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有漏網之魚

若真因此遭人仇殺，楚玥並不會感到意外。這種事有因就有果，沒什麼好說的。

「阿玥。」月景蕭問她：「若真是與鎮撫司經手的案子有關，你打算怎麼做？」

「我……」楚玥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阿玥，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月景蕭輕聲說：「人在泥潭中，會越陷越深的。」

楚玥低聲說道：「弟子，知曉這個道理。可……」她突然沉默。

若說以前她還總想著如何辭官回歸正常的生活，可如今卻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了。她甚至還……

許久，她才苦澀地說：「已經晚了……弟子……已經深陷其中，甚至開始享受這樣的日子……」

一個人與黑暗為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經開始享受黑暗。

而楚玥就是那個已經開始享受黑暗的人。

月景蕭輕嘆了口氣，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楚玥的腦袋，他溫聲道：「也罷！為帝王之刀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大膽地朝前走吧！只要不是弒君這樣的大罪，其餘的師公還是能護得住你的。」

聽著月景蕭的話，楚玥鼻子一酸，眼眶泛了紅。

「去好好查查吧！若真的是來尋仇的，那便各憑本事。」月景蕭頓了頓又道：「若不是來尋仇的，打殺了便是。」

「嗯！」楚玥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弟子明白。」

離開月府後，陸從楓才問楚玥，月景蕭與她說了什麼。

楚玥搖搖頭半開玩笑似的說：「秘密，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陸從楓……

「從楓。」楚玥將手放在陸從楓的手上，她看著陸從楓道：「先送我去鎮撫司。」

「是想翻卷宗？」陸從楓一下子就猜出了楚玥的用意。

楚玥點點頭道：「三師公說的沒錯，確實應該從這方面入手。」

「好！」陸從楓道：「我陪你。」

楚玥下意識的想要來一句：不用。卻見陸從楓瞪著自己，便將已經到了嘴邊的「不用」給深深咽下。她甚至還無比誇張的來了一句：「從楓一定要陪著我哦~」

哦喲~楚玥抖了一下，只覺得夠肉麻的。

她覺得肉麻，可陸從楓卻很吃這一套。他反手將楚玥的手握在掌心中，還輕輕的捏了捏。他柔聲說道：「以後遇到事一定要與我說，可不要再一個人扛著了。」

楚玥微笑著滿口應下。

楚玥與陸從楓一同進了鎮撫司，她帶著陸從楓直奔自己的官廳。

官廳中並未生爐子，推門而入的時候那寒意竟比外面更甚。楚玥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陸從楓見狀便道：「你去忙，我去生火。」

「好！」

「對了，那頭狼呢？」陸從楓走到爐子旁隨口問道。

「讓沈知帶走了。」楚玥拿出了一本名冊。這本名冊上記載的名字都是被鍾離燁悄然處決掉的大臣的名字。

「大人怎麼來了？」顧傑與顧浩走了進來，他們還以為楚玥這三五天內不會出現在鎮撫司呢。

所以見她來的時候，還挺驚訝的。

這一進門就看到在一旁生爐子的陸從楓，二人驚了一下連忙行禮。行完禮后就特別識趣地跑過去讓陸從楓歇著。

這生爐子這等小事，讓他們來就好。

楚玥頭也不抬的說：「你兄弟二人來的正好，拿著我的令牌去索要這幾個人的卷宗。」她原本想要在紙上寫下人命的，沒未研墨，只好直接報名字。

末了她問：「記下了嗎？」

顧浩回了句：「記下了！」便拿著楚玥的令牌出去了。

顧浩很快就將楚玥所要的卷宗給抱回來了。等他放下后，楚玥便向他道謝。

「大人怎麼想起看這幾個人的卷宗來了？」顧浩疑惑的問道。

楚玥一邊查看卷宗，一邊道：「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要看看。」

「可有需要屬下的地方？」顧浩又問。

楚玥道：「你先下去吧，等有的話我自會找你。」

「是！」

爐子生好了，官廳中有了些許暖意。陸從楓走過來對顧浩說：「去準備熱茶。」

「是！」

陸從楓在楚玥身邊坐下，拿起一份卷宗仔細查看。

說來也巧，他此刻查看的這份卷宗還真是個有問題的卷宗。

「這個包志業與摩耶有所勾結？」他將這包志業的卷宗遞給了楚玥。

楚玥頭也不抬地說：「是成王的舊部。成王斬首當晚，他就上路了。」楚玥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凌瀧親自送他上路的。」

「不是。」陸從楓指著卷宗上的一處道：「你這上面說他有一子。」他怎麼不記得這個包志業有兒子呢？

「有一子？」楚玥這才看向那份卷宗。她想了想道：「他闔府上下三十二人，應當時無一生還。」所以，就算有一子的話，應該也死了。

「你再看！」陸從楓忍不住敲了楚玥腦袋一下。

楚玥……

她一邊揉著被陸從楓敲疼的地方一邊仔細地看了看。

「咦？怎麼是三十一人？」楚玥抬眼驚訝的看著陸從楓。

成王的那幾箇舊部，雖不是她親手送上路的，但不管是動手前還是動手后她都仔細地查問過。

陸從楓見她看著自己便道：「看著我作甚？這是你鎮撫司經手的案子。」

楚玥……

「顧浩！」她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顧浩很快便推門而入，他上前恭敬的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張倫呢？讓他過來一趟。」楚玥說道。這個張倫是凌瀧手底下的人，頗受凌瀧器重。

顧浩雖不知楚玥這麼火急火燎的讓張倫過來是為了什麼，但他還是快速的應了聲：「是！」便去找人了。

張倫老家遙遠，這大過年的只能待在鎮撫司了。顧浩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舍房中呼呼大睡。

「張倫。」顧浩拍醒他道：「大人找您。」

張倫一聽立刻清醒，快速的穿上衣服就隨著顧浩去見楚玥了。

進了楚玥的官廳，他行禮道：「張倫見過大人。」他頓了頓又道：「見過侯爺！」

楚玥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張倫，你可記得包志業？」

張倫想了想道：「記得！」

「他闔府上下一共多少人？」她問道。

張倫不假思索的回道：「三十一人。」

「可我記得他闔府上下三十二人！」楚玥皺著眉頭說道。

張倫也皺起了眉頭，他想了想道：「回大人的話，確實是三十二人。那夜收屍，一共三十一，不多也不少。」

三十二人這個數字丞相府那邊給的，那邊應該不會有錯。

所以說……「真的跑了一個。」楚玥若有所思。

「大人。」張倫詢問道：「可有不妥？」

「去叫你家右使回來。」楚玥決定讓凌瀧回來加班。

張倫應了聲「是」後轉身欲走。楚玥又出聲叫住他道：「先去叫弓長。」

「明白！」

「有人瞞天過海。」陸從楓淡聲說道。

楚玥喝了一口茶拖著下巴幽幽道：「此事可大可小。」

這個包志業與摩耶往來過密，也是成王在上安城的一把好手。若他府中有漏網之魚，那這後果也挺嚴重的。

若只是單純的尋私仇，那真的算是小事。真怕扯上國家。

弓長頂著雞窩頭進來了，顯然他也是在睡覺。

「有事嗎？」他懶洋洋地問道。

「別過年了，帶著你的人幹活。」楚玥面無表情的說道。

弓長……

「幹啥活？」他用最凶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

楚玥道：「查個人。」楚玥說：「查一下包志業之子。」

包志業？弓長愣了一下后便想起是哪號人物來了。

「不是已經處理了嗎？」弓長疑惑的問道。

「可能有漏網之魚。」楚玥回道。

弓長一聽便正色道：「卑職這就去查。」

「去吧！」楚玥擺擺手示意弓長趕緊去查人。

被楚玥臨時叫來加班的凌瀧一進楚玥的官廳便直接吐槽：「你這般是否過分了些？這大過年還不讓人清閑？」

等吐槽完了他才看到坐在那的陸從楓。神色一僵默默行禮。

「你過來。」楚玥往陸從楓那邊挪了挪給凌瀧讓出位置。

凌瀧本來想走過去坐下的，但見陸從楓正幽幽看著自己。便摸了摸鼻子識趣道：「我還是站著吧！」

楚玥也不管他，只是問他：「可是記得包志興？」

「記得。」凌瀧點頭。畢竟是他親手辦的事，肯定是記得的。

「當時一共多少具屍體？」楚玥問道。

「三十一具。」凌瀧不假思索的回道。

「你看看這個。」楚玥將卷宗扔給了凌瀧。

凌瀧準確接住卷宗，展開細看。待看完后，他震驚的看著楚玥道：「怎麼會？」

楚玥道：「已經讓弓長去查了，是真是假很快就會知道。」

凌瀧回想了一下那天夜裡，確定不是自己記憶有誤后，便皺著眉頭道：「確確實實是三十一具。」

「一切等弓長吧。」楚玥起身朝著凌瀧走去，她道：「如果是真的話，那確實是鎮撫司疏忽了。」

這要是傳鍾離燁耳中，她又得吃不了兜著走。

「您怎麼想起翻看這個卷宗了？」凌瀧疑惑的問道。

楚玥不著痕迹的回了句：「私人原因。」

她不打算將自己昨夜遇襲的事告訴給太多人。因為她還是覺得自己能解決好，不需要太多人跟著一起擔心。

對於楚玥的隱瞞，陸從楓不可否置。不過，楚玥既然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那他尊重楚玥便可。

從鎮撫司出來后，夜色已經降臨。楚玥坐在陸從楓的馬車中抱著手爐發獃。

陸從楓看著她那獃獃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頭頂揉了一把。

楚玥……

「陸從楓。」她十分嚴肅地看著陸從楓並且叫著他的名字。

看到她如此嚴肅，陸從楓以為是不滿自己揉她的頭髮。就在他無比心虛的時候便聽楚玥道：「我很煩。」

一聽不是揉頭髮的事，陸從楓便鬆了口氣。他問道：「因為昨夜的事？」

楚玥悶悶不樂的說：「之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過個安生年。可我發現這麼簡單的一個願望，實現起來真的好難。」

楚玥對過年有執念，特別是安生過年。如果不能安生過年的話，真怕她的這份執念，變成怨念……

「你……」陸從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一直覺得楚玥的氣場挺令人迷惑的。因為這人好像不管走到哪裡，都會……發生點意外，或者是禍事之類的。

這麼一想，陸從楓便下意識的道：「年後你去寺里拜拜吧。」

楚玥……

「你知道的，我不信鬼神。」她覺得心好累。

陸從楓默默地說：「有時候不得不信。」

楚玥……

她將手爐放到一旁，然後伸出上手扯著陸從楓的雙頰咬著牙道：「陸從楓啊陸從楓，你上輩子好歹也是紅旗下宣誓過的人。封建迷信要不得。」

陸從楓將她的手從臉上拿下來握在手中。他耷拉著眼皮幽幽道：「原先我確實不信，但睜開眼睛到這的時候，我就偶爾也會信一下。」

……「你好煩！不要和我說話。」楚玥將手抽回來，坐在一旁默默的生氣。

她那副氣呼呼的樣子使得陸從楓一陣失笑，他伸手拍了拍楚玥的腦袋輕聲道：「好了好了，小阿玥不生氣了哈。等把人找到了，我幫你一起出氣。」

「哼！」楚玥傲嬌的轉過頭去，不想搭理陸從楓。

……

第二天一早，弓長就派人請楚玥去鎮撫司了。楚玥一見，就知道弓長那邊是有消息了。所以，她一見到弓長便很直白的問他：「如何？」

「那包志興確實育有一子，不過在成王兵敗之時便已失蹤。」弓長說著便將自己查到的東西一一展現給楚玥看。

「這個包澤竟然與摩耶第一謀士仉督冠玉師出同門？」楚玥對於這個消息表示無比的震驚。

仉督冠玉是與月景蕭齊名的人物。如果說月景蕭是智多近妖，那這個仉督冠玉便是多仁近詐。

「對。」弓長點點頭說：「這一點卑職同樣難以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

楚玥沉默了一下道：「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弓長問她。

楚玥搖搖頭道：「發生了一些事，不過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