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是榮生

陳萍萍的病情出現反覆，經18188系統檢查后給出結論——這是人體自我修復的正常情況。

秦玉英見何大山和何榮生那麼擔心，開了車送陳萍萍回醫院，何家父子倆照顧陳萍萍一整晚，沒能真正合上眼。

好不容易哄何大山回家休息，何榮生說什麼都不肯回去，就那麼趴在床邊望著陳萍萍，眼睛都忘了眨。

秦玉英送何大山回家，把她昨晚提前燉上的雞湯和肉粥帶過來，又給何榮生帶他愛吃的早餐。

她推開病房門，笑著對趴在床邊的丈夫說：「榮生，來，吃完早餐再到床上眯會兒。」

何榮生看向她的身後，問道：「劉昊和小元呢？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秦玉英勸道：「我讓他們下午再過來，你吃完了早飯抓緊時間休息。今晚可能還會有狀況。」

其實，18188系統給出的結論恰好相反，但她的男人，她心疼，她就想哄何榮生睡幾個小時。

何榮生聽到這話就不反對了，大口大口吃著早飯，邊吃邊看他媳婦照顧陳萍萍，眼中的柔光快要化成實質了。

他媳婦真好，真的好。

確認何榮生睡熟了，秦玉英偷偷給他餵了顆助眠的藥物，讓他一覺睡了五個小時，醒過來時昏昏沉沉的陳萍萍已然醒過來了。

劉昊趴在床邊低聲哭著，看向母親的眼裡滿是依戀。

陳萍萍的眼神飄忽，塵封多年的記憶跟決堤的洪水似的，一下子狂涌而出，她脆弱的腦神經有點扛不住。

若不是秦玉英及時給陳萍萍餵了葯，讓她過度緊繃的腦神經得以緩解，沒準她又得昏過去。

劉昊哭哭啼啼，試圖引起陳萍萍的注意，他卻不知道他的親生母親見到他那張肖似劉書榮的臉，心中正在翻江倒海，太多骯髒的記憶像臟污的洪水一樣衝擊著她脆弱的腦神經。

秦玉英注意到陳萍萍對劉昊的抗拒，她生怕劉昊的存在會給陳萍萍帶來太大的刺激，給弟弟使了眼色，讓秦元祥把劉昊領出去。

劉昊不傻，他一點都不傻，看出陳萍萍對他的抗拒，以及她剋制不住自己時流露出來的厭惡，帶給他莫大的打擊。

跟著秦元祥出了病房沒多遠，劉昊吸著鼻子問道：「小元哥，我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秦元祥剛剛站在旁邊將陳萍萍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他動了動嘴唇，斟酌著語句說：「不會。你媽媽不是那種人，你別瞎想。我姐姐說你媽媽可能是恢復記憶了，你想啊，你媽媽突然恢復了那麼多的記憶，她不得花時間好好調整一下？」

「可，可是，我媽看我的眼神不對，好像我不是她生的兒子，而是害她的仇人。這，這是為什麼？」劉昊竭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但他說到最後還是帶出點哭腔。

秦元祥大概猜到是什麼原因，但他不能大喇喇對劉昊說出來，再怎麼說劉書榮那人渣都是他的親生父親，對方再不是個東西，他也不會對劉昊說。

他含糊其辭說：「應該是記憶融合出了問題吧。」

劉昊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他知道秦元祥的意思了，耷拉著腦袋像只被打敗的公雞。

秦元祥看他這模樣，猶豫片刻把他親媽蔣秀芬做的糟心事說給劉昊聽，當然他說的是「我有個朋友」。

劉昊從未聽說過這種荒誕的事情，滿臉驚愕，驚呼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媽媽？」

「是啊，她怎麼能做到這麼狠心呢？」

秦元祥扯了扯嘴角，嘀咕一句，認真勸道：「劉昊，你媽媽只是需要時間調整，她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把你從小嬰兒養到這麼大，你要多體諒她。」

劉昊連連點頭，他看得出秦元祥的情緒不對，主動拉過他的手說：「小元哥，我們去外面坐會兒吧？」

「嗯。」秦元祥想到狠心絕情的親生母親，情緒低落了很多。

他從前想不明白蔣秀芬為何能這麼狠心，還曾找姐姐哭訴。姐姐跟他說，小元，沒人必須為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父母也是如此。

整個事情可以一句話總結：蔣秀芬選擇了她想要的生活，捨棄她認為不重要的人，僅此而已。

秦元祥能明白姐姐的意思，可他，他不是蔣秀芬，做不到那麼乾脆利落斬斷親緣關係。每每想到自己被親媽捨棄，他依然會很難過，過再多年都會難過。

哪怕他身邊有很多很多待他好的人，母愛的空缺是誰也彌補不了的。

劉昊和秦元祥在病房外的走廊坐了很久，直到秦玉英出來找他們：「小傢伙們，你們在這裡啊。來，進來。」

劉昊拉了拉秦元祥的手，小小聲說：「你姐姐真好。」

秦元祥當即挺起胸膛，驕傲回答：「我姐姐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姐姐！」

劉昊眼中的羨慕之色變得更加濃郁，下一刻他聽到秦元祥說：「我姐姐現在是你的嫂子，你不用羨慕我。你對我姐姐好，我和我姐姐也會對你好。」

聽到這話，劉昊激動不已，抓得秦元祥的胳膊都有紅印子了，惹得他直搖頭：「你這麼激動幹嘛？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我姐姐姐夫那麼好的人，只要你孝順又善良，他們會對你好的。」

秦玉英假裝沒聽到兩個小朋友的對話，她的臉上掛滿了笑容，還促狹地沖坐在病床邊的何榮生擠了擠眼睛，逗得何榮生展露出笑顏。

陳萍萍獃獃望著笑著的何榮生，兩行眼淚很突兀從眼眶裡流出來，她無聲流著眼淚，試圖拉住只給她看到側臉的何榮生。

秦玉英三步化作兩步走到病床邊，壓住陳萍萍正在打吊針的手，對丈夫說：「榮生，媽想看看你。」

何榮生轉頭對上陳萍萍無聲哭泣的臉，高大健壯如他很是手足無措，往常能言善道的他更是失語，驚喜又慌亂看著親生母親。

「榮，榮生？」

陳萍萍的鼻頭酸澀，眼淚嘩啦嘩啦流，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包括她在何家村生下的第一個孩子。

何榮生的眼淚止不住了，他不想讓生母看到他的脆弱，飛快抬起手抹掉眼淚，給出回應：「誒，誒，媽，我，我是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