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思堂
()據聞天宇國、孟運國及吉禪國三國的開國之君少年時期曾是同窗好友,天宇國君宇文之翰學成出師時正遇亂世,他四處遊學了三年,為天下百姓流離失所之苦楚所慟,邀集昔日同窗孟旭才與吉伯飛一起舉事,歷經十年,終於取得了天下。
三人成事之初便擁了宇文之翰為帝,只是後來對於如何治國卻有了分岐,好在他們友情深厚,對於世間名利也均已看開,最後決定劃地而治,看看何人的治國之策更好。於是這大好河山便是一塊普通的蛋糕般,被這三人兒戲似的分掉了,各自去到自己分到的地方,興緻勃勃地打算大展拳腳一番。
可是,他們三人自是沒什麼名利之心,卻不代表下面的人沒有,百般挑唆,最後終是用一句「名不正,則言不順」令孟旭才與吉伯飛屈服,便有了天下三分,劃地而治的開端。夕日的同窗好友不願同室操戈,便共結兄弟之邦,並約定後人生生世世交好,若一方違約,剛其餘兩方攻之。而三人曾共同學習的地方,便名為清思堂,后宇文之翰將皇子進學之地亦以此命名,其中不乏懷念之意。
天宇國的皇子們有規定,年滿五歲即上清思堂學習,辰時(7:00-9:00)初至巳時(9:00-11:00)末是文化課,中間休息兩個時辰,申時(15:00-17:00)初至酉時(17:00-19:00)末為武術課。
宇文珏知道時間安排的那一刻在心中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清朝的那麼變態,不然他怕是要累死,畢竟閑了那麼多年,那種超強的學習還是不適合老人家的。(嗯,這個,兩世加起來也有三十了,倚『老』賣老一下還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皇帝老爹是怎麼想的,人家都是五歲即入學,他一個「傻子」,按理說應該不用去了,為什麼要讓他去?又為什麼偏偏要在晚了兩年的現在?
六月初三辰時,宇文珏乘著御賜的步輦準時到達清思堂,走下步輦的那一刻,他再次腹誹他那尊貴的父皇。清思堂那雅緻的大門外正站著三個身著米色皇子服的小男孩,看樣子也是剛剛到達,正要進去,只是人家明顯是步行而來。這時聽到響動齊齊回頭,正好看到高調出場的某人。
今日宇文珏著的是一襲紅衫,天宇國十月的天氣已算寒冷,是以服侍他的宮女連芸特意為他加了條白色狐毛的圍脖,紅與白的強烈對比,映得他的小臉更加晶瑩惕透,一絲血色暈在面頰之上,更添幾分艷色。
幾歲的小孩子還不太能掩飾完全心裡的情緒,三張精緻的小臉頓時出現不同的顏色,有驚艷,有羨慕,有防備,更有嫉妒。
宇文珏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就知道那皇帝沒什麼好心,他這樣子與眾不同,就算沒有想法的人看了也會有想法了。該死,怎麼那些個太監宮女從來沒有提過皇子還有統一服裝的?更沒人說過要步行上學堂的!只好裝作沒有絲毫察覺般,眼神獃滯,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過去。
「大皇兄。」為首的男孩首先執了兄弟禮,清脆的嗓音中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宇文珏聞聲停住腳步,蒙塵的雙眼定在他臉上。宇文珏先在心裡贊了一聲好,他的五官與宇文笙出奇的相似,再加上沉穩的表情,隱隱可見大將之風。看年紀,他應該是那次在御花園中被貶,如今已是皇后的蓉貴妃之子,比自己小三天的二皇子宇文琰。
果然聽得他說:「大皇兄極少出來走動,怕是不認識皇弟,我是你的二弟琰。」
宇文珏仍是沒有任何反應,宇文琰倒也不在意,早聽說大皇兄有此智弱,如今也不過是證實了傳聞而已。
倒是他身邊那個小男孩沉不住氣了,跳將出來對他吼道:「你這什麼態度?」
宇文珏微微側頭看向他,心裡再贊一聲,真是個漂亮的小孩子。這個皇子明顯是肖像其母,長得個眉眼如畫,男生女像,漂亮得不像人,十足個狐狸精。若不是他穿著皇子服,宇文珏還以為遇著了個公主呢。只是,三歲看到老,這小男孩一看就是惹事的主,還是少少招惹為妙。
「三皇弟不得無理。」宇文琰威嚴地瞪了小男孩一眼,阻止了他再度開口的打算,爾後再轉向宇文珏,道,「大皇兄勿怪,這是三皇弟璦,他性子不太好,我們做哥哥的也讓讓他。」頓了頓,小手向左一指,道,「這是四皇弟璨。」
宇文珏轉頭看去,宇文璨一臉和善地向他微笑著點頭至意。他卻仍是木著張臉愛理不理,不過心裡卻在感嘆皇室血統的優良,這宇文璨也是個清俊小公子呢。
宇文璦氣得差點跳起來,沖著他便吼:「你這個沒禮貌的傻——」
「璦!」宇文琰及時打斷他的話,父皇可不喜歡別人侮辱他的寶貝,他還清楚地記得兩年前仗著一時受寵說了不該說的話的那個妃子的下場,雖說皇子不同於妃子,可他不認為老三將話說完的話能好過了去。
「二皇兄——」宇文璦有些不滿意地沉聲喚道。
宇文琰很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道:「大皇兄不愛理會人宮中盡知,我們做弟弟的應該體諒一些,你別鬧了。」
「可——」宇文璦還有些不服氣。
宇文琰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立刻封住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
「好,我不鬧就是。」宇文璦灰溜溜地摸了下鼻子,他最怕二皇兄這樣淡淡的樣子了,這表示再惹他就真的動怒了。
宇文璨「卟」地一聲笑了出來,換來宇文璦惱羞地一瞪。
「時辰已至,我們還是先進去,不然小心挨卓老師的戒尺。」宇文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爾後轉向宇文珏,「皇兄請。」
宇文珏木然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爾後轉身便進了清思堂。三個小皇子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跟了進去。不過宇文璦仍是不服氣地低喃了聲:「二皇兄何必對他如此客氣?」
其他侍候的太臨宮女是不得入內的,均老老實實地垂首在外等候。
清思堂該是皇宮布置最為簡單的地方了,與宮外那些普通的學堂應該也差不了多少。進門是一個小院,院中種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樹,足有三個成人合抱那麼大,怕是不下百年,樹下兩張石台,一張台上刻著圍棋盤,一張刻著象棋盤,均被只石凳圍著,其作用不言而喻。梧桐樹后四間房舍排作一排,依次序第一間是文學堂,然後一間皇子們的休息室,一間武學堂,還有一間便是老師們的休息室了。
跟著三人跨進文學堂內,宇文珏發現內里擺放了二十幾張書桌,居然早已有人在座了,見有人進來齊齊回頭。宇文珏心裡頓時有些驚訝,一是數量之多,二是這些人中居然有十歲多的少年?好像他已經是大皇子了?
宇文琰似是看出了他的驚詫,解釋道:「這些是朝中重臣的公子們,夠年齡上學堂的皇子,如今只得我們四個而已。」
宇文珏心下一驚,這個小男孩好敏銳,自己不過頓了下腳步竟然被他看出心中所想!那麼,他那皇帝老爹,更高竿一段,朝夕相處中是不是早將自己看透?這樣一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然後很是奇怪地看了宇文琰一眼,倒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宇文琰正要發話,卻被一個慵懶的聲音打斷。
「幾位皇子,請先回座,我現在可要開始授課了。」
宇文珏向聲音來源看去,卻見一個二十幾歲,面容清俊的男子很沒形象地歪坐在講台之上,左手支著似乎隨時會趴下的腦袋,右手懶懶地捻著本書,似睜還閉的眼睛向這邊看了一眼,又垂下,好像隨時會睡著一般。
宇文珏心裡暴汗,這是為人師表應該有的樣子嗎?
出乎意料的,宇文琰等人很是恭敬地行了個學子禮,齊聲道:「是。」爾後乖乖地各自回位。
若只是宇文琰這樣守禮還沒什麼奇怪,但是就連宇文璦也這樣的話,那麼,就是這個老師表裡不一了。宇文珏獃滯地立在那裡,心裡暗道。
那老師瞄了他一眼,然後懶洋洋地道:「這就是我們的大皇子,我是你以後的老師卓之晨,你就坐,嗯,」向台下望了望,爾後伸出纖長的手指隨意點了點,道,「就那裡。」
宇文珏木然地轉頭看了看,然後就慢慢跺了過去。
他這樣的表現自然引來了學子們的側目,堂中頓時議論紛紛。
卓之晨慵懶的眼神向下一掃,立時鴉雀無聲,淡淡地開口:「今日繼續昨日所講……」
宇文珏坐在明顯最受冷落地位置,若無其事地看著事先備好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