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終是一場空……

海南位於鳳凰灣邊上的一棟高檔別墅裡面，已經年過半百的兩個老人滿臉不情願的看著自己面前一個咿咿學語的小男孩在桌子上面爬著。

「你說咱們這國內的大好形勢多好啊？怎麼就非得去那個國外呢？那個國外都亂造成啥樣了？自己折騰出去了還非讓我孫子也出去？媽了個巴子的……」看著歲數不小但是依舊虎背熊腰剃著光頭的劉柱撇著嘴不停的罵著。

「哎呀行了行了，你的兒子聽你擺楞啊？你年輕的時候你爸讓你學好你怎麼不聽呢？我看去國外也挺好的，我們小萬禧到時候就是介紹外國高等教育的海歸了！」譚麗強忍著悲傷的情緒對著自己的老頭罵道。

「不是，依依啊，你看還給孩子帶點啥啊？我上次弄的那個羊奶啊都說孩子喝好，我給你們託運了啊？」劉柱無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之後還是站起來對著遠處收拾東西不敢吭聲的兒媳婦問道。

張依依抿著嘴唇說道「啥都不缺爸，其實也不是非要帶著萬禧去，只不過我是真怕劉凱在那邊又折騰出來什麼事，讓他看著孩子最起碼還知道收斂點，您說呢？」

劉柱混了一輩子，可能前半輩子完全就不知道也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可是回歸了生活之後的劉柱現在明白自己兒子可能給折騰的比自己當年大的多了，所以聽見兒媳婦的話之後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我告訴你啊依依，小崽子在那邊要是敢不聽你的，跟你呲牙，你就給我打電話，你看我打個飛機過去給不給他腿踢折了就完了，你爸還有點朋友，肯定是行！」

「哎呀行了行了，你跟兒媳婦說這些幹啥玩意，趕緊出去看看小文小武他們車整的咋樣了，讓孫子多在屋裡待一會，那車上的空調啊，飛機場的空調啊我怕不幹凈，孩子該咳嗽了！」

「你放心吧媽！」依依看著譚麗笑著說道。

十多分鐘之後，何家文武兄弟開車帶著依依和虎頭虎腦的劉萬禧一起離開了別墅，而劉柱和譚麗兩個人則是愣愣的站在別墅門前唉聲嘆氣了起來。

「這一走也不知道過年能不能一起過了！」劉柱背著手搖著頭說道。

「行啦行啦，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唄，不能回來咱倆就去，兜里有錢哪還去不了呢！」譚麗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劉柱說道。

「哎？你說的對啊，不行咱倆也買機票去多好呢？那咱倆這是在這幹啥呢？」劉柱突然笑著碎碎念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別墅區前面的私人小路上，一台掛著罕見的小號奧迪A8停了下來，隨後車裡一個滿頭銀絲的男人眼神明顯有些跟不上了的身手扶了扶眼鏡之後對著司機說道「你不用跟我進去了，估計時間很長……」

「鴻部，時間太久了回頭我又要挨說了，您這身體不適合在外面長時間的逗留，我等等你吧！」年輕的司機有些為難的勸著。

「讓你走你就走，廢話這麼多呢？」老人瞪著眼睛呵斥了司機一句之後身手拿著拐杖直接下了車，隨後慢慢悠悠的朝著小路的盡頭走去。

幾分鐘之後老人站在了劉柱之前讓人專門給劉柱和譚麗購買的別墅門前，幾次伸手想要按一下門鈴，但是每當自己的手要觸碰到這裡的時候又好像觸電了一樣的馬上收回來。

「老婆子，你看看那個魚咋樣，晚上清蒸一下！」忽然劉柱的聲音從別墅裡面傳來。

「知道了知道了，孩子一走你還放開了，又不是傷心難過小墮落的你了唄？等著吧……」譚麗一邊說一邊拎著一個小籃子朝著門外走，結果一抬頭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你……」譚麗看著面前的老人一時間有點失神。

「嫂子……」老人看著譚麗，嘴角抽動著輕輕的喊了一句。

「柱子！柱子……」譚麗眼圈發紅的看著面前的老人突然張嘴喊了起來。

「又咋的了？」劉柱一溜小跑的穿著拖鞋叼著煙跑了出來……

「我這剛點著，也沒等抽呢領導……」劉柱一邊說一邊朝著外面看，等劉柱看見了老人之後也直接愣在了原地。

「還這麼硬實啊？不見老啊！」老人笑呵呵的看著劉柱問道。

「小海？」劉柱驚訝的喊道。

「呵呵……認出來了？」

「你踏馬還沒死呢啊？」劉柱猛的朝前邁了一步，隨後伸手給了老人胸口一拳。

「哈哈哈哈……」鴻海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隨後跟劉柱抱在了一起。

幾分鐘之後，劉柱跟鴻海兩個人挽著手坐在房間裡面彼此看著對方，而譚麗則是去買菜。

「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繫過，是不是還記恨我呢？」鴻海看著劉柱輕聲的問道。

「有啥恨不恨的……」劉柱抽著煙苦笑著說道。

「我這些年經常沒事的時候回老家，但是聽說你過的不好，可是也聯繫不上你！」

「哈哈哈……你看我現在過的不好么？」劉柱看著鴻海反問道。

「柱子，小凱現在咋樣啊？」

「挺好的，去國外了！」劉柱提到自己的兒子的時候總是很糾結，一方面是對於兒子現在身份的敏感不光彩，但是另一方面又是對於自己兒子的驕傲。

鴻海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去外面比較好……」

隨著鴻海的一句話之後兩個人突然集體的沉默了下來。

良久之後鴻海沉聲說道「其實我挺想去林子的墳前和昊子的墳前看看的，但是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哥……」

鴻海的一聲哥頓時給劉柱喊的有些頭皮發麻……

「我其實不恨任何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我就想看看你，看看曾經的兄弟！」鴻海老淚縱橫的看著劉柱一字一頓的說道。

劉柱看著鴻海默默無語的伸手拍了拍鴻海的肩膀……

鴻海是什麼時候走的劉柱也不知道，因為劉柱喝多了，在他醒酒之後很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跟鴻海一起多聊聊，可是譚麗始終都說劉柱自言自語了一宿，人家鴻海根本就沒多待多長時間。

轉眼間就是一年的冬天，劉柱跟譚麗兩個人心情很好的接到了劉凱的電話，會派人過來接他們去國外過年，可是就在劉柱要離開國內的時候，一個莫名的電話打了進來。

鴻海因結腸癌在北京去世，享年五十六歲……

電話里的人說鴻海在臨死之前一直念叨著「大柳樹衚衕」「國營食堂」以及「C市……」

得到了消息的劉柱給自己關在房間裡面痛苦的流淚整整一宿。

人生猶如白馬過隙，寥寥幾十年又或渾渾噩噩數百年，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在昨天發生一樣，也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