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般不動手，除非你是狗！

「喂，你吃個東西那麼響幹嘛，簡直就是噪音啊你知不知道。」敲桌子的女生罵道，眼裡充滿了輕蔑。

「就是，味道還那麼大，熏死人了。」另一個正在化妝的女生也跟著起鬨，妝畫的跟醜八怪似的，說出來的話也難聽。

卓男強擠出笑臉，一個勁的說：「不好意思啊，我會注意的。」他手裡的筷子悄悄捏緊了。

並不是不想反駁，而是懶得反駁，跟一群智障說話，只會降低自己的智商。

卓男裝作滿不在乎地繼續吃著，其實心裡很難受，早看她們不爽很久了，屢次對自己人身攻擊，自己都只能忍著。除了懶得計較，其實卓男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如果事情鬧大了，他就算一個女生也打不過，人家甚至只要把輪椅一抽，自己就得跪下，但他必須表面堅強，如果表現的懦弱，她們就會變本加厲。

不過這種事情至少不會發生吧。

在身體上，雖然卓男比不過很多人，可在心理上就比她們健康強大許多。都說吃虧要趁早，他還未成年，就已經經歷過不少事了，所以他的心裡比一般成年人要成熟。

但他心中沒底，自然沒有安全感，跟這群人說話，拳頭比腦子管用，奈何卓男還沒有找到能守護自己的拳頭，所以他必須忍氣吞聲。

「嘁，跟她們說話簡直就是侮辱了我的午餐。」卓男心中不悅，胃裡一陣翻騰。

這時，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從耳邊炸開，轟噠轟噠，一聽到這步調，卓男當場就沒了好臉色，能走出這聲音的只有一個人，而且那個人身上的味道似乎更加令人不安。

果然，一具高大的身體遮住了卓男身邊的陽光，卓男嘴角一抽，還沒來得及看，一隻已經腳踏上了自己的輪椅車，卓男眼疾手快地抽回自己的左胳膊，否則他的袖管上就會留下一個大鞋印子。

「狗哥，吃好了？」卓男皮笑肉不笑，也不看他，裝客氣地打著招呼，那個高大的身影也露出真面目。蓬頭白面，一臉橫肉，塊頭很大。他姓苟，也因為脾氣暴躁，見人就「咬」，所以大家都叫他狗哥。

性苟的長得又高又壯，穿著一條肥大的嘻哈褲，既是籃球隊的主力，也是社會上的混子。家裡有錢有勢的孩子，在學校自然都不會是無名小卒，看到狗哥過來，周圍性格內向的小女生都躲遠了，她們似乎都很怕他。

他眯著一雙混濁的三角眼，打量了桌上的菜一番，目光鎖定了一盒子金黃色的肉塊，拍了拍卓男的肩膀，問都不問直接伸手：「給我吃一塊啊。」

卓男不敢反駁，只能任由它一把幾乎就把雞塊全部抓走了，卓男的眉毛已經擰成一個川字，拳頭也捏的緊緊的，可無論如何，他都說不出一個字，因為他生怕說出去以後，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那些吃的可是……」

他一把放進嘴裡，只嚼了幾下，呸的一口全吐了出來，他抹了抹嘴，叫罵道：「鹹的要死，這什麼狗屁東西啊？」

周圍人全都嚇了一跳，只有幾個女生回過頭去偷笑，她們偷笑的聲音甚至全班都能聽見。卓男看著地上的雞排，感覺身體里好像什麼東西出現了一條裂縫，一股熱浪沖了進來，他頓時感覺怒火中燒，眼睛里出現了幾道血絲，拳頭握的嘎嘎作響，骨節發白，可他依然沒有說一句話。

「這喂狗吃的吧？你家裡人就做這種東西忽悠你，啊？」狗哥看似開玩笑地狠狠捶了一下卓男後背，一股鑽心的痛立刻湧上心頭，似乎是打到骨頭了，卓男疼的齜牙咧嘴，頭上開始冒冷汗，可依然一句話都沒說。

「好痛！可惡……他明知道我腰不好……」

也許對於普通人來說沒什麼，但對於卓男來說，這種程度的打擊已經不算是普通的玩鬧了。

這種情況下，沒有一個人跑去叫老師，其他人要麼迴避，要麼看熱鬧，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都跟他們這些同班同學沒有關係。

「哎呀狗哥，你這是幹啥呢，消消氣消消氣，我給你買了可樂。」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人，卓男瞟了一眼，老錢拿著一瓶可樂飛奔過來，討好地遞給狗哥。

狗哥不客氣地接過，擰開瓶蓋，灌了幾口，好像剛才的東西真有多咸似的。

卓男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名為仇恨的種子早已發芽，正在毫無保留地佔據他的心間。

老錢見卓男表情不對，趕忙陪著笑臉，扯著嗓門大聲地說：「您就寬宏大量點，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他的聲音大到有點吵，很明顯是為了提醒卓男。狗哥皺了皺眉頭。

「這小子想幫我……」卓男的額上激起一層汗：

「可是你這麼挑破了說是在幫倒忙啊！」

「我來把這打掃一下吧。」老錢說著就要轉身拿拖把。

「不用了。」狗哥說道。

「哎呀，沒事兒狗哥，我不怕累，還是讓我來吧……」

老錢話音剛過，狗哥猛踹一腳，直接踢在他的肚子上，老錢哎呦一聲，捂著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我他媽說不用了你聾了啊！」

狗哥嗓門突然大起來，周圍人一驚，都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腳，彷彿踢穿了卓男身體上的某個東西，熱浪一股腦的灌進去，瞬間填滿了大部分的面積，他頭上的青筋頓時暴起，眼睛瞪的布滿了血絲，渾身氣的發抖。

周圍人鴉雀無聲，他們不明白為什麼狗哥好端端的竟動起手來，而且動手對象竟然還是這人畜無害的老錢。

「混蛋，你動他幹嘛！」卓男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手握的像一塊石頭似的堅硬。

狗哥竟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完全不顧別人怎麼看，他抓著卓男土黃色的頭髮，一把按到桌子上，卓男迎臉撞了上去，瞬間感覺眼前一黑，鼻子一陣生疼。

旁邊人一陣驚呼，就連先前的幾個矯情女生也都啞口無言，誰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動手了，不管怎麼樣，在學校里動手肯定是脫不了責任干係，況且還是對坐著輪椅的卓男，可姓苟的似乎什麼都不怕一樣，這一舉動，不由得讓周圍人心生畏懼，對狗哥的害怕又增加了幾分。

「好痛……」卓男被撞的眼冒金星，痛的咬牙切齒，不爭氣的眼淚竟然緩緩泛出，臉上頓時紅了一片。突然來這麼一下，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沒有做好準備，因為身體原因，卓男幾乎沒挨過打，他已經快忘了肉體上的疼痛是什麼感覺了。這一下子的刺激，讓他殘存的那一點自尊自傲瞬間變得粉碎。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令他感到憤怒的是他居然對老錢動手，卓男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友情，雖然老錢性格圓滑，貪財，而且有的時候也有些不愉快，可在這個學校里唯一的朋友就是他了。現在朋友被打，自己卻只能幹瞪著無能為力。

同時，他也看明白了性苟的，不僅沒分寸而且沒人性，卓男平時早已對他懷恨在心，可如果自己的拳頭伸出去了，那肯定是自討苦吃，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

一般不動手，除非你是狗。卓男想揍他不是一天兩天，但這也只是心裡想想，真動起手來，就算有再大的力量心裡沒底，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間，卓男聽見狗哥已經把它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可是無論怎麼想動手，他那攥的生疼的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狗哥見卓男沒反應，也停下了那張噴糞的嘴，訕笑一聲低下頭來：

「你知道嗎，我特嫉妒你。」狗哥湊到卓男面前，拍著他的臉說：「明明是個殘廢卻過的那麼好，每天都他媽有漂亮小妞送飯，每天都有家裡人接送，不用每天起大早自己一個人去教室，就算被揍了還有人替你出頭，明明什麼都不懂，你還真他媽幸福哎！」

狗哥說完又抓著他的頭髮，對著桌面又是一下，一陣生疼過後，卓男已經從鼻腔里聞出了血腥味兒。

卓男忍氣吞聲，心裡對他的憎惡越加激烈，手掌甚至已經滲出血絲，但他依舊不屈，他的眼睛死盯著狗哥，尖銳的目光彷彿要在他身上刺出一個大洞。

沒錯，他說的是事實，但事實也不代表要收到欺凌！

但卓男依然沒有勇氣揮拳，長時間的心理壓力已經抹去了他的銳氣，一顆勇敢的心已經被摩擦的苦不堪言。

卓男喘著粗氣，不停地在腦子裡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狗哥又湊到卓男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道：「你們都說老子有錢有權，其實老子什麼都沒有，我爸媽常年在外根本不管我，保姆長得又老又丑做飯還賊難吃，我明明那麼優秀那麼厲害，我憑啥連你都比不過，啊？」他又用力地推了一下，彷彿放下了一堆重物似的，長呼一口氣，撩了撩頭髮，那模樣十分欠揍。

「這下子肯定有處分，整不好還是退學。」

「完了，這下卓男是完了。」

「他怎麼會惹上狗哥呢？」

……

周圍的人都認為卓男不可能敢頂撞狗哥，就這麼看著，沒有一個幫忙，也沒有一個離開，彷彿在看一場免費鬧劇。

老錢躺在地上捂著肚子，驚恐的眼睛一直看著卓男，雖然知道根本沒啥懸念，可老錢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卓男的身影在眼前越來越清晰，老錢瞪大眼睛，一雙火眸子的深處，一團不屈的熊熊烈焰正在燃燒。

「這個眼神……」

一瞬間，老錢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遍體鱗傷的英雄，這個男人，就算人頭落地，他的身體里不屈的火焰也依然會燃燒。

「上啊，打他啊，卓男！」

狗哥的一隻腳突然猛地踏上了卓男的後背，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另卓男差點背過氣去，但他的眼神依舊不屈。

雖然身體上比不過，但只要我還活著，靈魂就不可能屈服。卓男心裡這麼想著。

狗哥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躬下身子，湊到卓男的耳邊，用只能他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跪下來給老子道歉，就給你次臉，但你如果敢讓那小妞再出現在我面前，老子見一次打一次，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