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愁
這時,晚霞退去,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子簫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懸崖下,微不可查地一聲嘆息后,轉臉對身邊的貴琰,建議說:「貴琰,我倆還是先回去吧,否則,又該罪加一等了」。
貴琰聽言,頓時蔫了下來,全沒有了剛才的生龍活虎和鬥志昂揚,他抿了抿嘴唇,沉下眉眼,低聲回答:「那好吧,改天再尋,中了我的乾坤圈,料它也逃不遠的」。
兩少年化清煙離去,到太子擎天居住的雍正宮去例行彙報課業……
子簫和貴琰在太子擎天的雍正宮宮門前現身,立於宮門兩側的侍衛恭敬施禮,帶著惶惶不安的心情和滿面愁容,他倆無視地徑直步入宮內。
承華殿內燈火通明。殿門前,子簫和貴琰又猶猶豫豫、躊躇不前起來。
這時殿內傳出一個冷冽渾厚的聲音,「怎麼?還讓本君請你倆進來嗎?」。
子簫和貴琰不敢磨蹭,趕緊推門而入,貴琰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子簫忙伸手扶住。
承華殿書房,三面圍著高大的書架,上面整齊碼放著各式各色的書簡,案几上也堆滿了書簡表文,一隻瑞獸香爐正吐著裊裊香煙……
案幾后,坐著一個偉岸軒昂、氣度清貴的青年男子,他渾身透著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沉穩威嚴之氣,令人無端在他面前,就感到不敢造次和自慚形穢。
男子披散著如瀑長發,穿著寬鬆黃色龍紋常袍,絲袍質地柔軟飄逸,燭光下發出瑩瑩光華,襯托著男子那張稜角分明而俊美的臉更加風華絕代,熠熠生輝。
顯然男子是剛剛沐浴完,身上帶著些剛出浴的慵懶之態,他微眯著細長深幽的雙眸,犀利的神芒從眸中透射出來,正直直瞅著進來的兄弟倆。
子簫和貴琰怯生生走到書案前,中規中矩,齊齊跪地問候:「臣弟拜見太子哥哥,祝賀太子哥哥凱旋而歸!」。
青年男子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手中又拿起書簡。
這青年男子就是天族太子---擎天,是天君天後的嫡出長子,從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他天賦異稟,幼年時就被帶離父母身邊,送到各師傅處習學各種本領,是元始天尊的得意弟子。兩萬歲,文韜武略就樣樣初成;兩萬五千歲,就跟著聖戰神玄元隨軍歷練,逐步到自己獨自領兵出征。
近萬年來,凡大些戰事和降妖除魔,多有太子擎天親征的身影。天軍在他的整飭下,多無往而不利。最近四千年,天君更是將靈宵寶殿上的政務和奏摺表章陸續交由他批複處理。擎天很是勤政,日夜忙碌不停,處理的公務也是妥帖公正,讓天君很是滿意信賴,天君也樂得享受逐漸放手的自在。擎天不但有曠世經緯之才,還有胸懷天下之心,他是四海八荒早已公認的德能兼備,並深受愛戴的九重天未來主君。
貴琰用餘光偷窺一眼大哥,不巧,與擎天銳利的目光正碰了滿眼,貴琰頓覺心神發顫,心底生寒,慌亂低下頭,心虛地再不敢看自己的親大哥。好在在大哥臉上沒看見什麼不好的情緒,貴琰暗噓了一口氣,心稍稍定了一些。
太子擎天一面看著書簡,一面好似漫不經心地說:「起來說話吧……說說,這麼晚,去哪了?是故意躲著本君嗎?」。
謝恩站起后,貴琰忙搖著手,晃著頭急急解釋:「臣弟不敢躲著太子哥哥,我倆,我倆去玄牝山了」。
擎天眯起鳳眸,緊緊盯住貴琰的眼睛,沉聲問:「玄牝山?去那,做什麼?」。
「去做……去做?」,太子哥哥凌厲的目光好像是能刺透自己的靈魂,貴琰心內慌亂,一時語塞,擰著眉想了好一會兒,吞吐著還是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總不能實話實說,說心情鬱悶去散心了吧。
見貴琰被問住,子簫忙插話救急,「回太子哥哥話,我倆去做修習,這幾日有些困頓,去玄牝山尋些靈感解困,期望能參悟些玄德道理」。
貴琰眸光一亮,也跟著附和,「是呀,是呀,是去找靈感了」。
擎天睨了一眼兄弟倆,鼻子冷「哼」了一聲,很明顯,他沒有相信兄弟倆的鬼扯。
感覺太子哥哥沒相信,貴琰忙又跟話解釋:「還有,因遇到一樁很奇特的怪事,一隻小白鹿從玄牝潭內飛了出來,我倆去抓……所以,誤了回來的時間」。
「白色的鹿?從玄牝潭裡飛出來?」,擎天抬起頭,眉頭皺了一下,重複著貴琰的話,語氣明顯冷了不少。
顯然,太子哥哥根本不相信自己說的話,那口氣一定是認為他在胡編亂造,畢竟這遭遇確實太過離奇,這事也太不可思議和匪夷所思。如果被認定是在撒謊,那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想到此,貴琰忙不迭又更詳細的解釋:「真的是只小白鹿,我倆看的清清楚楚,從潭裡「嘭」地一聲飛上天又跌在地上,我和七哥逮了它好一會都沒逮住。我還被它咬了一口,太子哥哥,你看……不過,我用乾坤圈套住了它,但可惜還是被它逃掉了」,貴琰氣咻咻地鼓著臉,舉著帶傷口的手腕展示給擎天看,以示自己沒有說謊。
知道太子哥哥最討厭說謊話,子簫也趕緊開口補充,「是的,太子哥哥,從玄牝潭飛出的還有一隻綠鳥……鳥,哦,對了,綠鳥就在這裡」,子簫說著,從袖中拿出用帕子包著的、還昏迷著的綠鳥,雙手托遞給擎天看。
擎天漫不經意地瞟看了一眼綠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疑惑之色,他確認躺在帕中的綠鳥,的確在九重天上未曾見過。
玄牝聖地過去也出過一些玄而又玄的事,但從潭中能飛出鹿和鳥,這事也太離譜了,但看到兄弟倆又不像撒謊的樣子,想著自己還有不少的奏表要批,擎天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轉言冷聲問:「最近課業和上次安排背的兩部經,都完成的如何?」。
子簫和貴琰聽完問話,自是氣短心虛,雙雙蔫頭耷拉腦,眼光變幻不定,掙扎良久后,顫著音,弱弱地如實回答:「經文,沒背下來」。
子簫和貴琰是不敢撒謊的,因為他們的太子哥哥總有本事了解到真相,撒謊那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擎天眸子里頓時染上一層怒色,身上的凜冽之氣把案上的蠟燭吹得搖曳不定、忽明忽暗,他恨鐵不成鋼地怒視著兩個不爭氣的弟弟,疾言厲色、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呵斥。
「都說立志是學習的動力,有志者事竟成,你們說,自己的志向是什麼?告訴本君,除了玩心,你們心裡還裝有什麼?……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大好的時光被荒廢,到這個年紀還不能有一計之長,一點功課就愁成這個鬼樣子,你們不覺得羞恥嗎?……面對磨刀霍霍的魔族和虎視眈眈的北天庭,已經時不待我了,而你們還在做混世魔王,心無大志、不學無術,將來能指望你們做什麼?作為天家子女,你們的責任心在哪裡?擔當又在哪裡?」。
子簫和貴琰被罵的早已雙雙又跪下,嚇的是膽戰心驚,冷汗涔涔,灌著頭不敢看憤怒的大哥。
擎天罵完,低頭看著把他話當耳旁風、已戰戰兢兢的兩個弟弟,突然感覺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他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唉!你倆都快成榆木疙瘩了,簡直是水鹽不進……還當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卻把做課業強說愁……哼!既然你倆根本不把本君說的話放在心上,知錯,卻不知誠心悔改,那就莫怪我這個兄長無情了,凡事總是要講規矩的」。
「哐啷」一聲,一個一尺多長的戒板被扔到子簫和貴琰面前,擎天厲聲道:「你倆,相互各打二十板!……打你們,就是讓你們長長記性,懂得言出需必行,一諾抵千金!懂得犯錯是要付出代價的!懂得不擔當不盡責就如同是活著的行死走肉!」。
子簫和貴琰想討饒卻又不敢開口,可憐兮兮相互對望著……
猶豫了又猶豫,最後,子簫無奈先拿起了戒板。
「啪,啪,啪」的板子聲,伴隨著「啊!啊!……再也不敢了」帶著哭腔的討饒聲,響徹在雍正宮承德殿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