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釋普濟《五燈會元》卷七：僧問：『風恬浪靜時如何？』師曰：『吹倒南牆。』」

王俊突然說道。

不知他是在感嘆什麼，只是跟我說他當時聽到馬佳悅說「沒有的事」便有了一絲抹不掉的憂慮。

「所以當時的我立即決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王俊先生講，小C是一個有些刻意文靜的人。所以交際圈裡少不了幾個愛搞事情的朋友，這叫社交互補。

「那你是怎麼混進去生日聚會的？」

我有些好奇。

王俊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彷彿再說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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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絲憂慮被強行壓住之後，王俊便開始考慮如何在生日聚會中做表現了。

他毫不擔心自己能不能去的問題。

在同齡人之中，女生或許比男生心思更為精巧細膩一些，但並不適用於所有人。王俊先生就是不適用的那類。

幾個女生偷偷對視之後的笑意被掩藏的很好，但王俊先生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她們的狡黠。

這會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捉弄——但並沒有壞處。

他擰開茶杯，靜靜思索著、等待著放學。

……

「我該送什麼啊？」

馬佳悅的簡訊來了，王俊對此毫不意外。

禮物的選擇、理由早就在他的準備之中了，而且還是雙份。

王俊先生說：「作為同性，我給她選擇帶去的禮物是一支口紅。」

「會不會略顯成熟？」我皺著眉道。

很難想象那時候青澀的小女生會對口紅這種過於成熟禮物滿意——她們不應該更喜歡毛絨絨公仔什麼的嗎？

「正因為青澀，所以才嚮往成熟。」王俊先生十分自信，他跟我說我大概不知道很多女生在那個年齡段里都會有偷穿媽媽、姐姐衣服的念頭或者說行動。

我聳肩說這個確實不知道，但我是不信的。

他沒有列舉什麼證據，只是笑了笑然後繼續講他的故事。這反而讓我突然覺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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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紅啊……我也想要……」

「那等你生日我送你？」

「啊？哈哈別了，你這種直男怕不是要送我姨……大媽紅！」

王俊側著腦袋，用肩抵著手機不由得笑了笑。

一點點的親密也讓人十分分的開心。

他把手中禮物清單上的口紅特別標註了一下。

這張清單上標註的還有別的東西，都是被王俊先生列為一定要送給她的禮物。

比如說一雙高跟鞋。

比如說一瓶紅酒。

比如說，一條項鏈。

「我能看一看你的那份禮物清單嗎？」

我突然問道：「可以的話，我還想拍個照？」

王俊先生有些愕然，他考慮了一陣，點頭表示可以。

我收拾好東西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去他家還是蠻遠的，估摸著開著車也要半個小時。

我瞥了一眼店裡的最後一位客人，大抵是個女人。

……

「你女朋友在家？」

百無聊賴，我在車上繼續著我的問題。

「訂婚對象。」王俊先生糾正道：「在家。」

「哦。」

沉默了一陣，我又問：「會不會不方便？」

在家裡拿出這種類似初戀物品，會不會造成男女關係裂縫導致生活不和諧？

「我沒打算瞞著她……」王俊先生又是一陣沉默，似乎是有些心煩。

「她碰見了，我便解釋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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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難相信，那薄薄的一頁紙會被保存的那麼好。

王俊先生打開從柜子里取出來的黑色盒子，裡面放了幾粒樟腦丸，還有一本書。他直接翻開，把那一頁紙取出來放在桌子上給我看。

「可以看，但不可以碰。」他囑咐道。

我點頭，仔細打量著這份禮物清單。

高跟鞋是被圈起來的，後面打了個括弧斜著成人禮三個字。再往下是一個小方框，寫著「計劃、p64三到十二。」

紅酒也是被圈起來的，後面寫著假期然後紅酒一樣標註了可以用的計劃的位置。

項鏈……是最後一個被圈起來的，後面寫著大學，沒有計劃。

沒有戒指。

沒有公仔。

沒有手錶。

沒有圍巾。

沒有手套。

我有些納悶，怎麼我百度到的送女朋友禮物、女朋友感動的都哭了系列一個也沒有？

一些奇趣小物件到時候有不少，但並不是網購網站上的那些什麼發光的月亮、什麼小雕塑、什麼檯燈什麼的。

而是更為簡單、更為便宜的東西。

花瓣粘成的畫。

小木棍做的、有波浪，還可以手動控制波浪起伏的湖景。

還有千紙鶴和紙玫瑰？？？

我人當時就傻了。

「你還信千紙鶴能許願這種事嗎？」我指了指千紙鶴。

王俊先生沒有直接回答，他抽出一張白紙，十分熟練的折出一隻千紙鶴來。

翅膀十分纖細，比教程上的更具有美感。

「我不信。」王俊先生放下紙鶴：「但她信。」

「送去的結果怎麼樣？」我十分好奇。

王俊笑了。

「她很喜歡，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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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十里桃花，一杯招牌奶茶！」馬佳悅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老闆轉身去做。

「謝謝啦同桌！」她用盡全部控制力，終於忍耐住想要衝過去抱住對方啊啊啊亂叫的衝動，因為那一點也不淑女。

小說書上講，相較於活潑好動的女漢子，淑女更容易走進青春期男生的心。

所以即便是入了秋，天氣並不適合，但她還是堅持穿了白色的裙子來學校。

有些冷。

但，還是好開心！

啊啊啊啊啊啊！！！！

看著眼前人那很好看的耳朵、十分好看的眼、特別好看的臉、無比好看的唇。

王俊先生說他當時並沒有太激動。

所以只是微笑著淡然接受對方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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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送東西都有成本的計劃書？」

我有些驚恐又無語地指著清單道。

「嗯。」

王俊先生點頭：「後來燒掉了。」

「可惜。」我拿出手機便拍照，隨口又問：「你再怎麼保存的，那麼好。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後來又做的一份了。」

他的回答很簡單。

每周都有做相應的防潮、防蟲處理。

「然後呢？」

「然後……」王俊想了想。

「堅持十三年。」

……

快到飯點，我向王俊先生辭別。

回家的路上路過洛可奶茶店，我突然有些口渴。

「一杯檸檬……一杯十里桃花，一杯招牌奶茶。」

我不知道為何點了兩杯。

老闆怔了怔，突然笑了起來。

「您在笑什麼？」

我望著周圍，摸不著頭腦。

老闆擺擺手，說我想起高興的事，不是在笑你。

我隨口問道：「什麼高興的事？」

「我記得那年，有個小男生在我這門口。」老闆面帶追憶，搖頭作笑。

「嗯嗯，然後呢？」我當時還沒意識到什麼，只是一邊整理著當天的資料一邊搭話省得無聊。

老闆講。

那個男孩啊，抱著個白色的盒子。

那個女孩啊，穿著好看的白裙子。。

他們就抬頭互相看了一眼。

然後那男孩的盒子便不小心墜在地上，盒子里飛出來滿地千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