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要讓世人仰望
風吹楊柳輕輕擺，碧空如洗陽光媚。
「郎峰前天出獄了！」七月下旬，正在編程的孟才接到旭剛的電話。
「哦，是嗎？」他喜出望外，「今晚沒事吧，給老郎接接風！」
下班后，二人走進「海鮮城」，在約定的雅間里見到了郎峰。
「老郎！」闊別9年的三兄弟一見面，就緊緊擁抱在一起。
「越來越高大了！」旭剛拍了下他肩膀。
「越來越壯實了！」孟才擰了下他胳膊。
「越來越強健了！」
「越來越黑了！」
「哈哈哈哈……」三人大笑著入座。
「來，好兄弟，謝謝你們還記得我！」郎峰倒滿酒，舉起杯子。
「說什麼呢！」二人同樣舉起杯，一飲而盡。
「聽分頭說你在裡面過得還可以。」旭剛問。
「那是，誰敢看不起咱！」郎峰舉起滿是肌肉的雙臂，「聽說剛子如願當上什麼……摩斯了。」
「摩斯還早呢，最多算屌絲。」
「孟孟呢，現在做什麼？」
「主要從事虛擬經濟，就是做網站，還沒付起首付呢。」
「冒一根。」旭剛拿出硬海濱，準備打開。
「抽這個。」郎峰從兜里掏出幾盒名煙，遞給他倆。
「可以呀老郎。」旭剛點上一根。
「出來后小弟們『孝敬』的。」郎峰點著，看看孟才，「咋不點上。」
「還沒學會。」
「味兒挺正。」旭剛吸一口，吐了個圈，「今後打算幹啥？」
「上次出事後，那幾個混混作鳥獸散，分頭接手你們的攤子，後來越做越大。」孟才吃口菜，「可以去找他，應該不會虧待你。」
「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不過，」旭剛看了郎峰一眼，「聽說他經常弄虛作假，你可要悠著點，不要被利用……」
「沒指望跟他干，我會另起爐灶！」郎峰掐滅煙。
「另起爐灶？」孟才和旭剛相互看了一眼。
「你們想，分頭曾經是我家的夥計，又是接手我家的攤子，若回去找他，必然對我有所忌憚，那樣大家都會不舒服！」
「哦……」倆人若有所思。
「一旦投靠他，就是他的小弟。有一天真的無法相容了，找茬兒給我扣個『不忠不義』的帽子，壞了名聲，以後我還怎麼在海濱立足。」
「不會吧，好歹也有恩於他，真能這麼對你？」
「我了解他，這個人還算勤快，但是做事比較自私，當初給客人端酒上菜就時而缺斤少兩，撈點油水放自己肚裡。礙於他也是個苦孩子，我爸未曾當面揭穿過。」
「哦，是這樣。」
「所以，只有另起爐灶，才能有發展空間。」郎峰又點上一根。
「可你現在一無所有，如何起家？」孟才追問。
「若什麼都有了，傻子都能起家。這兩天我打聽過了，躍進社區是最近三年才開發的，有很大發展潛力。剛子你在躍進路警務所，小東他爸是社區主任，天時地利人和都佔盡，就差我『閃亮登場』了！」
「老郎，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不能靠拳頭髮家了，否則別說是我，就是我們所長也罩不住。」
「多慮了，父親一向仗義為人、誠信經營，我怎麼會胡來呢。我要做企業家！」
「企業家？打算和我爭當首富了？」
「我早就說過，絕不能再讓貧窮成為夢想的絆腳石！9年來思考了很多很多，雖然沒當上球星，但是做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可以擁有和球星一樣的名譽、地位和財富！我要讓世人仰望！」
「哇，你蠻有英雄情結的！」孟才伸出大拇指。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旭剛說，「真沒想到，這幾年進步這麼快！」
「獄中並非與世隔絕。我們每天看新聞、讀法律、學時事，不比你們懂得少。」
「和9年前只知道吃喝玩樂相比，變化不是一點半點！」旭剛心裡想，「究竟是該佩服他進步大呢，還是該敬佩司法制度呢？」
「啟動資金從哪來呢？」這是孟才最為困擾的問題。
「辦法總會有的。」郎峰吸口煙，「鬼谷子說過：下等人等待機會，中等人發現機會，上等人創造機會！」
「郎哥，今兒安排的還行吧。」正聊著，三個年輕人走進來。
「快坐，介紹下，這是孟才和旭剛，給你們提起過。」
「孟哥、旭哥，以後請多關照。」三人抱拳。
「他叫於浩，就在這個『海鮮城』當保安組長，今天的酒宴是他安排的；這是郭昆，現在遊戲廳看場子；這是杜凱，開計程車。這哥仨都是我在獄中的好兄弟。」
「那時候多虧郎哥關照。」三人說。
「郎哥，躍進路上的娛樂場所布局摸清了。」於浩遞過去一張紙。
「好的，辛苦了。」他看了看，塞進兜里，「來吧，一起走一個。」
「郎伯伯怎麼樣了。」喝完杯中酒，旭剛關切地問。
「現在省府監獄，我已經打聽好了探監手續，準備去探望，謝謝弟兄們關心，再整一杯，好久沒有這樣暢飲過了……」
那天究竟喝了多少，誰也記不清了，後來孟才和旭剛都是被郎峰安排車送回家的。
「葉子，剛和苗瑞瑞聯繫好了，下班後去看房子吧。」下午三點多，正在商城工作的周葉接到了何方電話。
「好的。下班見。」掛斷電話，她繼續埋頭整理賬目。
金鑫商城位於這座城市的繁華地帶，經營範圍涵蓋服裝、家電、傢具、五金、煙酒、珠寶金飾、裝修材料、電子產品、箱包、皮具、餐飲、超市等領域，可以說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時針指向四點，正在對賬的會計們突然聞見一股煙味，抬頭看見一個身穿米黃色短袖T恤，戴著環形耳釘，長相頗為帥氣的男青年叼著煙走進來。
「你好，這裡非營業場所，非請莫入。」周葉提醒。
男青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十幾秒，吐出一口煙：「美人，我是剛調來的。」
「請把煙滅掉，此處禁止吸煙！」她被煙味嗆到了。
「我若規定能呢？」對方露出壞壞的笑。
「你！」她有些生氣，伸手想要奪他手裡的煙。對方手向後一撤，只聽「噢」的一聲，煙頭燙到了胸口的位置，時髦的T恤瞬間出現一個黃豆般大小的黑孔。
「撲哧……」屋裡的人都捂著嘴笑起來。
他趕緊掐掉煙，用手拽著T恤整理黑孔。這時會計室主任聞聲而來。
「龐總，您來視察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呀。小葉，快去倒杯水；小王，去找把椅子……」
「啊……」聽到主任的話，剛才還在偷笑的會計們趕緊忙碌起來。
「介紹下，這位是龐總，商城新來的副總裁，大家歡迎。」
屋子裡響起幾下掌聲。
「龐總是澎國留學生，上個月剛回國。相信在龐總指導下，我們商城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對……對不起。」周葉倒好水端過來。
「對不起就完了，這件T恤從澎國帶回來的，三千多呢。」
「三千多！」她瞪圓了眼睛，「可這不能完全怪我……」
「你的意思就是怨我嘍？」
「嗯……啊，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小葉，你平時一貫沉著穩重，今天怎麼這麼魯莽！」主任責怪。
「對不起，要不我賠好了。」她委屈極了。
「誰要你賠了？」龐總不慌不忙地說，「就這麼一個小洞，你給補補不就行了嗎？」
「這也行？？？」大家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行不行，看你的水平嘍。」
「還愣著幹嘛，趕緊找針線去呀。」說完主任轉身微笑地看著他，「龐總，要不先給您找一件T恤換下來。」
「不用了，我車上有備用的，你派人去拿一下。」
「龐總，您看這樣行嗎？」十多分鐘後周葉縫好衣服。
他拿過來一看，她用綠布裁了一個略大一些的葉子圖案，巧妙地掩蓋住小瑕疵，做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還可以，原諒你了。下班后陪我出去應酬個客戶。」
「啊？龐總，我約人了。」
「那改天。我叫龐少，以後喊名字就行。」說完沖著她痞痞一笑，轉身離開了。
「咦……繡花枕頭……」會計室里傳來一片唏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