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來使

第十六章 來使

()二十八日黃昏,孟運國使臣一行便已抵天都城(天宇國首都),車駕停於城外驛站,修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入城覲見天宇國帝。

天宇國順世十六年十月二十九,孟運國使者來朝,其日間萬民涌動,夾道相迎。孟運國使者一行百人,車駕數十乘,前呼後擁,場面極為壯觀。

早朝過後,太監稟上:「啟陛下,孟運國使臣等候覲見。」

順世帝大手一揮,「宣。」

於是整個雲起殿大殿之上便響起太監們一聲接替一聲、綿遠悠長的宣見聲——

「宣孟運國使臣覲見——」

「宣孟運國使臣覲見——」

……

孟運國使臣早等在殿外,聽到宣見聲,便踏著早鋪好的紅地毯,踩過長長的階梯,進入殿中。整個過程威嚴、肅穆,一種皇族特有的壓迫感回蕩在雲起殿的空氣中。

托這些來使的福,清思堂今日休假一天,因為晚上將舉行的宴會,而皇子們滿六歲的都要參加。而天宇國尊貴的太子殿下便被他活潑可愛、聰明伶俐的方侍讀拐到了雲起殿外,偷看使臣覲見。

方心紹一身小太監衣服,鬼頭鬼腦地躲在一根柱子後面,時不時地探頭出去偷看。

宇文珏無奈地扯了扯身上同樣的裝束,以前看古裝劇的時候見那些一個個皇子公主的扮成小太監,還覺得挺有趣,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哎哎,我的太子殿下,你就不能躲一躲嗎?被人看到了怎麼辦?」方心紹一回頭便見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忙焦急地把他拉到柱子後面,壓低聲音邊說邊向不遠處的侍衛那裡瞄。

人家早看到了!宇文珏在心裡回了句。那些大內侍衛表面上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實際上眼角不時留意著這邊,怕是在他們剛接近的時候就被發現了,只是因為認出了他是皇上最寵愛的太子殿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他就乾脆不躲不避,反正人家也「看不見」,不是嗎?

「好了,想看的你也看到了,孟運國的人跟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宇文珏說著從他手裡扯出自己的衣袖,甩了甩。

方心紹聞言也顧不得暴露的問題,猛地撲到宇文珏身上,哀叫道:「我最最敬愛的太子殿下,不要啦,我們再看多一會好不好?我還去看看那些使節到底來做什麼的呢,還有剛才根本沒有看清楚他們的長相嘛,我們靠近點看好不好?」

宇文珏一把推開他,這人知不知道他比自己大啊?明明高過他半個腦袋,還往他身上撲,想壓死他啊?晃了晃手中的千里鏡,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用了,我看得很清楚。」頓了一下,側過身不去看他,「至於他們來做什麼,不關我們的事。」

「這是什麼?」方心紹好奇地看著他手上那圓筒。

宇文珏挑眉,「千里鏡。」那次與他那皇帝老爹一起逛了御花園之後,他便將這個東西賞給了自己,不得不說,有時候還是挺實用的。

「千里鏡?」方心紹小朋友一臉驚奇,「看到一千里的鏡子?怎麼像個竹筒?」

「一千里可能不行,幾十里還是可以的。」宇文珏淡淡地說道。本來就是個筒,只不過不是竹筒而已,這麼驚奇幹什麼?不過說起來,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現!想當初皇帝老爹拿出這個東西的時候,他順手就拿過來用了,也難怪他早就看穿了自己,唉,真是太不會裝了!

「真的?」方心紹頗有些疑惑地往眼睛上一湊,「什麼都沒有啊,黑蒙蒙的!」

宇文珏一看,樂了:「拿反了。」

方心紹嘀嘀咕咕地倒轉過來,再拿眼看去,遠方的景緻立馬到了眼前,驚了一下,聲音一下就提了起來:「唉呀,真的,真的,我看到了!我——」

「喂!」宇文珏驚了一下,上前就捂住他的嘴,這個二愣子,就算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也不要太囂張!叫這麼大聲,要人家怎麼做?

果然,那邊兩個侍衛不得不走過來,「什麼人在這裡喧嘩?啊!太子殿下!奴才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宇文珏瞥瞥跪在地上的倆人,翻了個白眼,你們這是過戲呢?

「起來,本宮跟方侍讀隨便走走,不必張揚,你們各自堅守崗位。」

「謝殿下。」兩人再磕了下頭,倒退著回到原來站的地方,繼續站崗。

宇文珏瞪了方心紹一眼,就會給人找麻煩!然後才在他可憐兮兮的目光中把他放開。

方心紹「嘭」地一聲跌在地上,露出身後匆匆而來的人。

「奴才叩見太子殿下。」喜公公在十步外站住,跪下行禮。

「起來。」宇文珏收起眼中的笑意,淡淡地問道,「可是父皇有什麼吩咐?」

喜公公磕了下頭站了起來,只是仍彎著腰,「皇上叫奴才來請太子殿下入殿內議事。」

「這——」宇文珏愣了一下,「這似乎不合禮法。」天宇國皇子有規定十歲以後方可入正殿聽政,是以他有此一說。

「皇上有喻,太子殿下才智過人,不必受此禮法約束。」喜公公語氣恭敬地轉述著順世帝的原話,很有些不倫不類。

「帶路。」宇文珏心裡發堵,這人,明明知道他的底細還這樣說,什麼意思?!

「是。」喜公公彎著腰,踩著小碎步,半側著身子引著他前行。

「太子駕到——」

「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百人齊吼的架式還真是聲勢浩大,好在宇文珏經過冊立儀式上的萬人伏首,不然還真要被嚇一跳。百無表情地經過一片跪立的人以及早已站至一側的孟運國使臣,行至大殿正中,然後跪下,口中萬般不願地大呼:「兒臣叩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心裡卻在詛咒,還萬歲呢,早死早超升你!(不得不說,主主有時候真的很幼稚。)

「珏兒不必多禮,到父皇身邊來。」宇文笙倒是一副慈父的樣子。

剛聽到「不必」兩字,宇文珏便站了起來,再次痛恨古代沒有人權。只是,他記得太監除外,他人是不可以站上皇帝的座椅一丈以內的,怎麼他的皇帝老爹怎麼會這麼說?是他記錯了?還是聽錯了?

周圍一陣抽氣聲,那代表他沒有記錯也沒有聽錯了,那麼為什麼?宇文珏抬頭望向高高在上的那人,眼中閃著問號。

「還不過來?」宇文笙眼中一片平靜,催道。

「是,兒臣遵旨。」

宇文珏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個高位走去,走過了平地,然後登上台階,明明很輕微的腳步聲,聽在眾人耳內卻猶如打鼓,震得腦都昏了,痛了。

宇文珏一直看著那人,那個威嚴高貴的帝王,他這一世生命的給予者,他如今的主宰。宇文笙就像創世神一樣,創造了他,然後控制他。他的一切都是他給的,然後他便可以隨意地支使他,並隨時可以收回他的一切。

只是,父皇,你能控制我的思想嗎?

宇文珏在龍椅的一丈之外站住,不再向前一步,沉靜的眼眸中什麼都看不出來。

宇文笙似是等得不耐煩了,三兩步跨到他面前,大手一伸便將他摟進懷中,坐回座上,以帝王該有的冷漠、威嚴的聲音說道:「眾愛卿平身。」

「謝陛下。」訓練有素的聲音整齊劃一。

「陛下,請恕在下冒昧,貴國的太子殿下真是神采照人。」溫潤的聲音很是入耳,只是說出的恭維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宇文珏從宇文笙的懷裡露出兩隻眼睛,對著使臣的方向鄙視了一眼。這孟運國的使臣人如其聲,很是溫文爾雅,用「君子如玉」四個字來形容很是帖切,可惜宇文珏一向不喜歡君子,因為裡面夾雜的偽劣假冒產品太多了,他不懂得分辨。

「哈——」宇文笙竟然大笑了幾聲,然後很是謙虛地說道,「多謝蕭使臣的誇獎,只是小兒愧不敢當。」但那語氣中的滿足,誰都會覺得他把太子是疼到骨頭裡去了。

宇文珏可不敢做此想法,只在心裡猜測他又有什麼事情需要對自己惺惺作態方能達成。只是,神的想法永遠都不是凡人能輕易能勘破的,所以,他仍是莫宰羊。

「可惜我國五皇子一路勞累,如今仍是精神不濟,不然的話,五皇子與太子殿下年歲相近,倒是可以多親近親近。」蕭使臣狀似惋惜地說道。

「來日方長,貴國五皇子可有大礙?可需朕派太醫前去診治?」宇文笙語氣親切,關心地詢問。

「蕭某先代五皇子謝過陛下,只是隨行太醫有言,五皇子只是勞累過度,主要還是休息,就不勞煩貴國太醫了。」蕭使臣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然後一大堆的禮尚往來,宇文珏聽得頭暈,也懶得去猜測他們話中的深意,最後很不給面子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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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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