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冤家路窄
已經是日上三竿了,瑾蘇才醒過來,在京都的頭一個晚上,睡得特別好。
「白芨」,通常,瑾蘇起床第一個叫的人,就是白芨。小時候,還在洛岐山學藝的時候,那時候還不是暗夜門的門主,肩膀上沒有那麼重的擔子,整日都和白芨廝混在一起,就連睡覺都不曾分開過。
白芨彷彿也隨時都在門外候著,只要瑾蘇輕聲一叫,她便推門而入。
滿臉春風道,「主子,您睡得可好?」
「還不錯,啊……」她伸了懶腰,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白芨準備好衣衫遞過去,「已過了午時啦,今日,師叔來了兩回,見你沒起床,也不忍心叫你,略坐坐便走了。」
「哦,那一會咱們也去藥鋪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這藥鋪,名叫加禾藥鋪,是早些年孔易在京都開的。不過早前他時常四處遊盪,加上還要管理暗夜門,對於這個藥鋪沒有投入太多精力,開設的初衷也只是為了自己拿取藥材更為方便。
如今加禾藥鋪的藥材品質上乘,被選入了皇家御用的醫館,可謂是榮耀之極。加上他親自坐鎮加禾藥鋪看診,使得如今的加禾藥鋪在京都也頗有些名氣、地位,說出來竟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師傅!」瑾蘇剛跨進加禾藥鋪的門口,就甜甜的叫了一聲。
孔易繼續翻著各個柜子檢查藥材,嘴角卻掛著溫暖的笑容看了一眼她,「小懶豬,你可睡醒啦!」
「師傅,」瑾蘇叫著來到孔易身旁,幫著他一起檢查藥材。這樣的活兒,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想當年,初學醫那會,可沒少翻藥材柜子。
「昨晚又出去啦?」孔易問道。
「嗯!」她知道,在師傅面前就什麼都隱藏不了。
「你啊……」
「扣扣扣」,一陣敲門聲響起,瑾蘇和孔易一起朝門口看過去。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見到孔易身邊的瑾蘇還有些發愣,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孔易輕聲的問,「什麼事?」
那小廝才回過神來,「噢噢,又有人來看診了。劉大夫說要請您親自去一趟。」
「行,你先去吧,告訴他我馬上就來。」孔易依舊那麼溫和的道。
這劉大夫是孔易請來的大夫,一來是日常管理藥鋪,二來也可以為一些簡單的病人看診,若是他看不了的,像現在這樣,就會叫孔易同去。
孔易轉頭對瑾蘇道,「你既然來了,也別閑著了,將這裡剩下的藥材都一併檢查了吧。」
「是,師傅!」瑾蘇特別恭敬的點頭答應,這樣熟悉又輕鬆的感覺讓倆人都倍感舒服,相視一笑。
加禾藥鋪和別的藥鋪不同的是,裡邊還有十來個獨立的房間,就像客棧似的。這是孔易專門設計的,一來是看診的時候一人一房,這樣可以保證他們的病症不被外人知道;二來也是為了方便病患的休息。
「哎呀,終於好啦!」
「主子,來,先擦擦手吧」,白芨給瑾蘇遞了一塊毛巾,「我再給你倒杯水去。」
「好!」
剛才傳話的那小廝在門口張望,但是又不敢進來,正是為難。
瑾蘇只好叫住了他,「喂,你叫什麼名字?」
小廝畏畏縮縮的進來,並不敢正視瑾蘇,低著頭道,「小的叫七河」。
「七河,你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小廝點點頭,依舊低著頭,「孔大夫說,您收拾好就去樓上幫忙。」
「好!知道了。」
小廝說完,轉身就走,倒是白芨有些趣味的道,「他可一點都不像別的店小二,膽子也忒小了。」
瑾蘇拍了拍衣衫下擺,和白芨一前一後上了樓去找孔易。
原本還在想,這麼多間房,該怎麼找。沒想到這時候正好有一扇門打開,孔易探出頭,叫道,「蘇兒,在這兒。」
進到房間,床上趴著一個男子,**的後背上林立了許多銀針,聽著呼吸聲,大約是睡著了。旁邊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隨從,手裡還抱著劍,十分警惕的看著他們師徒倆。
「蘇兒,一炷香之後,你便將他後背上的銀針都取下來,為師這就去幫他配藥。」孔易吩咐瑾蘇之後,又對那名隨從道,「您放心吧,這位是在下的徒兒,足可以獨當一面。」
那名隨從仍舊是警惕的看著瑾蘇,既不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就這麼看著。
瑾蘇知道,這名隨從和他們是同一類人,但是就這麼被盯著,實在有些尷尬,只想快點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然後走人。
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她坐在床前,將銀針一根根拔出,然後放到油燈上燒過,在依次別在銀針袋裡。
直到最後一根銀針拔完,瑾蘇輕鬆的舒了一口氣。
床上趴著的男子大約也醒了,活動活動筋骨便側過身來,這一側,瑾蘇立即注意到了他腰間的玉佩。和前兩天那黑衣人的玉佩一模一樣。
抬眼一看,果然是他。
還未等那男子反應過來,瑾蘇順手抓過銀針袋裡的小刀抵在男子的脖子上,「我的玉佩呢?」
一旁的隨從也迅速拔劍指著瑾蘇,同時白芨也拔了劍指著他。
一時之間,局勢緊張,誰也動彈不得。
「原來你果真是孔神醫的徒弟,呵。」
面對男子的輕佻,瑾蘇懶得搭理,心裡只有那塊丟失的羊脂白玉,又用了幾分力,眼見就有些血珠滲出,狠狠地道,「我的玉佩呢?」
隨從架在瑾蘇脖子上的劍也用了幾分力,白芨也不是吃素的,正想要發力之時,孔易正好拿著葯進來。
「誒,你們這是幹什麼?」
「師叔,那個人拿了主子的玉佩。」白芨朝床上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孔易自然知道這玉佩對於瑾蘇的意義所在,連忙將藥包放下,走到床邊,「這位公子,我徒兒的玉佩當真是你拿的嗎?」
「玉佩呢?」瑾蘇繼續追問。
「能不能先將武器放下,」男子小心翼翼的推開脖子前的小刀,慢慢的摸出腰間的玉佩。
瑾蘇見到玉佩,一把奪過,這才將手裡的小刀放下,白芨和那隨從也都慢慢收了自己的劍。
「這肯定有什麼誤會吧?」孔易在一旁打著圓場。
「誤會?」白芨十分不甘心,鄙夷的看了床上那個男子,「他這是恩將仇報,當日他身受重傷,是我們主子救了他,又將他安置在客棧養傷,非但分文未取,他竟然還奪了主子最心愛的玉佩,這都不算什麼,竟然還安排了人來刺殺我和主子!」
孔易聽了也沒剛才那麼好脾氣了,看著男子的眼神逐漸疏遠,警惕起來。
「不不不,誤會,當真是誤會,」床上的男子看了一眼他的隨從,然後繼續解釋道,「當時我昏迷太久,醒來沒有找到這塊玉佩,」他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玉佩,「而且你和你的主子都不見身影,讓我不得不起疑,至於刺殺之說,應該是手下的人誤會了我的意思,回去定當嚴懲,希望孔神醫和您的這位徒弟千萬要諒解。」
瑾蘇和白芨似乎都不接受男子的說法,沒有坑聲。
「既然是誤會,現在也已經說清楚了,玉佩也已經拿回來了,日後便再無糾葛。可好?」孔易居中協調,這樣的用意也是不想讓她剛來京都沒兩天就得罪人,而且還是面前這位看起來並不友善,又很厲害的人。
說真的,要不是在孔易的醫館,此時瑾蘇絕不會這樣隱忍。且不說安排了殺手對付她們,就憑著偷拿她的玉佩這一條,她就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大不了打過之後,再一人一顆忘憂丹。不過前提是要打得過才行。
「算了,既然師傅都這樣說了,那便如此吧。白芨,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