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一天當總經理,又不是第一天上班。董事會那群人被施榮欺壓慣了,施勛就是騎到他們頭上他們也不敢說什麼。施勛跟施榮不一樣,施榮常年面無表情,誰看了都害怕,施勛卻是滿面春風,無時無刻不在笑,但如果你因為他愛笑就小看了他,那麼最後,也許你被生吞活剝了都還要對他感恩戴德。
下班后,施勛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去了酒吧。他也交了幾個狐朋狗友,平時就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泡泡妞什麼的,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因為施勛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他們深交。他不過是……覺得日子無聊,所以找點事情做做而已。
總是做媽媽懷裡的小萌萌,他……其實也是會厭倦的。為什麼在媽媽面前他都不能表現出真正的自我?他長大了,看得出來媽媽不喜歡什麼樣的人,但偏偏……他就是這樣的人啊,跟父親一樣,冷酷、暴戾、自私,沒有絲毫同情心跟憐憫心的人。他不敢在媽媽面前露出本性,所以便迫切渴求做某些事來安慰自己。
明明那是將他帶到這世界上的女人,對他最溫柔,最愛他的女人。但正因如此,所以才更害怕失去。如果失去了媽媽……或者是那雙慈愛的眼睛望向自己時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施勛覺得自己會瘋的。
所以他甘願永遠做她的果果,一個永遠都長不大,天真頑皮的小男孩。
將杯中劣質的酒一飲而盡,幾個朋友在一起討論前幾天玩的妞兒有多麼帶勁兒,他安安靜靜地聽著。聽著聽著,話題不知怎麼地一轉,轉到彼此的媽媽身上了。
這是一群爛人,連骨子裡都爛透的人渣。
「那天我可是嘗了鹹魚他媽的味兒了,嘖嘖,那老女人,別看年紀大了,可那奶子,真是肥!」蠢如胖豬的男人抽著煙砸著嘴,「真他媽帶勁兒!老子恨不得把那騷女人乾死!」
鹹魚也呵呵冷笑:「那條賤母狗,是個男人都能上。別說我,色子你,你媽也不錯啊!」
「我可沒艹過我媽,不過你要是有興趣,哪天弄點葯玩玩也沒關係。」
一群人討論著低俗噁心的話題,不知是誰扯到了施勛身上:「對了,勛子,你媽長得怎麼樣?」
正在喝酒的施勛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熟悉他的人會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這是他即將發怒的前兆。
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懂:「瞧勛子長這樣,就知道他媽長啥樣兒了,指定是個大美女!別說是他媽了,就是看到勛子,老子一直男都有爆了他的衝動!」
「哈哈哈哈!」
「勛子啊,那天找你去艹鹹魚媽,你不樂意,那要不……把你媽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
有人看見了施勛放在桌上的皮夾,眼疾手快抓過去打開,攤開在眾人面前:「老子早就瞧著這張照片了,這女人真他媽好看!那天勛子付賬老子瞄了一眼,回去他媽就擼了兩把!勛子,這是你媽不?介紹來——」
最後一句話沒說完,已經翻著白眼倒下了。施勛慢條斯理地將皮夾收回褲袋,隨意地丟掉手裡只剩半截的酒瓶。地上的男人頭破血流,他卻只是輕輕嘆息:「嘴太臭了。」
「勛子你他媽發什麼瘋?!」先前那個叫色子的胖男人急了,剛站起來,就被施勛一個漂亮的掃堂腿踹倒,抱著肚子在地上哼唧。
施勛厭煩了。跟這些人混在一起,非但沒有讓他的情緒得到緩解,反而讓他更加煩躁。但現在……他想,也許自己找到了紓解的方法。
他跟施榮是一樣的,但他骨子裡比施榮更加瘋狂。至少施榮打架時能夠剋制自己不傷人性命,但施勛完全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那些噁心齷齪的話,他們在背後曾經議論過他的媽媽,他就生出想要宰了他們的*。
從小施榮就把他送去學武,這幾個人根本不是施勛的對手。如果不是施榮及時趕到,也許這個時候地上躺著的就是幾具屍體了。
施勛打紅了眼,根本不認得眼前誰是誰,施榮一個耳光抽了過去,沉聲說:「你媽做了夜宵等你回家去吃!」
施勛突然就冷靜了。他劇烈地喘息著,慢慢地跪倒在地。
施榮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問:「你嘴裡說的加班,就是這個?」
施勛不說話。
施榮拎起他的衣領說:「走。」
「……去哪兒?」半天,施勛只問了這三個字。
「你媽在家等你。」
施勛頓時停住了腳步,死死地,跟釘那兒了似的。「我不回去。」他衣服都破了,沒個人樣,會嚇到她的。而且從小媽媽就教他不可以說謊,他今天撒謊說要加班……
「她不會知道的。」出乎意料的,施榮這麼說,於是施勛不受控制地被父親拎著走,最後被推進車裡,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兒的。
施榮坐在車裡目不斜視,看都不看身邊的兒子。對於地上那一灘人,相信老周處理的來。後視鏡里看見兒子頹然的模樣,施榮淡淡地說:「不裝好孩子了?」
施勛:「……我沒裝。」
施榮嗤笑一聲:「在你媽面前就乖的像狗,在我面前就知道露出本性了?」
「爸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自己不也這樣?!」施勛惱了。
「我可沒有跟你這樣裝的這麼累。」施榮冷冰冰道。「你在你媽面前裝,我不反對,但是你要找到發泄的途徑,從而學會控制自己。不然,再像今天這樣把人打個半死?」
施勛面露茫然:「……那怎麼辦?」
「這是你自己的事。」
到家后,孟檸正在廚房等著呢,兒子下午的時候說晚餐要吃麻婆豆腐,卻沒回來,還說是加班去了。於是她等啊等,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回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讓施榮去找。可這人是回來了,怎麼是這副鬼樣子?
領帶歪歪斜斜的,扣子少了好幾個,手上還有血……孟檸嚇了一跳,趕緊迎上去:「怎麼了這是?」
「讓他自己說。」施榮走過來親了她一口,然後跟她並肩站在一起,瞪著施勛。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
施勛訥訥,大腦在撒謊和說實話之間來回盤旋猶豫,最後選擇了後者:「我……去酒吧,然後跟人打架了。」
他原以為會得到母親的不諒解,或是溫柔訓斥,卻沒想到孟檸的反應以上皆非,而是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你爸給你的工作量太高,今天晚上準備趕他去書房睡呢!」
施勛頓時傻眼了。
「你這孩子啊,從小就又乖又懂事,雖然頑皮些,又愛惡作劇,可都無傷大雅。媽媽一直擔心你會不會憋出病來……畢竟都二十三歲了還沒交過女朋友。」孟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寬慰道。「所以……這是遲來的叛逆期嗎?」
施勛&施榮:「……」
施榮從來不知道他的露露竟然有著這麼強的想象力,不過她這麼想倒也沒什麼錯的,至少對施勛而言是好事。於是他對著施勛使了個眼色:「上去洗澡換個衣服,下來讓你媽給你擦藥。」
事實上施勛也的確需要時間來消化他所受到的衝擊,於是趕緊上樓去了。看著他的背影,孟檸露出擔憂之色:「這孩子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開始叛逆了?」二十三歲的叛逆期……孟檸長見識了。
施榮:「……」
雖然身上到處是血,但施勛受的都是皮外傷,最嚴重的一處還是他不小心撞在了桌角,導致手肘淤青……可即使如此,孟檸仍然心疼的要命。她一邊給施勛消毒一邊數落:「下次呀,跟人打架歸打架,一定要把自己保護好,不要受傷,明不明白?」
施榮在旁邊恨不得自己瞎了。露露對他也好,可從來沒有像對小兔崽子這樣!於是他忍不住出言諷刺:「露露,別管他,沒死就成,讓他一個人瘋去吧!」
孟檸抬頭剜了他一眼。見父親吃癟,施勛心情頓時好了些許,他笑眯眯地對施榮說:「爸,專家說,父母最好不要辱罵孩子是小兔崽子,因為這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講,對父母很不利。你罵我就算了,怎麼能罵媽媽呢?」
聞言,施榮險些氣吐血,這要是旁人,他早一拳揍過去了,這臭小子就是仗著露露在,所以肆無忌憚地挑釁他。
孟檸用面前沾了碘酒輕輕碰了下施勛的胳膊,青年疼的倒抽一口氣:「媽媽——」
「你也知道疼呀?」孟檸責怪地看了他一眼。「給你長長記性,下次就不敢這麼亂來了。」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她仍然給他吹了吹。
小時候,每當他摔倒或是生病的時候,媽媽也總會這樣給他吹一吹……
「吹一吹,讓痛痛飛走……」
施勛笑了:「媽媽,我長大了……」
孟檸說:「那你也永遠是我的小果果。」在母親心裡,孩子是永遠都不會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