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做噩夢啦
洛岐山的夏天比京都來得早得多,這個時候,娘親最喜歡的那株合歡花已經開得十分繁盛。
瑾蘇跪在距離合歡樹不遠的地方,那裡有一座簡單的墳墓,「夜非霜」三個字在上面非常醒目。
「丫頭~」
聽到有人在喚她,回頭,看到櫟親王面帶微笑的站在合歡樹下向她招手。放下手裡的酒杯,輕聲對墓碑道,「娘親,您瞧,他就是要和我仗劍走天涯的人,等等啊,我這就帶他過來。」
說罷,瑾蘇起身跑去,臨近跟前,就被櫟親王一把拽進懷裡。
「丫頭,我好想你。」櫟親王在她耳邊輕聲道。
瑾蘇滿意的抿了抿嘴,莞爾一笑,溫存片刻后,才從懷裡退出來,拉著櫟親王的手,輕聲道,「你來得正好,跟我去見見我娘親吧。」
倆人牽著手,正打算幸福離開,身後卻傳來豐曜痛苦的叫喊聲,「蘇兒,你,你們......啊......」
瑾蘇驚慌的回頭,只見豐曜捂著胸口佝僂著身子的站在那裡,顫顫巍巍的,好像一陣風都能把他給吹倒似的。目光哀頹無神,眼窩深陷,顴骨突出,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過幾日不見,怎的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了?
「蘇兒,你既在我身上下了情人咒,又怎麼能拋下我不管呢?」豐曜哀怨的問。
「我......」瑾蘇有些窘迫,不知該如何作答。
「蘇兒~」
豐曜似乎再也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五官痛苦的扭曲到一起。但是他仍舊咬著牙,深情的望著瑾蘇。
「情人咒之事,我早已知曉,但是我不怨你。縱然相思入骨,縱然萬劫不復,我也從未後悔。海有舟可渡,山有徑可行,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緣淺情深,入骨難忘,藥石無醫,至死方休。噗----」
說罷,豐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滿地猩紅。這時候,他竟苦笑了一下,嘴裡喃喃的念叨,「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恨,不知所蹤,一笑而泯。」
一語念罷,整個人鬆軟的倒在地上,痴痴的望著瑾蘇。
「殿下,殿下~」
瑾蘇甩開櫟親王的手,向豐曜跑去,她跪到豐曜身邊,捧著他瘦骨如柴的臉頰,泣不成聲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答應我,來世,要陪我看遍烈焰繁花,答應我?」豐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懇求著她。
「好,我答應你,」瑾蘇應道。
豐曜滿意的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欲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珠,可剛觸及她垂落的青絲便氣絕身亡了。
「殿下~」
「殿下~」
瑾蘇將豐曜抱在懷裡放聲的哭喊著,心就像是被刀刮那樣疼,是她殺死了他,「不要,不要,殿下~你醒醒,殿下~」她不管不顧的趴在豐曜身上痛哭,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
「蘇兒~」
「蘇兒~」
這聲音,是豐曜!
瑾蘇微微睜眼一瞧,果然是豐曜。
「殿下~」她帶著哭腔喚了一聲,而後一把環住豐曜的脖子就往自己身上拉,小小的腦袋趴在他溫熱的肩膀上嚶嚶的哭起來。
而豐曜一開始是半蹲在她的小塌前的,被她猛的一摟,有些吃痛,不過再痛他也捨不得將她推開。又不敢將身體的重量的全都放在她身上,他只得半跪在地上,一手撐在牆上,另一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我一直都在。」
好一會,瑾蘇的哭聲才漸漸斂去。
「是不是做噩夢啦?」豐曜在柔聲問,緊接著又安慰,「別多想了,只是夢而已,夢都是反的嘛,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的。」
夢?
剛才只是做夢?
瑾蘇眨了眨婆娑的淚眼,仔細瞧了瞧光影斑駁的房間,床,桌,火堆……等等,合歡樹呢?她攢動著腦袋四下尋找。
意識到她的小動作,豐曜慢慢從她身上起來,雖然很讓人眷念,但他身上的傷不允許他長久的保持這個姿勢。
「這,這是哪兒?」瑾蘇小聲的問完,還不由自主的抽噎了兩聲。
「這裡是江洲寨,是深山裡的一個小地方,」豐曜說著,抬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晶瑩。
江洲寨。
這裡還是江洲寨?
是了,這裡沒有盛開的合歡花,這不是洛岐山。
環顧一周后,最後將目光落到豐曜臉上。雖然光線暗淡,但她還是能清晰的看到豐曜俊朗的五官。她搭在他肩膀上的順勢撫上他的臉,沒有凸起的顴骨,沒有深陷的眼窩,剛才的一切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太好了!
她心裡想著,沒忍住,眼角的晶瑩又滑落下來。
「怎麼啦?」豐曜覆上在他臉上的手,極盡溫柔的說安撫,「這下該放心了吧?我真的沒事,只是一場夢而已,當不得真。快別哭了,看你這樣難過,我的心都要碎了。」
從瑾蘇喚他的第一聲,他就醒了,本來還以為她是真的有話和他說,沒想到接踵而至的是她急促的呼吸和傷心的哭泣。所以,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了,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她的小塌旁。
看她這樣為他傷心難過,豐曜是既歡喜又心疼。
雖然瑾蘇還偶有抽噎,但意識已經逐漸恢復了。她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迅速坐起身來,一本正經的請罪,「殿下恕罪,瑾蘇失禮了!」
豐曜勾起半個嘴角,會心一笑,「在夢境里都在為我擔心,何罪之有?」
……
瑾蘇不知該如何往下說,這時,她突然發現豐曜是跪在地上的,連忙道,「殿下,您身上還帶著傷呢,快起來吧。」
「霍~」豐曜低頭,似乎這才發現自己是跪著的,尷尬的笑了笑,「你不說,我倒忘了。」
說著,便抬腿想要站起來,可誰知腿上用不上力,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殿下~」
瑾蘇從小塌上彈起來跳到地上,扶上豐曜的胳膊,焦急的問,「怎麼啦?」
許是因為剛才的夢境,她竟真的以為他傷著了。
「呵~」豐曜無奈一笑,「沒事,就是跪得太久有點麻了。」
瑾蘇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