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懸陷囹圄,梧桐山中仙(5)
原來施江南昨日回去小鎮后,將鄒充被劫持一事細細跟其父母明說,豈料鄒母聽罷后難受打擊竟昏倒了過去。施江南覺著愧疚,思前想後越發覺的不妥,雖說自己在整個南朝頗有威名,但誰又能篤定那老傢伙會乖乖遵諾將鄒充給送回來呢?思慮至此,便喚了灼花打算一起追上去看能否找個機會將鄒充給救下來。
兩人腳程較之青蛇散人快了不少,只是夜間蹤跡不顯,二人邊找邊走,速度自然就稍稍慢了些。一路連夜尋來,未曾料想,才剛剛找進這座城鎮逛了不到一炷香,便瞧見了青蛇散人獨自施展輕功在人群中輾轉騰挪,好似在躲避什麼人的追趕;再見他拐進了一條小巷,只是獨自一人,身邊沒了鄒充的身影,一股不妙的念頭便竄上心來,施江南頓時怒不可遏的追堵了上去。
當施江南踏入小巷,兩人已相距不過十丈,此時的青蛇散人便如掌中的螻蟻,任其折騰也飛不出掌心。施江南不再藏掖,殺心漸起,直逼青蛇散人。
青蛇散人回過身子,望著緩緩靠近的施江南,顫抖不止,想要逃離此地,卻連抬腿的功夫都做不到,竟是自控都不能。
近得身前,施江南咧嘴笑道:「老傢伙,可是讓我一陣好找啊!」
青蛇散人心中叫苦不迭,已不知如何自處;一旁的灼花上前道:「施將軍稍稍冷靜,且先問出那小孩下落再說。」
施江南頷首,一把捏住青蛇散人的脖子,稍稍斂了氣機怒瞪道:「我那尚未拜師的徒弟現在何處?」
青蛇散人此時已無心抵抗,沙啞著嗓子道:「被......被人......救了。」
施江南濃眉輕挑,手上鬆了些力道追問道:「什麼被人救了,詳實說來。」
察覺到脖子上的鬆動,青蛇散人竟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寒。暗自忖道:「若如實說來,這廝沒了顧忌保不齊會將老夫當場掐死,好在當初留了一手,小命總算是能保住的。」心中有了計較,神色也放鬆了不少,便道:「清早遇上了個多管閑事的小道士,見到了那娃兒便非要說其得了急病,一路上糾纏不休,到了方才在一處酒樓,老夫一不留神就被那道士給將娃兒給截了下來,我敵不過他,所以不再理會,不過......」
施江南聽了愈發頭大,怎地總是意外橫生,再望向身前青蛇散人,當真恨不得給直接掐死,若不是他,又哪來的那麼多事,心中惱火,便將青蛇散人拉近身前罵道:「不過你媽呢?給老子把話給說完了,」
青蛇散人嘴角泛起譏笑,得意道:「那娃娃雖然看著臉色蒼白像得了急病,但任憑道士就算找遍了整座城中的郎中,也不見得能將其醫治好。」
施江南尚不解是何意,一旁的灼花率先醒悟過來,蹙眉道:「你是做了什麼手腳?」青蛇散人嘿笑不語,只是笑了半響,見施江南並未有何反應,倒是有些不解。此時施江南斂了周身氣息,面無表情的瞥了青蛇散人一眼,鬆手道:「先帶我們找到人再說其他。」青蛇散人有些沒底,不知施江南心中所想,只得默默在前帶路。
三人回到了剛才那座酒樓,酒樓掌柜再見青蛇散人頓時氣的渾身發抖,跳腳罵道:「好你個老流氓,去而復返,還帶了幫手過來,當真要砸了我的店才肯罷休嗎?」他見青蛇散人又帶了兩人,便以為是帶著幫手回來找那個小道士的麻煩,要真讓他們在自己店裡打殺起來,可不就是將整間酒樓給拆了。
青蛇散人不理掌柜叫罵,問道:「剛才那個小道士呢?」酒樓掌柜聽了暗道一聲「果然讓我猜中了。」便沒好氣道:「誰知道他去哪了。」青蛇散人聽了惱火,怒瞪掌柜,正要上前去將其教訓一番,卻被施江南當先一腳踹到。
女子心細,一旁的灼花見掌柜的如此懼恨青蛇散人,便指著青蛇散人耐心道:「店家別慌,這人先前劫了一個小孩,我們一路追來好不容易將他給抓住,他卻說方才在這裡被一個道士將那小孩給救了下來,現在那小孩的父母在家中焦急等候,我們不敢怠慢,你老實給我們說那道士帶著小孩往哪去了,放心便是,這老頭在我們手中翻不起風浪的。」
掌柜聽了灼花的話,瞧了瞧跌到在地的青蛇散人,頓時叫道:「哎喲,原來你還真是個討人憎的人販子,怪不得會幹脆的丟下娃兒跑了。」又朝灼花嘮叨道:「那小道長是個好人,現在應該帶著那娃兒去看病了,你們出門右拐再走些路便能見著一間『妙手堂』,該是在那邊;還有啊,你們得將這個老流氓送府衙給辦了,他在我這還吃了霸王餐不給錢哩,瞧這稀爛的桌子,也是他給砸的,我這做生意好些年頭了,還沒見過這麼惡的人。」
青蛇散人站起身來,神色冷冷的望著掌柜,掌柜見了有些犯憷,便退了幾步眼神有些游移。施江南聽罷不多言語,便押著青蛇散人朝外走去,灼花謝過了掌柜便也跟上。
出了酒樓打右尋去,走了約莫大半個街道,果真見到一間『妙手堂』的醫館,進得裡面,只有一個夥計在搗鼓藥材,店內飄蕩著濃郁的中藥味。灼花朝著夥計問道:「店裡剛才是否有一個道人帶著個小孩來過?」夥計見了三人進來,心中疑惑,便道:「是有這事,你們找他嗎?」灼花追問道:「那他人現在何處?」夥計指著一旁被布簾遮住的裡間道:「帶著那小孩在裡頭看病呢,你們稍等一會。」
三人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門帘掀起,便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當先出來,年輕道人抱著鄒充跟在後面。
道人出來陡然見了青蛇散人在店內,頓時怒目相視,惱恨道:「老惡賊,你還敢找回來。」灼華見了鄒充尚在沉睡,便上前一步問道:「道長,這小孩現在如何?可有異樣?」
年輕道人望著灼花,皺眉道:「你是誰?跟這惡賊又有何關係。」灼花怕其誤會,便將來龍去脈給詳細說來,便是涉及靈蛇,也不曾隱瞞。
道人聽罷,瞪著青蛇散人怒道:「惡賊,這小孩身上的病可是你給做的手腳?」
灼花面露不解,望著昏睡的鄒充問道:「他此時情況如何?」
道人搖頭不語,一旁的老郎中便介面道:「這娃兒右肘脫臼,又被粗糙手法接回,我給正了位,倒不礙事,只是不知為何,他周身血脈透著陰寒,脈象微弱受阻,望、聞、切,三種手法細細看過,也查不出寒氣源頭,為今之計只能先用汗蒸療法先抑住寒氣,不然的話怕這娃兒熬不過兩天。」
青蛇散人嘿嘿冷笑道:「便是你用再多的法子,不找出病結所在,這小孩一樣是熬不過三天。」眾人看向青蛇散人,待他將話說完,只是青蛇散人說到這便停了下來,轉頭望向了施江南。
始終未曾說話的施江南嗤笑一聲,尋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坐下,抱手道:「說吧,病因是甚麼,你又想怎地?」
不知為何,望著此時譏笑的施江南,青蛇散人竟有些沒底,猶豫片刻才說道:「我在這娃兒身上的血脈中下了一粒蛇卵,你可以看看他右手手腕是否有條疤痕?」道人拿起鄒充右手查看,手腕處果然有條細小的傷口,此時已開始結痂,若不細看當真會忽視過去。
青蛇散人猜測施江南等人必定投鼠忌器,便冷笑著繼續說道:「就猜著你不打算放過老夫,所以昨晚便將一粒『青絲琉璃蛇』的蛇卵給放入這娃娃的血脈裡面,青絲琉璃蛇的蛇卵小如鯽卵,乃是至寒至陰之物。人體血氣時時運行,蛇卵隨著血液流轉,自然周身血脈都被寒氣侵蝕,透著陰寒便是常理,老郎中又說脈象微弱受阻,想來經過一夜循轉,此時蛇卵已隨血脈流至心房,嘿嘿嘿......最為厲害的便是這,蛇卵乃是一顆活卵,心房屬火,裡頭的溫度孵化蛇卵最適合不過,三日過後蛇卵孵化,青絲琉璃蛇雖然細如髮絲,但天生就是劇毒無比,讓其在心房轉上一圈,任你大羅金仙也得立馬斃命,嘿嘿嘿......」
老郎中聽罷詫異道:「世間竟有如此奇異的毒蛇,心臟脆弱無比,又乃活物基石,蛇卵進了心房,這......這又該如何取出?」
年輕道人天性仁厚,自幼又是虔誠修行,這般歹毒的手法尚還是首次聽聞,不禁咬牙切齒道:「這小孩與你無冤無仇,你卻用如此惡毒的法子來折磨他,當真該入叫喚大地獄永受抽腸割心之苦!」
青蛇散人聽罷只是譏笑不語,暗暗想著:「要讓你這小道士幾句話就將老夫給咒死,那老夫這幾十年不得白活了。」
這時施江南冷冷道:「治療的法子呢?可別說你也無法取出那枚蛇卵。」
青蛇散人不願與其對視,眼神右移,淡然道:「老夫若無性命之憂,自然會將治療的法子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