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31.夜戰八方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從形式上看是軍人的鐵血較量,實際上是政治交往的一部分。如果和親、納貢甚至是割地、賠款能解決政權出現的危機,統治者也會使用。歷史上做的最好的明朝,對外一直奉行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與之相反的是清朝,前期無數的公主出嫁,後期近三千個不平等條約,只為了維持女真一族的私利,使得近代中國積貧積弱。新中國成立后雖然廢除了所有的條約,但在國家建設上還要為清朝的腐朽買單,這也是為什麼到了二十一世紀才提出民族復興。
左戰與二人指點江山,評古論今,一時興起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說道:
「打仗是朝廷的一種手段,是為國家和民族利益服務的,歷代中原王朝與北方游牧民族的對抗都是政治較量,唯獨霍去病的打法是純粹的軍事毀滅。」
兩人聽聞甚覺深奧,彷彿碰觸到了比戰爭更為實質的東西,戚昌國有感而發的附和道:
「聖上英明,臣的父親早年在江浙一帶抗倭,曾感嘆大明朝雖然國力強盛,但難以把所有力量集中到一點。倭寇可以尋找最薄弱的地方攻擊,隨便掠奪一座城池就足以支撐他們繼續作戰。反觀我朝被動迎戰,從戰略上是防禦性的,雖然消耗了大量的財物,犧牲了眾多將士的性命,卻不能徹底的消除倭寇。」
左戰聽聞內心為之一顫,感嘆這個時代的精英的戰略眼光,中華民族從來不缺人才,便將自己理解的一些現代軍事理論稍作修飾後繼續說道:
「這是由於戰略決策者沒有把握好資源和戰略目標在特定空間和時間的匹配關係,以及利用地理阻力實現戰略與目標之間的矛盾轉化。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和蒙古人、倭寇、女真人的戰爭是不對稱的,他們可以通過掠奪來實現以戰養戰的目標,我們被迫通過消耗國力來實現以戰止戰的方略。這種不對稱的戰爭導致我們不敗而敗,敵人不勝而勝。
就拿這次建虜之亂來講,努爾哈赤每次掠奪都能收穫無數,在物質的誘惑下八旗兵甚至不需要動員就跟隨他左右,與其說他們是天生的戰士不如說他們是天生的強盜。反觀我們的守軍,一邊和建虜媾和,一邊向朝廷追要軍餉,養賊自肥成為戰爭的受益者,這就是為什麼李如柏等人會放任關內的軍隊被逐個殲滅卻不支援。朕正是看透了這點,才派孫承宗奪了他的兵權,重組遼東鐵騎。」
兩人聽聞茅塞頓開,這才明白為什麼小皇帝當初並不著急處決李如柏,反而讓他回到遼東收羅舊部,最後再將他派到朝鮮。通過兵不血刃的方式取得對遼東鐵騎的指揮權,然後組建新軍來解決養賊自肥的弊端。左戰能傾盡肺腑之言就是希望他們不要重蹈覆轍,將來立下軍功后追封戚繼光、俞大猷,讓英雄萬古長青。
此次御駕親征朝野一片哀嚎,土木堡之變后很少再有皇帝出關,況且朝廷接連掛了兩位君主,小皇帝要是有什麼閃失明朝可就危險了。左戰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但他明白這是國運之戰,事關億萬華夏兒女的命運,即便是死也義無反顧。不過為確保隨行安全他決定帶上莽古爾泰和眾多女真俘虜,有這些人肉盾牌皇太極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為了鼓舞明軍的士氣,瓦解女真人的抵抗意志,到達瀋陽后他特意安排諸將到虎賁大營觀賞了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
這支虎賁軍是李邦華組建的,全部是京營和四衛營中的精壯,武藝皆出自少林達摩高僧指點,騎術由朵顏三衛的將領訓練,射擊由西洋教官指導,不僅近戰格鬥兇悍、劍術超凡,而且騎術、射擊也都樣樣精通。
裝備方面配置全副新式甲胄,一柄闊身短劍,一把精鋼匕首,一面牛皮盾牌,一張鐵胎十字硬弩,身背羊絨被褥和三天的口糧,總負重四十餘斤,連續疾行一百里后能立即投入激戰。除此之外還統一裝備燧發槍,這種新式槍支在歐洲已經投入使用,左戰花費重金從荷蘭人手裡購得。
編製方面參考秦國的鐵鷹銳士,十人為一個班,由班長和副班長指揮,作戰時各帶五人,互為犄角。三個班組成一個排,三個排組成一個連,三個連組成一個營,三個營組成一個團。按照三三制原則協調策應,進行步戰、騎戰以及各種陣式的轉換。
由於選撥嚴格,又花費重金進行培養,所以人數不到二千七百人,只能臨時組建三個團的規模,由戚昌國、戚興國和俞定邊分別指揮。羽林軍則由榆林人李興邦指揮,其子李定國已被接到宮中撫養。
組建虎賁軍的初衷是作為一支奇兵使用,隱蔽的部署在四衛營中,一切行動由左戰直接指揮,成為大明王朝的一把利刃。
觀賞完虎賁軍的操練后,左戰與熊廷弼等人坐在觀禮台上品茶閑聊,命人將莽古爾泰押解過來,挑釁的問道:
「將軍覺得朕的這支軍隊如何?」
莽古爾泰雖然彪悍,腦子卻也有些精明,明捧暗諷的答道:
「軍紀嚴明,進退如一,一看便是皇帝的親兵護衛。可惜人數太少,沒有主力部隊的正面牽制,發揮不出奇兵的功效。」
左戰明白他是諷刺先前明軍主力潰不成軍的情況,見他被俘后仍如此心高氣傲,故意譏諷道:
「將軍所言不虛,這些勇士都是從各地挑選的精銳,弓馬騎射自不在話下,還深諳兵法,比《三國演義》這種地攤小說可要深奧的多。」
莽古爾泰一心求死,桀驁不馴的說道:
「據本將所知,明軍的每位將軍都熟讀兵法,可先有土木堡,後有薩爾滸,想來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眾人聞之大怒,起身就要給他一通老拳,左戰卻不急不躁的說道:
「將軍自視甚高,末了不還是成了朕的階下囚。不過朕聽說你們女真人自幼弓馬嫻熟,是天生的戰士,將軍更有女真第一巴圖魯的稱號。」
莽古爾泰沖地啐了口唾沫,一臉不屑的說道:
「孫承宗率七萬大軍以逸待勞圍堵我部二萬人馬,只派小股部隊襲擾,主力卻極力避戰,等到我部糧草兵器耗盡才發起進攻,這是女人的打法。若要真刀真槍的交戰,本將自負有萬夫不當之勇。」
左戰心想這個莽夫的腦子被驢踢了,要不是為了檢驗新軍的戰術打法,別說你早死幾百回了,就是代善和岳托也要去閻王爺那裡報道,故意離間道:
「義州之戰岳托的鑲紅旗本也是朕的嘴中肉,不過念及他的一片孝心,這才故意放走了他們父子。朕曾給他寫過書信一封,只要他們能主動歸降,朕會保證他們家眷的安全。至於將軍,你於陣中屠殺蒙古俘虜,即便朕不殺你,林丹可汗也會將你碎屍萬段。」
莽古爾泰本來就奇怪代善怎麼能全身而退,現在終於明白這是一場裡應外合的陰謀,但他想不通二哥為何要投靠明朝。其實左戰不過是誅心而已,褚英死後,代善便是長子,又有岳托這個能征善戰的兒子,理應成為汗位的繼承人,可努爾哈赤寵溺愛妃哲哲,將皇太極立為儲君,是可忍孰不可忍!左戰敏銳的覺察到他們之間的嫌隙,這才讓莽古爾泰心存疑慮。
左戰見他陷入迷茫當中,用激將法說道:
「將軍自負有萬夫不當之勇,朕的虎賁健兒就站在外面,你可下去隨意挑選三人比試,弓馬騎射隨意你選,如果你能打贏他們,朕就赦免你和你的家眷的死罪。」
聽聞左戰說完,俞定邊高舉令旗,虎賁健兒見狀用闊身短劍敲擊盾牌,發出整齊的節奏聲。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撼,更為驚訝的是小皇帝竟然敢讓女真第一勇士隨意挑選三個對手,隨便選擇比試的內容,這是何等的自信,紛紛屏住呼吸想看看這場曠世之戰。
莽古爾泰已如憤怒的公牛,他知道這不僅是明朝皇帝對他的侮辱,更是對整個女真族的輕視,於是他精心挑選了順手的兵器和戰馬,然後走進虎賁軍營挑選三名對手。
身經百戰的他自然知道這些士兵都是萬里挑一的精銳,裝備也堪稱豪華,如果在野外擺開陣勢,自己的騎兵怕是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若要單打獨鬥就不一樣了,他是女真第一巴圖魯,有足夠的本錢支撐他的這份榮譽和驕傲。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無論是騎射、近戰、摔跤,莽古爾泰都敗得乾淨利落,絕望的跪在地上等著命運的審判。這個結果讓熊廷弼等人和女真俘虜都大跌眼鏡,他們怎麼也想不通這是為什麼,一時竟然忘了叫好。
其實道理很簡單,首先這些虎賁健兒是從兩億華夏兒女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本就是江湖俠客,武功和膽識自不必說,實戰的經驗和技巧也屬拔尖,再加上科學的訓練和先進的技術裝備,戰鬥力自不必說。其次,左戰已經提前和莽古爾泰做了筆交易,贏了他全家都得死,輸了他家眷可以活。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一片歡呼,左戰才慢慢起身揮手示意他們安靜,對著跪地求饒的莽古爾泰大聲說道:
「將軍不必介懷,勝負乃兵家常事,大丈夫更得能屈能伸。朕的這支虎賁前幾年被派往南洋追殺紅毛夷人,如今南疆安定,四十萬大軍會陸續調至遼東,皇太極剩下的日子掰著手指都能數的清。」
左戰故意誇大虎賁軍的規模,那些女真俘虜早已深信不疑,心想怪不得先前遼東的明軍不堪一擊,原來明軍主力在南方征戰。如今四十萬主力揮師北上,加上遼東的二十萬守軍,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皇太極。
左戰趁機釋放了一些老弱,由祖大壽親自將他們送至皇太極營前,皇太極本想將他們當成姦細全部射殺,可將士們明白誰會派老弱做姦細,紛紛出營與親人團聚。這個結果對於皇太極來說是災難性的,那些俘虜不但告訴將士們明朝善待了他們,還將莽古爾泰的事四處傳播。聽說明朝小皇帝親率四十萬主力北上,原本就低迷的士氣更加消沉。
十月的渾河還沒有進入冰期,左戰的龍船很快便駛到撫順城外,與孫承宗等人匯合後繼續往東推進,在薩爾滸西面安營紮寨,與皇太極只有五十多里的距離。是夜左戰派一名使者前往皇太極的中軍大帳遞上一封勸降信,大體意思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朕善待你的家眷,就是想給你一次機會,眼見入冬不忍心兩邊的將士受苦,願為他們與你在兩軍陣前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