打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岑博文的手機還是沒有動靜,肚子也有點餓了,他只好撥打了尚清源的手機號碼,卻一直提示無法接通。岑博文皺皺眉,這傢伙莫不是手機沒電了?還是,他卷車潛逃了?!
岑博文搭電梯下樓慢慢走到大堂,並沒有看到門口有車子的影子,倒是大堂外面門口旁邊站得筆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那人穿著套明顯不合身的西裝,褲腿卷了幾下露出鞋子高跟,頭髮鬆鬆扎了個小尾巴在腦後,哪怕走過的人都對著他指指點點,但並沒見他有什麼動靜。
岑博文邊想公司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存在,邊疑惑地走近那個人,正好碰上那個人看向這邊,四目相對,他腦子裡不由「轟」的一下——是上午那個挑戰自己的女人!
卓嘉莉穿著這樣的裝束已在公司門口站了一天,穿著高跟鞋的腳是又酸又痛,可越是難受她越是要撐住,別人看不起自己,自己可不能對自己看輕!尊重自己的唯一做法就是用事實證明,哪怕是保安,自己也要做得比別人優秀!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好一會兒了,走出公司的人也越來越少,卓嘉莉也差不多可以離開,就在這時,竟被她看到岑博文,她不由收回視線,瞪大眼睛正視前方,表情嚴肅,身子也站得愈發筆挺,展示著小學課本里白楊樹的風貌。
岑博文其實早已經將早上進門的小插曲忘得一乾二淨,但正常來說,自己早上的殺雞儆猴,該讓這個小女人不知躲到哪裡去哭鬧,或者氣不過辭職離開,誰知如今她竟以這麼奇特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莫名讓他心裡有點氣結。
岑博文故意走到卓嘉莉面前放慢腳步,卓嘉莉像對著空氣一樣,對他視若無睹。岑博文不禁有點惱怒,假意撥弄著袖子的袖扣,眼睛不看卓嘉莉卻明顯把話說給她聽。
「員工守則沒教會你要主動向總裁問好嗎?」
「回總裁的話,岑老先生生前非常愛護體恤員工,並沒有在員工守則里寫上要對總裁問好這樣的無理要求,但大家都會自發主動地對值得尊重的人致敬。」
卓嘉莉揚著頭,不卑不亢地回答著岑博文的問題。
岑博文忍不住轉過頭盯著這個傲嬌的女人,是誰給她膽子一次又一次悖逆自己?岑博文感覺自己凌厲的眼神幾乎可以將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了。
突然,兩束亮燈向他們方向射過來,一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汽車直向他們撲來。
卓嘉莉看著岑博文身後迎面而來的汽車,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個激靈抱著岑博文往門裡方向倒去。
汽車總算在門前噶然止住,車頭燈明亮明亮,向公司大堂投去了瑰麗的光線,追光燈一樣烘托著地上一對主人公。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卓嘉莉倒在岑博文懷裡一時間動彈不得,兩人鼻子粘在一起,她貌似暈眩得只能看到這個男人的眼睛,耳朵除了心跳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對比早上兩人對視的蜻蜓點水,這下彷彿時間都為他們停止了流淌。
岑博文抱著這個女人軟軟的身體,有點獃獃地凝視著這雙眼眸,那般清澈美好,總覺得不知在哪裡見過。良久,他才感覺到女人鼻孔里呼出的氣息落在自己嘴上,有點痒痒的,也讓他心裡某個角落有種從來沒有過的酥酥麻麻。
「師兄!師兄!」
懷中的女人被強行拉了起來,岑博文心裡突然覺得空空落落的,不自覺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尚清源看著岑博文伸出的手,以為是要自己拉他起來,趕緊用力握住。
岑博文輕輕搖搖頭,終於看清是尚清源,有點嫌棄地甩開他的手,自己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
尚清源知道自己闖了禍,跪在一旁不停道歉。
「師……岑總,我考了駕照但一直沒什麼機會實踐,剛在停車場搗騰了很久,開上來又一時失控,差點撞到您,對不起、對不起!請您原諒我!我馬上送您去醫院!」
岑博文並沒有心思聽尚清源的道歉,他快速看了一下四周,圍著他的除了驚魂未定的尚清源,還有其他剛在附近的員工。他站起來再向周圍看去,只見一個清瘦的身影拖著一邊腳在慢慢向側門走去。
岑博文眼神一暗:她救了我?憑什麼她什麼也不說就離開?員工守則沒有向總裁問好?保安保護總裁安全該有了吧!這是她應該做的!
壓著莫名的失落和怒氣,岑博文厲聲道:「立刻給我去練車!練到我滿意為止!」
尚清源驚愕地看著他,忙不迭點頭。
「是、是,我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