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迫出國
半個小時后,陶舒予將白大褂脫下來,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抱著自己的東西走出了醫院大門。
昨晚發生的一切似乎已經化為夢境,那個叫齊宸淵的男人,他陷在黑暗中的一眉一眼,此時此刻卻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陶舒予嘲諷一笑,不知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嘲笑自己,就算她去找他,她能討回什麼公道呢?
一個是萬人之上的公子哥,藐視眾生的CEO,另一個則是塵埃里的一個小小的醫生。
不用多想,老天爺都不可能站在她這邊。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地跟著她滑行,車內,那個男人的眉眼似乎絲毫沒有因她的寂寥而暖上幾分。
阿徹放下了手機,附在他耳邊道:「老大,張秘書果然和對家串通一氣,現在那個VIP的病人,已經確認死亡了。」
齊宸淵依舊面無表情,可是阿徹卻從他的面無表情當中,讀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證據肯定是找不到了,看來這回,這個陶舒予醫生白白吃了一虧。」齊宸淵將一根煙放在了嘴邊,可左肩上隱隱傳來的痛讓他微微一愣,又放下了煙捲。
昨晚那個女人,高傲卻又認真地為他處理著傷口,她指尖兒上的一絲絲涼意滲入他的皮膚,奇迹般地緩解了當時皮開肉綻的劇痛。
齊宸淵一笑,阿徹卻從頭麻到了腳,他瞟了一眼阿徹的手機,說:「既然張秘書這麼願意和齊家的對手合作,那就讓她繼續合作吧,記住,從今往後不要讓她接觸任何齊家的信息,她搞垮了我的一個VIP,那我就慢慢地回收代價。」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陶舒予晃了晃神,再一抬頭,就看到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果然是齊宸淵。
一身筆直的西裝,彷彿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陶舒予只盯了他一秒,便垂下了眸子,這個男人害得她丟了工作,受盡了謾罵,此時此刻,她還真是想不出自己到底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迎接他。
「怎麼,這麼快就被趕出來了?」齊宸淵瞧著她這一大箱子的東西,歪頭一笑。
陶舒予依舊沒有抬頭。
齊宸淵順勢走在了她的旁邊,沉默一瞬后,壓低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居然是個負責VIP的醫生。」
陶舒予咬咬牙,心裡的怒氣在一點點上升,這個男人到底是在嘲笑她,還是想要落井下石來看她的笑話?
「你別誤會,我可沒想把你怎麼著。」齊宸淵瞧著她的表情,語氣中透出了一絲絲不耐煩,甚至有一點不好意思,「我是說,我不知道你負責了那麼重要的病人,耽誤你一晚上,是我的錯。」
這……算是道歉嗎?
心裡的滋味無法言說,陶舒予用力地抿了抿唇,可臉上依舊是完美的微笑:「你還有別的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說著,她重新搬起了箱子,正欲離去,卻被人抓住了肩膀。
齊宸淵深吸一口氣,他可是很少跟別人道歉的人,此時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來跟這個被自己連累的女孩子道歉,並且跟她解釋一下昨晚那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因為他被下藥了才會那樣對她……
可這個女人居然完全不領情?
「你就告訴我,我怎樣補償你,你會好受一些?」齊宸淵皺了皺眉頭,他真的不擅長說這種話。
可是他的一片好意,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再落到陶舒予的耳朵里就變了質,「大少爺,你是允許我光明正大地訛你一筆嗎?」
丟下這句話,陶舒予用力地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上街道,鑽進計程車,揚長而去。
阿徹望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的背影,要是有槍的話,真想掏出槍把她給斃了。
自己家的老大都已經放下了CEO的身份來跟她道歉,她可倒好,把自己老大損了一通?
齊宸淵的臉色,不比阿徹的好看到哪裡去。
尤其那雙鷹一樣的銳眼,盯著陶舒予的那輛計程車,直到看不清車牌,才緩緩地收了回來。
車已經行駛出好遠,齊宸淵吐出一口氣,緩緩道:「阿徹,你現在去查一下那個陶舒予醫生,她既然不想主動要補償,我就把補償送到她門口。」
「老大,不是吧?」阿徹一驚,自家老大何時如此善解人意了?
不過,他驚訝歸驚訝,但也是立刻下車去找陶舒予了,可是沒過十五分鐘,齊宸淵就接到了阿徹驚慌的電話:「老大,那個女人……她出國了!」
齊宸淵一點一點地挺直了背,這女人,居然如此決絕!
愣了好久,他望著車外匆匆而過的行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包紮得十分到位的傷口,一字一句道:「阿徹,即便她出了國,你也給我把她的資料搞來。」
可是令齊宸淵沒有想到的是,阿徹三天後給他搞來的陶舒予的資料,竟成為了他潛意識深處整整六年的一根軟肋。
思之無用,卻又莫名不安。
六年後。
「齊宸淵!齊宸淵在哪裡!我要見他!」瘋瘋癲癲的喊叫聲不斷地從白色的門后透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拚命地抓住門上那個小窗戶上的欄杆,雙眼血紅。
阿徹掃了一眼邊上的醫生,那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立刻打開鎖,進去鉗制住了瘋女人。
齊宸淵悠哉悠哉地站立在精神病院二樓的落地窗前,越發立體的面部輪廓在初夏的黃昏中,就如同一幅畫一樣。
走廊中堵了好多的女孩子,有護士,有家屬,一個個都冒著星星眼望著齊宸淵,卻只敢遠觀不敢走進。
因為齊宸淵原本雪白的襯衫上,竟是血跡斑斑。
幾道看不出深淺的刀口劃在了血跡最濃郁的地方,可他的表情似在享受,絲毫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痛意。
身後的喊叫聲漸漸消失,阿徹瞄了一眼躺在房間里一動不動的女人,低聲彙報道:「都處理好了,對家現在……估計連張秘書這最後一條線索也斷掉了。」
齊宸淵微微一笑。
六年前,他因為對家安插在他身旁的張秘書,而白白丟失了一個進了醫院VIP病房的科學家,作為代價,他一步一步地將張秘書送進了精神病院。
「老大,你還是包紮一下吧,雖然傷口不深,可是也得止血啊。」阿徹看著自家老大身上的血,又看了看不遠處泛著花痴的女孩們,好心地勸著。
齊宸淵點了點頭。
離這裡最近的就是聖安醫院,這可以算得上是本市最權威的醫院了,由於齊宸淵的身份地位,早就是聖安醫院的VIP了。
望著左肩上那道淡淡的傷疤,六年前,那個面容美艷神情清冷的女人,以及她蔥削玉指的清涼,一點一滴都悄悄地住進了他記憶的深處。
齊宸淵抬起了唇角,雖然阿徹查到了她的資料,可自從她出國后,他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想到這兒,齊宸淵小小地鄙視了自己一下,一個堂堂的CEO,居然為了這等小事兒分神。
給他處理傷口的已經是今晚第三個小護士了,看著齊宸淵那張女性殺傷力極大的臉,小護士手下難免有些不穩。
齊宸淵皺了皺眉頭,瞟了一眼這個一邊偷瞄自己,一邊哆哆嗦嗦包紮的小護士,好看的唇抿了抿,沒有說什麼。
阿徹早就看這些一心二用的小護士不順眼了,他將小護士拉出了病房,又耐著性子讓值班的醫生重新找個熟練一些的人過來包紮。
那個值班醫生一看是齊宸淵,立馬放下手裡的活兒,跑出去找人了。
看著齊宸淵身上包裹的歪歪斜斜的紗布,和依然不停地滲血的傷口,阿徹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大,你說這聖安好歹是個全國聞名的醫院,怎麼就――」
「那是因為聖安的名聲都是出自於個別幾個神級醫生之手。」齊宸淵似乎早就料到阿徹會抱怨什麼,他反倒沒有任何煩躁的情緒,低頭瞧著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紗布,好笑似的抬了抬嘴角。
阿徹剛想說什麼,寂靜的VIP病房走廊就傳來了隱隱的爭吵。
「什麼意思?三個聖安的護士都擺平不了他?」
一個冷冽如冰刃的女聲幽幽響起,齊宸淵不動聲色地抬起了眼角。
那個值班醫生似乎很頭大,眼前這個新來不到三天的醫生,雖然實力的確爆表,可是脾氣也大到堪比VIP病人。
「我想了半天,還是……還是您去瞧瞧吧,這個病人好歹也是個VIP,咱們也得好生對待著呀,對吧?」
那個清冽的聲音冷笑了一下,然後就是高跟鞋擊打在地面的聲音:「好啊,那我就去開開眼界,這個病人到底有多牛,三個護士都被他攆出來了。」
她只顧著一邊走一邊跟身後的值班醫生說話,卻沒想到門剛好被打開,一下子沒有站穩,恰好跌入了一個有力的懷抱中。
齊宸淵一開門,雙臂中就意外多出了一個輕盈的身體,鼻尖兒環繞著一股熟悉的發香,一時之間竟忘了傷口的疼。
她反應很快,立刻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卻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齊宸淵的手指僵硬地動了動。
幾秒鐘后,待他看清了眼前這個女人的一眉一眼后,一向沒什麼明顯表情的他,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好久不見啊,陶舒予醫生。」
陶舒予怔了一下,六年前那一晚的記憶排山倒海地湧來。
在值班醫生詫異卻又不敢多問的眼神下,陶舒予眨了眨眼睛,同樣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是你啊,怪不得,三個護士都被你攆出來了,我還真是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