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有些崩盤
......
......
各峰長老還在清凈台大殿議事。
正陽峰頂的慘叫終是斂於風中。
天邊的雲又緩緩而動,悄然化著各種形狀,似一幅滄琅流景。
紫陽真人看著那朵雲,眉宇間微微有些凝重。
剛才他已經探了明白。
路三體內的靈元十分特異,似乎無所不包,其特性異常蒼寂冷冽,顯得無比詭秘。
不過還好,他心中的那個擔憂,總算得以放下。
若是路三真的修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他或許不忍殺他,但絕對會廢了他!
「功法可能使你的道心出了問題。」
紫陽真人沒有問路三所修的功法從何而來,而是一言道出了他現在所遇到難題。
各人都有其秘,紫陽真人也有,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還在扮可憐的路三,聽言心中一凜,暗道「厲害,一言中的!」
紫陽真人當然不知路三正在心中誇他,語氣依舊淡然:「任由下去,很快就會墜入魔道。」
話不屬實,言卻由衷,被誇大了許多,正是想要嚇一嚇這個孽徒。
「到時候,我會送你一程。」
殺手鐧很是犀利。
聲音不冷,路三聽得瑟瑟發抖,如臨冰窟。
悲聲驟起,直破天際。
紫陽真人面色如常,暖陽下聽著慘哭,心下很舒暢。
心下舒暢便是開心。
看來紫陽老頭也是有些童心未泯。
......
路三別無他法,只得抱住了大腿。
鼻涕眼淚全部蹭在真人道袍間。
「師尊...嗚...」
抽泣著,路三吐出了真言。
「我還是個孩子,你別嚇我了。」
真人看著路三滿頭的白髮,幽幽嘆了一聲。
「你頭髮比我的都白。」
路三聽言為之一愣,怔怔的看著紫陽真人,竟有些無言以對。
引以為傲的絲髮,今日被拿了痛腳。
而且竟被從小將他養大的紫陽真人拿來調侃,路三正在哭,離笑很遠,但也不想止聲。
「師尊,都這時候了,怎麼還拿徒兒玩笑。」
「您老快想想辦法啊!」
真人聽言低頭瞥了他一眼,目光看向了山下,那裡是清凈台。
「不然通知聖光山,你去天坑閉關個百來年,或許能夠克服。」
路三聽言面現正容,他被嚇到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也不盡然,世人看待事物,自有萬千種。
路三此刻便是這般認為。
他很可憐,很無辜,但他不會承認他有什麼可恨之處。
「天坑很不美,徒兒不是很喜歡。」
「哦?」
紫陽真人眉頭微皺,言道:「這個機緣若是錯過,以後便沒了機會。」
「呃,師尊剛才難道不是戲言?」
真人聽言心中略有怪味兒,暗道「以上都是,就這句不是...」
「不是要去天淵嗎?」
真人言道:「可以回來再去。」
路三聽言,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崩盤。
......
流景依舊,日光漸熾,正陽峰畔有聖者,空中烈風自然難言放肆。
紫陽真人站起身形,下了圓石負手沿著崖畔緩緩漫步,望著腳下風景,未再有言語。
路三也隨著起身,目光望著身形有些單薄、瘦小的老頭,心中忽然有些難受。
難受有很多種,這一種是人最不願品嘗的滋味。
雖然他是聖者,卻早也不再年輕。
修道求實,大修行者更是如此。
走到真人身後,路三面目有些蕭索,那是悲意。
現在他才發現,印象中那個異常高大的身影,原來只到他耳垂,以前不曾注意,如今卻有些心酸。
這個問題如同死結,世俗如此,修行者無法超脫,也終會面臨。
超脫境超脫不了,又怎能斗得過天?
真人停步轉身回望,見徒兒目中有悲,面上忽有笑意。
以前的稚子,如今已然長大,以後或有擔當。
其實紫陽真人放在合道聖者中還算年輕。
只是受過大悲傷,一次一次又一次。
......
「聽說你得了一把刀,用它斬了那邪修。」
真人對功法不感興趣,但卻要見見那把刀。
消息用陣法傳回,自然比路三、顏如玉早到許久。
路三將秋芒召出,狹長刀鋒垂地,現出了真容。
真人目光凝在秋芒之上,細細觀瞧。
「煉了本命,倒也不錯,是一件近道之寶。」
路三情緒還未歸復,聲音有些低沉:「是一把妖刀。」
「巧了,宗中正好有一柄妖劍。」
「妖劍?」
路三有些不解。
真人一笑並未解釋,接續言道:「正邪在心,若不是那妖術邪法會吞噬道心,修鍊了也是無妨,但又有誰能扛得住誘惑,定得住心神?」
「逐漸沉迷,一切轉變都在悄然間,就算之後發現,恐怕也再難收手。」
真人言語不停,繼續諄諄言教:「你那功法雖不是什麼邪術,但也不會那麼簡單。」
「墜入魔道雖是戲言,但你的心性怕是會被其逐漸影響,道心亦會隨之偏離,以後砥礪道心,清凈神魂必不可少。」
話語落下,路三聲音有些低悶:「肅壓神魂,收效甚微。」
「呵呵,若是那般容易,還用我如此費神?」
「去趟隱峰吧。」
話語聲中漣漪起,正陽峰畔斂聲息。
......
......
聖衍宗極北處,一平淡無奇之地,其內寒風刺骨,冽人心魂。
寒風中忽有一圈漣漪浮現微盪,隨之便消失無蹤。
路三腳踏實地,心中稍安。
抬首觀瞧,原來已至妙地。
林中有鳥語,瀑布掛山間,遠空傳鶴鳴,近處水正歡。
靈霧柔風透著芬芳,青幽石道蔓延向遠方,那裡有座山如畫,隱在雲霧間。
小橋就在近前,垂枝下閑適安然。
「走吧。」
真人言說,抬步緩行。
路三從未來過隱峰,自然沒有見過其內的春光,如今觀之入目便感心間異常舒暢。
聽了話語,跟在紫陽真人身後,觀看著景象,腳下也輕快許多。
雖然快,但卻始終與真人隔了幾步。
不為其他,只是追不上,不敢追而已。
流水漸遠,隱有瀑布聲傳出,行至一處清幽地,紫陽真人駐了腳步,卻是未再前行。
「師尊?」
路三停步在紫陽真人近前,有些不解。
真人無言,轉首東望。
見師尊情緒似是不高,路三沒有再次出言,只是順著目光一同望向了東邊。
青坡綠石間,各色花草靈機勃勃,盈姿染著光華,隨微風搖曳,色彩柔和,入目極好。
在各種色彩中有一道色彩異常引人矚目,那是一道筆直豎空的黑色線條。
它就這樣離地少許,凝在空中不動分毫,就如同虛空的一道傷痕。
在它前面是一塊碑。
碑后是被玉石包裹的墓。
路三看著那道黑色線絲,周身忽有一種切膚般的痛感。
它太細,太鋒,太凜人,那麼它到底是什麼?
那個墓埋葬的又是誰?
路三有些想不明白,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紫陽真人。
只是沒有想到,入目卻是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