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中的老頭
「驍騎哥,是不是五師兄忍廣用『崑崙腳』踢你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還有一個師兄欺負你了,忍廣師兄雖然壞的透頂,可為人易怒,沒有主見,沒人帶頭,他不會來找你晦氣。」
風驍騎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裡,剛想插話,鏡水月繼續說道:「大師兄羅廣一心醉心練武,你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就算欺負你,也只是為了在其他師弟們面前立威,一個月後就要進行年度武功大考,他志在爭到第一,現在應該是在某個角落偷著全心練武……所以,不可能是他。」
鏡水月不給風驍騎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二師兄運廣,受師傅之命在外奔忙,直到今早都還沒回來,就算剛剛回來,也肯定是在師傅那裡彙報情況,就算想欺負你,也沒這個時間。」
「再說四師兄福廣,他性格喜靜,一心想修行開悟,連師傅也說他最有慧根,平時管理丹房,他也不會來找你麻煩,六師兄和七師兄兩人天天焦不離孟,獨成一個小團體,他倆又都是其他大門族的後輩晚生,自命不凡,不屑與你打交道,除了偶爾為了證明他們不甘示弱的自尊心,會對你動手之外,一般不會來欺負你。」
「至於三師兄,此人陰狠毒辣,表面笑嘻嘻,實際上一肚子壞水,這種人最是性情浮躁,這次大考,他可能一敗塗地,因此在你身上泄恨再正常不過,所以,這次和五師兄一起來欺負你的,是三師兄慈廣吧?」
聽完鏡水月的分析,風驍騎幾乎懷疑她在場親眼所見。
鏡水月卻沒有自得之色,她憂心忡忡的說道:「如果總是挨些拳腳,倒也罷了,偏偏三師兄上個月纏著師傅學了『無影氣』,他要是長期在你身上施展『無影氣』,對驍騎哥你的身體傷害太大了」。
「哎,鏡妹你真是聰慧,什麼都看透了……就連『無影氣』,你也猜得到」。
鏡水月微微一笑,轉而皺眉,說道:「那是不能再忍了,得讓這幾個傢伙,連本帶利都償還給你。」
「連本帶利?償還我?」風驍騎納悶,說道:「鏡妹,你有什麼打算嗎?」
「驍騎哥,你坐下,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一定要保密!」
「嗯嗯,鏡妹放心,打死我也不告訴別人!」
鏡水月噗嗤一笑,道:「打死你,誰來陪我讀書?驍騎哥,你以後不許再說死不死的,這樣的話,我不愛聽,人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生是天道!」
風驍騎聽的懵懵懂懂,只覺得鏡妹十歲年紀就能懂這麼多,還長的這麼可愛,真是越發叫人喜歡。
「驍騎哥,你不奇怪我這些年都看了什麼書嗎?」
「你看書那麼多,又那麼快,我怎麼能猜到?」
鏡水月從桌底拿出一本書,薄薄的冊子,上面寫著三個大字《道德經》,一行小字在旁邊列註:陳豐注。
鏡水月說道:「『望世樓』藏書很多,同一本書的不同注本也都有收藏,我前幾年沒太注意注本之間的差別,直到去年底,我無意中看到了這本陳豐注的《道德經》,覺得很奇怪」。
「奇怪?為什麼奇怪?」
鏡水月像是發現了很多有趣的秘密,恨不得一下子告訴自己最信任的驍騎哥,她說道:「驍騎哥你先別插話,聽我說完,這件事很重要,關係到你能否練武!」
風驍騎聽聞此言,大氣也不敢喘,緊盯著鏡妹,聽她滔滔不絕的講了下去:
原來,許多古籍歷經百年千年流傳,會有許多人在上面批註,從而形成不同版本,許多批註本之間差別會比較大,完全看批註這個人的喜好,以及他的批註目的。
其中,道教經典《道德經》,其重要性和地位決定了它的批註本都是不同凡響的,而且版本眾多,彼此內容差異也比較大,比較出名的《道德經》批註本有西漢到曹魏時期一度被道教徒公認為範本的《河上公章句》,直到唐朝初年,唐太宗李世民自認是老子李耳的後人,因此《道德經》得到了空前的重視,《河上公章句》也被唐朝政府納為官學私學的課本。
到了開元七年,自命不凡的唐玄宗李隆基用《御注道德經》替代了《河上注》,但兩者差別也不大。
同時在民間流傳的版本還有漢朝長陵縣三老丘望之所注的《老子注》,西漢時期庄遵所注的《老子指歸》;以及東漢道教大宗師張道陵所注的《老子想爾注》。
這個張道陵可不簡單,他創立了五斗米道,而且也得悉天道,一身武藝堪稱世間無兩,獨樹一幟!可惜他的武功都失傳了。五斗米道以《老子五千文》為主要經典,而張道陵所注寫的《老子想爾注》是供五斗米道祭酒們宣講《老子五千文》以及傳教的註釋本。
此外,還有東漢時期邊韶所注的《老子銘》。
再後來,傳世的注本基本以曹魏時期大玄學家,一代武學宗師王弼所注的《老子道德經注》為主,同一時期吳國的虞翻和魏國的鐘會都曾經校注過《道德經》,可惜不知什麼原因,沒能流傳下來。
時光荏苒,過了數百年,一位天資卓絕又痴迷修道的武林人物,竟然從張道陵注本《老子想爾注》和王弼的《老子道德經注》里發現了修習武功的方法,本來以為失傳的張道陵和王弼兩位武學大宗師的武功得以重見人世。
當時道教早已衰落,這個年輕人就立誓要憑藉其中的武功重振道教,他不但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他還精心挑選了三個徒弟,把張道陵與王弼的武功心法一分為三,分別傳授,後來發生的諸多事情,就沒有記錄了。
說到這裡,鏡水月停了下來,說道:「驍騎哥,我說完了,你在聽嗎?你是不是有很多想問我的啊?」
「額,是有很多,你說的這個年輕人,是誰啊,難道是陳豐?」
「驍騎哥,聰明!這個年輕人就叫陳豐,這段故事也是他在他校注的《道德經》里用暗語寫成的!但你知道這個陳豐是誰嗎?」
風驍騎搖搖頭:「幾百年前的人,我怎麼可能認識?」
鏡水月貼近風驍騎,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陳豐就是我們天雲觀的開派祖師慕雲祖師!」
「什麼?」風驍騎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此話當真?鏡妹你是怎麼知道的?」
鏡水月說道:「我自然不是去問師傅的,我懷疑師傅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此事,或者,他知道但對我們有所隱瞞。驍騎哥,越是隱秘之事,越是重大,所以此事在徹底弄清楚之前,你我千萬不要聲張啊!」
「鏡妹,放心,這件事你說過我就忘了。」
「驍騎哥,你還是不能忘了此事,因為你還要學武功的啊!」
「啊?難道『望世樓』里藏著張道陵和什麼王弼的武功絕學?」風驍騎忍不住興奮起來。
「按照常理,既然祖師陳豐以他的俗家名字,把他批註的《道德經》放在『望世樓』里,一定有深意,可是我把這本書翻來覆去讀了好多遍,還和其他版本對照過,沒有發現像是武功秘訣的文字章節……」
「鏡妹,等等,你先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陳豐就是慕雲祖師的?」
鏡水月笑道:「這倒不難,就是麻煩,我大概推算出陳豐生活的年代,然後去翻查那個年代所有的縣誌和人物資料,最終,果然在慕雲祖師的老家豐縣的縣誌里找到了一點線索,縣誌里特別提到一件事,說有一年來了一個大惡人,要找一個人和一本書,如果縣裡知情者不交出來,他威脅會把全縣的人都殺掉,他還真的動手了,幾乎殺掉了一半的豐縣居民后,來了一個穿著道袍的道士,自稱是來自天雲觀,本是豐縣俗家人陳豐,那個惡人是他的一個弟子,就是來找他的,後來陳豐打敗並且殺死了自己這個弟子,拯救了全縣老百姓,老百姓感激他,就記載了他的事情」。
鏡水月繼續說道:「驍騎哥,你想,來自天雲觀,又有弟子,本名陳豐,那麼,這個人是不是就是慕雲祖師,而且那個惡人想找的那本書,我估計正是我們眼前的這本——陳豐注《道德經》!」
「可是,鏡妹,我們還是不知道武功記載在哪裡了啊?」風驍騎失落道。
「我們師傅……」此話一說出口,鏡水月想到風驍騎一直不被仁雲天師接受為弟子,於是改口到:「師傅他老人家總是說,萬事萬物皆有緣分,驍騎哥,你信嗎?」
風驍騎想起多年前月下井邊的往事,點頭道:「我信,當然信。」
「我也信!」鏡水月笑道:「而且,緣分確實來了」,言語似乎意有所指,可是風驍騎哪聽的明白,一頭霧水的站在那裡。
「一個月前的一天,我在看這本書時,實在太困,就睡著了,結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個白鬍子怪老頭出現了,他一身道袍,站在那裡打量我,我也好奇的看著他,只聽這個老頭說道:『可惜啊,可惜!』」
「我問他,老前輩,你為什麼說可惜啊,這個老頭有點發愁的樣子看著我,說道:『小姑娘,你別怕,我一直在這裡等一個有緣人,兩百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是第一個來這裡的人,可惜你不是有緣人吶』,我就納悶了,說:『這裡是哪裡啊?』,白鬍子老頭捋著鬍鬚笑著說:『你就當是在你的夢裡吧,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一個身體里卻藏著兩個魂魄啊?』」
聽鏡水月說到這裡,風驍騎心裡一緊,他早先曾經聽到幾個師兄說鏡妹是什麼魔女,不敢招惹之類的話,一直覺得好奇卻又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