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抱錯文中撒野7
「她人呢？她怎麼沒有跟著一起過來？」方靳看著老婆一個人回家，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身體狀況惡化得很快。
他詢問過醫生如果不換腎，究竟能不能再活二十年，醫生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后給了他否定的答案。
方靳的血型太特殊了。
如果不做手術的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
他的血型是熊貓血，全c國十幾億人口，只有幾千個人跟他血型相同。
除了孟溪，他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跟他腎臟匹配度那麼高的人。
她是他的女兒，給他一個腎怎麼了。
方太太低頭落淚：「她不願意過來，她說她習慣了一個人住。她在外面長大，沾染了一身不好的風氣，一點教養都沒有。她雖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我怎麼也愛不起來。」
「這個不孝女。」方靳面如金紙，氣喘如牛，心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心臟隨時都會爆炸。
他想說話，嘴巴張了張卻吐出一口濁氣。
這濁氣沾染了內臟腐爛的味道，熏得方太太眼眶通紅。
她不嫌棄老公渾身都是腐臭味，因為她知道，唯有生了重病的人才會這樣，他的身體已經從內部開始崩壞，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方靳壓抑著翻滾的怒氣，臉色沉沉。
他用力擒住老婆細瘦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她肉里，哀求道：「你一定得把她帶回來。我們說好要一起到白頭。」
「老公，你別難過，我去勸她。我把她帶回來。」方太太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著方靳的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爸爸，我去勸勸孟溪，如果她不願意回來，我可以給她跪下。我會求她給爸爸捐一個腎的，我的身體還能撐好幾年，爸爸卻等不了那麼久，我們必須爭取到姐姐的諒解，只有這樣，爸爸才會有救。」方甜甜咬唇開口。
方甜甜當然很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這些年她真是沒過過一天快活的日子，從小就因為身體問題這個不能幹，那個不能幹，這個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
時不時的抽血驗血做檢查更是家常便飯，她不能出遠門，也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從小就很優秀，每次考試都在年級前三，她收到了理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但因為糟糕的隨時可能會倒下的身體，她去不了。
孟溪只有兩顆腎，一個人沒了兩顆腎會死的。
她還年輕，她還可以等。
但爸爸……
她一定要說服孟溪。
方甜甜拖著孱弱的身體找到了孟溪。
孟溪在圖書館學習。
孟溪正在埋頭敲擊電腦，指尖噼里啪啦的，幾乎不怎麼思考遣詞用句。
孟溪抬起頭看方甜甜。
方甜甜突然有點羨慕孟溪，她看起來真的好有活力。
她瞄了一眼孟溪放在桌子上的書，是托福和雅思。
孟溪打算出國嗎？
這怎麼可能？孟溪都畢業好多年了，再說了她也承擔不起留學的費用。
「我們去咖啡館聊一聊可以嗎？」方甜甜露出禮貌的微笑。
孟溪合上筆記本電腦往外走，沒帶書。
這個動作打消了方甜甜的最後一絲疑慮。
「我這次來是請求你原諒爸爸的，爸爸現在病得很嚴重，只有你可以救爸爸……我還年輕，我還可以等，孟溪你給爸爸捐一個腎好不好。我查過很多資料，也問過很多權威的醫生，活體移植一般對供體影響不大。活體腎移植占腎移植的60-90%，如果有影響，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比例了。」方甜甜的嗓音稍稍透著幾分猶疑，在孟溪的注目下，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
孟溪始終冷冰冰地聽著她說話，待到方甜甜一番長篇大論結束的時候，她才接過話茬：「我是不會同意移植的。我這些年的苦難全都拜他所賜。他拋棄了我，還妄想我聖母地原諒他，簡直是痴人做夢。」
「可是……」方甜甜那張臉隨著她的表情變化而變化，即使是皺著眉，看起來也沒多少攻擊力，看起來軟綿綿的。
「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期待我也不想和你們成為一家人。」孟溪冷漠地開口。
親情這種東西是很神奇的，並不受血緣與否的控制。
沒有血緣的人也可以成為親人，有血緣的人反目成仇拼個你死我活的也不少見。
「已經到中飯時間了，我們口味應該差蠻大的，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再見。」孟溪客氣地請人離開。
孟溪對方甜甜露出燦爛的笑，她本來就是那種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升起好感的長相，這個笑容看起來更是純良，但方甜甜知道孟溪的內心其實是與外表極不相符的冷硬。
方甜甜對方靳十分尊敬，可以的，這是她的自由，她願意為方靳當說客，也可以的，但是這跟她孟溪有什麼關係呢？
「不，我還有話說。」方甜甜把手搭在門上。
「我想我已經把我的意思表達了很清楚了。」孟溪扒開了她的手。
「那你為什麼要主動出現，你為什麼要找媽咪？」方甜甜臉上有著不知人間險惡的天真。
「因為方先生這些年來一直在找我，在他生病了以後，動作就更大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對了，當年本來有一個匹配度很高的腎臟可以移植給你，後來那顆腎臟沒了。那是因為我跑了。」孟溪將方甜甜逼到角落裡。
「不要在我面前裝大方了，真噁心。我知道，你一直一直很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能跑能跳能吃美味的食物，你也很想要我的腎吧。」一句話說出來輕飄飄的，落在方甜甜耳朵里卻不亞於驚雷，劈得她一陣震顫。
孟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神色冷漠：「我主動出現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要告訴他，有些東西，他雖然看得見卻永遠也得不到。求而不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衰敗下去應該很痛苦，可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在大街上撿垃圾的時候，他在哪裡？我生病了沒錢治的時候，他在哪裡？對於你來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對於我來說，他就是差點害死我的惡人。」她嗤笑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