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聰明人的遊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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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房上的簡鋒,以為夏文君說完話后,一定會殺了古清林。事實上,夏文君的確是動了此念,簡鋒敏銳而準確地捕捉到了昏暗光線中的夏文君一閃即逝的凌厲眼神。因為,有些你不必知道的事情如果被你聽見了,你通常就只有死。你不但聽見了,而且主動跑出來說話,就更得死。
然而,夏文君聽著虛空師太繼續開始念念有詞,終於還是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輕輕地對古清林說:「看來你藏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殺了人,我也殺了人,你被通緝,我被通殺,你我都跑到了這裡,我們,又見面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一起藏在這裡吧。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我吧。殺人,唉!我們開始念佛吧!」
正所謂「一念地獄,一念天堂」,夏文君殺機息、生機起,不但後來慢慢跟古清林形成了偉大的友誼,而且現在就又增添了簡鋒對他的同情和好感。
正月十五的整個晚上,夏文君這個著名的道教爭議人物,在佛教之地,在虛空師太的喃喃哞哞喃喃哞哞的生又何懼死又何悲的超度之經的感染之下,念天地之悠悠,愴然而涕下,悲痛欲裂地念起了悼詞,一念就是通宵達旦,直到正月十六的早上。
受到感染的不只是夏文君,不止於古清林,還有簡鋒,以及簡鋒的同伴。
簡鋒和他的同夥趴在瓦房上,一動也沒動,不願意打擾未亡人為逝者超度祝福,靜靜地聽著虛空師太念了一個晚上的經,靜靜地聽著哀傷地唱了一個晚上的輓歌,靜靜地聽著古清林唱了一個晚上的狂歌,靜靜地看了古清林一個晚上的狂魔亂舞,靜靜地看了夏文君一個晚上的呼天搶地。
然而,簡鋒等人的心裡,並不安靜。
他們也受到了感染,感到極度的悲傷。
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但正是因為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所以他們的心境更加血腥,也更加地悲涼。他們的頭目簡鋒,那狼一樣的眼神中的悲涼的神情,引起了他們一致的悲涼,這種悲涼得到了山林之中和蒼天之上的萬籟寂靜的進一步渲染。正是因為他們的心是如此悲涼,瓦房之上的他們,與瓦房之下的夏文君等人的目前心境情緒,產生了非常強烈的共鳴。彼此互相影響,悲涼氣氛愈演愈烈,人人陷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極度悲傷。
過度的悲傷,使簡鋒和他的同夥忘記了他們的任務。他們的任務是執行「北極星」的至尊大聖費昂大老闆的命令,前來捉拿夏文君,帶夏文君回到小野國,讓夏文君供「北極星」研究、為「北極星」所用。
等到天色大亮,趴在屋頂已經不知不覺小寐了一會兒的簡鋒恍然醒來,抖了抖他的腦袋,張開雙手捂了捂、揉了揉因冷風吹得有些麻痹的臉部和耳朵,用力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這才想起了他的重要任務。
夏文君哭泣了一夜、古清林狂舞了一夜,都已經極度疲乏了,這時乖乖地坐在蒲團上,昏昏欲睡地聽著虛空師太繼續念她的沒完沒了的經。
簡鋒收起了他的慈悲憐憫同情心,重現殺氣,用手語跟同夥進行了溝通之後,率先從屋頂一躍,跳進了清風庵的天井之內。
十來個兇猛彪悍的勁漢如天兵天將般一個接一個跳進清風庵的天井,奔到佛堂,迅速把夏文君、古清林和虛空師太三個人包圍起來。
夏文君和古清林盤腿坐在蒲團上,仰起疲憊的臉龐,渾濁的眼神疑惑地望著這群彪悍人物。虛空師太也是坐在蒲團上,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誦經。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香客,而是歹徒,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簡鋒示意手下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乒乒乓乓地把大堂上的物事砸得稀巴爛,當然,菩薩的塑像除外。
夏文君和古清林只好勉強驅除倦倦的睡意,站了起來,用厭世的目光懨懨地看著這群囂張的傢伙。
「阿彌陀佛!」虛空師太終於也站了起來,企圖用佛音鎮住他們,「心平氣和,立地成佛!施主請住手!」
簡鋒向他身邊的同夥伸出了手。
他的同夥給了他一把刀。
簡鋒沒有接刀。
他的同夥猜不透他的意思,於是抽出一支煙。
簡鋒還是沒有接,憤怒地盯了他一眼。
他的同夥只好掏出一把火機。
「把繩子拿出來!」簡鋒吼道,「把他們綁起來!!」
八個大漢瞬間把夏文君、古清林和虛空師太按倒在地,接過那個身上攜帶著包裝索的傢伙遞過來的幾根包裝索,把夏文君、古清林和虛空師太的手腳綁了起來。
「現在怎麼辦?」把三個人綁好之後,眾人望著簡鋒,等候他的指示。
「發信號叫車過來,把這三個人帶上,走,現在就走!」
九個人抬著三個人,跟著簡鋒,沖向清風庵的大門。
簡鋒打開清風庵的大門,立刻又關了起來,狠狠地罵道:「他妹的!外面有人!」
原來,時間已經來到了正月十六上午七點半,鄉下人起得早,在簡鋒剛好打開大門的時候,清風庵附近鄉村裡的有一個村民,走在清風庵附近的山道上,剛好登上好望坡,也不知道是上山砍柴還是去干別的什麼事。
簡鋒透過門縫,看見那個混蛋竟然徑直登上清風庵門口的坪台,擺好架勢,舒展筋骨,吐納靈氣,施施然地練起太極拳來。
在他練習太極拳的過程中,不時還有別的村民偶爾經過。
簡鋒感到非常憤怒,但是又不變發作,只好叫同夥再次發出信號,叫前來接應的車輛先走開。
看來,暫時只有在清風庵繼續逗留,在適當的時候再走了。
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容山鎮經濟發展好,人口密度大,清風庵附近的村莊密集,既有原住民,也有水庫淹沒征地的移民,還有租住的民工。他們雖然不一定到清風庵來燒香,但是他們要經過好望坡下的四通八達的鄉道。
好望坡下的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鄉道,加起來全長可能有上十公里。這十公里的鄉道上沒有一個人,這種情況估計只會出現在午後或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