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晴天霹靂

回到房間的劉晨，順手打開燈，一頭扎進了床上，隨手抓起一床被子，把頭埋了起來。窗外下起了暴雨，狂風肆虐地叫囂著，似乎要撕裂所有阻擋它前進的物體。汽車連綿不斷的鳴笛聲伴隨著雨聲、風聲，透過窗戶，透過被子，鑽進耳朵，順著耳朵，穿過食道，進入胃裡，五味雜陳，翻江倒海。天地都在旋轉，劉晨覺得現在的他似乎只剩下了軀殼，靈魂早已忍受不了這翻天覆地的感覺，逃走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室友汪凡在門外叫喊：「點外賣了，要不要一起點，你想吃什麼？」

「不吃了，沒有胃口。」劉晨回答。

「你沒事吧，看你回來時六神無主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我沒事，你先自己點餐吧，我餓的時候再叫外賣。」

「我還是多點一份吧，你餓的時候就出來吃。」

「好的，謝了。」

汪凡是劉晨大學時最好的朋友，兩個人畢業后，都來到了這座高速發展的城市，一起在中心區合租到現在。汪凡有一女朋友，本科畢業后就出國深造了，近期完成學業后準備歸國發展，擇日和汪凡結婚，之後兩人計劃回原來讀大學的城市開創新的事業。在這陌生城市裡，擁有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實屬不易，因此劉晨格外珍惜這段友誼。與汪凡不同的是，相較於談戀愛，劉晨則更喜歡沉浸在自己感興趣的事上，比如讀小說，看電影、電視，尤其懸疑、驚悚、怪異類的作品。因經常挑燈夜讀，奮戰到後半夜，一副厚厚的眼鏡在讀書時就已依託於鼻樑之上。

恍恍惚惚過了一會兒，劉晨腦海里想起了1999年由布魯斯·威利斯等主演的懸疑電影——《靈異第六感》以及2001年妮可·基德曼主演的同類型電影——《小島驚魂》。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已死亡，比這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死亡。想到這裡，劉晨感到一股恐懼的血流，由心田直衝頭頂，意圖衝破頭顱，掙脫束縛、迸發而出。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11點多了，一個想法突然冒出。據說每個人都有七分人氣，三分鬼氣。晚上十二點鐘照鏡子，可以看到那三分鬼氣的猙獰面孔。劉晨心想，若自己真的沒有了那七分人氣，豈不是更可以看到自己現在的真實面貌。倘若這個「據說」是真的，至少可以判斷出自己是否死亡的真相，得到一份心安，而不必一直處於恐懼的狀態中。

窗外肆虐的狂風已經安靜不少，路邊的花草樹木滿目瘡痍，馬路上鋪了一層枯枝殘葉，剩下啪啪作響的暴雨依舊不可作罷，任然擊打著暴露於風雨中的萬物。劉晨關閉房間的燈，借著窗外的亮光，掃視了房間的各個角落。時間差不多了，劉晨忐忑地站在鏡子前，閉目，心中倒數「5、4、3、2、1」。睜眼的一瞬間，窗外一道閃電，照亮天空，照亮房間，照亮整片鏡子。鏡子里只有一張疲憊、落寞、滄桑的臉。劉晨不禁暗自嘲笑自己，竟然相信這種小時候聽到的無稽之談。重新躺到床上，劉晨決定暫時拋下今天的經歷，安心睡一覺。也許，明天醒來，一切恢復如初，也許這只是夢。

睡夢中，劉晨模糊地感覺到自己依然在乘坐地鐵，後來列車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夢戛然而止。劉晨醒來，天已亮。

劉晨覺得是時候打個電話了。他撥通媽媽的電話，「嘟嘟嘟」連續響了幾聲，無人接聽。劉晨心中急躁起來，頭頂冒起汗。繼續撥打，「嘟嘟嘟……」

「喂，小晨，怎麼現在打電話？還沒去上班嗎？」是劉晨媽媽的聲音。

「沒事，問一下你和爸爸忙什麼呢，沒別的事。」劉晨說這句話時，眼圈紅紅的。

「我和你爸都很好，不用挂念，你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媽像往常一樣說著同樣的話。

簡單寒暄幾句，掛斷了電話，劉晨閉目深呼吸了一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如同往日，洗漱，吃飯，上班，只不過劉晨近來上班選擇了騎單車。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花草，熟悉的高樓大廈，穿行於街道，如同漫步在由千篇一律的玻璃幕牆大廈組成的迷宮。連續這一段時間，都是如此平平淡淡、波瀾不驚。劉晨確信，那天乘坐地鐵的經歷，其實就是由於自己太疲勞，晚上做的一場夢，只不過夢太長，太真實，誤導了自己。

一個周末，劉晨準備換個環境，到不遠處的公園裡呼吸一下負離子，擺脫掉前段時間神經兮兮的一些念頭。公園裡樹木林立，鳥語花香，微風陣陣，藍藍的天空中白雲朵朵，遠處還有風箏在飛翔，如此的景色與周遭的建築真的是格格不入。正在劉晨陶醉於此情此景時，迎面來了一位熟悉的面孔，兩人擦肩而過，不約而同的停下來，回過頭。劉晨驚訝地發現，竟然那個女孩。

「你好，我叫劉晨，我好像見過你。」劉晨說道。

「我是王梅，咱們是見過，在地鐵上。」女孩回答。

劉晨頓時凝固了，一陣涼風穿透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之前關於自己確認那是一場夢的想法，瞬間被擊破。

「這不是我們先前的世界。」女孩繼續平靜的說道。

「不是先前的世界？你這是什麼意思？？」劉晨驚愕的問道。

「你可以理解為離開了之前的世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就是你我現在駐足的世界，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你周圍的人和物基本沒變，你見到的人和物也不是憑空出現的，都跟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有些人和物是和你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比如我。還有很多人和物是你自己的創造出來的。」

王梅這一番言論，若換做另外一個人，肯定認為她是個瘋子。但劉晨並不這麼認為，不過他還是打斷了準備繼續發表長篇大論的王梅。

「等等，」劉晨說，「你剛剛說周圍的人和物基本沒變，那就是說還有變化，請問這變化是什麼？你為何說這不是之前的世界？」

「動物，」王梅說，「確切的說，現在的世界的最大變化就是狗。」

「狗？」劉晨感到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你想一想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狗，無論是大型的還是小型的狗？」王梅說道。

劉晨回想片刻，「好像是沒有，不過也許是最近對養狗要求比較嚴格，所以大街上才沒像以往那樣那麼多遛狗的吧。」

「你有時間嗎？」王梅說，「可以跟我一起到附近的圖書館嗎？我可以讓你明白我說的並不是憑空捏造的。」

「好的。」

「你沒有覺得我是瘋子嗎？」王梅問，「先前我遇到了和咱們一同在那個車廂里的寶媽，就是那個帶著寶寶的女士，沒等我說完，她就白了我一眼轉身離去了，還嘀咕了一聲『神經病』，你倒是奇怪，竟然聽我講完了這番言論。」

「我也不清楚為何會傾聽你這無頭無尾的亂七八糟說辭。」劉晨回答，「走吧，趁我現在沒有其他想法的時候。」

王梅在前領路，到了圖書館，徑直走向工具書區域，她拿起了一本詞典，交給劉晨。

「你查一下「狗」的解釋。」王梅對劉晨說。

劉晨翻開詞典，找到關於「狗」字的那頁，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