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請歸不成事生變

第三百七十四章 請歸不成事生變

某座山峰懸崖上。

一身湖綠色衣衫的女子,迎風站在峭壁邊緣,微微垂頭看著下面雲霧繚繞的群山,神色略有些茫然。

晚霞映照,一群本該歸林的飛鳥,環繞在樹林上空叫嚷不停。

李碗看著那邊,冷淡的說道:「出來吧,跟了這麼多天,也該露面了。」

話音落下,兩道身影走了出來。

一人身形富態,身穿一件暗金色長衫,上面印綉著一枚枚銅錢。另一人身材修長,腰間束帶扎的很緊,顯得整個人極為幹練,腰后掛著一柄纏布朴刀。

富商男子一出來就彎腰作揖,肥膩的臉上堆著笑,說道:「殿下,我倆奉三宮主之名,接您回宮。」

腰后掛刀的男子卻只是微微頷首,然後便緊緊盯著身穿湖綠色衣裙的女子。

正如對方所言,他們已經跟了很多天,也是該露面了結一些事。

否則總是這樣跟下去,也不是事。

他們是供奉,不是僕從。

李碗仔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我認識你們,上次宮慶,你們還向我師......敬過茶。」

說話間微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叫曾鑫,銅錢會會首。」

富商笑著點點頭,似是很高興李碗能記住他。

而宮慶這件事,乃是碧水宮隔些年都會舉行的盛會,邀請在位供奉與宮內要職人員參與,此舉既是增進感情,同樣也是為了顯示力量。

李碗又將目光轉向腰后掛刀男子,「沒記錯的話你叫徐高川,風刀谷的大長老,那年宮慶,你還送了我一柄長刀。」

名叫徐高川的腰間掛刀男子,再次微微頷首,「區區薄名,謝殿下挂念。」

曾鑫笑道:「既然殿下知道我等,也就不必多費口舌,請殿下隨我們回去吧,如今宮內大亂,正是需要殿下回去穩定人心的時候。」

李碗輕輕嘆息,眼神極為複雜。

回去穩定人心?

那她自己的心又有誰來穩定。

她輕輕搖頭,「我不會跟你們回去。」

曾鑫依舊滿臉笑容,聲音卻微沉,「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殿下最好不要為難我等。」

李碗輕聲道:「你們回去告訴她,我想自己走走,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

她從腰間一隻綉袋裡取出一枚碧玉令牌,「這是儲宮令,你們將此物帶回去,告訴我的決定,她也就不會為難你們。」

兩人看著那副令牌,然後互相對視一眼。

有儲宮令在,勉強也能回去交差,但問題在於,三宮主的那聲傳音,明確告訴他們,必須將儲宮殿下帶回去,否則他們也別回來。

徐高川說道:「殿下,此物還是由你自己親自交給三宮主,我們最好不要過手,以免誤會。」

李碗綉眉一皺,「那你們走吧,我不會回去!」

曾鑫樂呵呵的笑了一聲,說道:「殿下,那就恕我們得罪了。」

話音未落。

曾鑫大袖一揮,一捧銅錢被撒了出來。

銅錢微光閃爍,晶瑩如玉石,瞬間就籠罩在李碗周圍,打造成一座光芒絢麗的法陣。

身處其中的湖綠色衣裙女子,光芒籠罩下,如神女在世。

然而李碗卻臉色冰冷,「你居然敢對我動手?!」

曾鑫笑呵呵道:「此舉也實屬無奈,還望殿下見諒。」

說著,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只要殿下同意隨我們回去,我立即撤銷銅錢陣,事後更可準備厚禮,登門謝罪。」

李碗大怒,「誰要你的厚禮謝罪!撤陣!」

曾鑫笑容不減,「恕難從命。」

聽見這聲回答,李碗面如寒霜,接著她右手往腰間綉袋一撫,一條白色長鞭出現在手中。

曾鑫的笑臉上,眼睛微眯。

動強?

你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黃毛丫頭,能有什麼能耐?

李碗冷聲道:「再問你一次,扯不扯陣!」

曾鑫笑而不語。

徐高川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胸,顯然是準備看戲。

對於銅錢陣,他可是很清楚其威力。

百餘年來,曾胖子就是靠著這一手,殺過不知道多少眼紅銅錢會財富的人。就連他在對上這個胖子的時候,也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是李碗這種,都算不上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李碗立即一抖手中長鞭,雪白略粗的鞭頭,直接砸在身前幾枚銅錢上。

「啪」的一聲脆響。

泛光的銅錢只是抖了抖,位置都未曾挪動。

徐高川搓著下巴,心想果不其然,這丫頭空有境界,卻是個雛的不能再雛的雛兒。

對付這樣的高門子弟,對他們這些江湖老手來說,簡直手到擒來。

若非礙於對方身份,他甚至可以讓李碗知道,什麼叫江湖險惡,人心複雜。

李碗臉色微青,一言不發的再次揮手。

雪白長鞭立即抖動起來,接連不斷的劈打在銅錢上。

噼里啪啦聲,如年節時的爆竹一般,響徹不停。

片刻后,鞭影停歇。

銅錢陣光芒依舊。

李碗微微喘息,眼神不甘。

她與孟姑姑切磋多次,從來不曾感受過這種無力感。

曾鑫笑呵呵道:「殿下,元氣積攢不易,還是不要白費力氣。」

李碗深吸一口氣,銀牙緊咬。

然後她右手元氣激轉,雪白的長鞭兩側,驟然探出密集的尖刺,整條雪白長鞭就像是一條蛇骨。

「孟姝的白骨鞭?!」

徐高川發出一聲驚呼。

難怪孟姝那天在對付小道士的時候,只是使用一條白綾,那雖是寶貝,卻只是普通的寶物。

原來白骨鞭送給了這個小丫頭!

與呂穎在離洲東南名氣極大的秋水仙姑名號一樣,孟姝號稱白骨夫人,同樣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不知多少冒犯碧水宮之人,慘死在這條白骨蛇鞭下。

卻不曾想到,這等心硬的人,居然捨得將自己的成名法寶送給晚輩。

莫非是舐犢情深在作怪?

曾鑫笑容微斂。

這件寶物他只聞其名,未見其蹤。

但既然能陪著孟姝闖出偌大的名號,想必並不簡單。

隨即,曾鑫雙手如挑撥算盤一樣,十指連動。

圍在李碗外圍的銅錢立即旋轉起來,並且逐漸向中間收縮。

他雖不能殺了李碗,但將其困住,吃些苦頭,簡直輕而易舉。

李碗將手中白骨鞭一甩,右手同時掐出蘭花指,元氣調集的水運繚繞在指尖。

脫手飛出的白骨鞭瞬間如同活物一般,圍在李碗周身疾速翻飛。

爆鳴聲再次響起。

熾烈的火花在骨刺與銅錢上閃耀不停,形同即將炸開卻又未散的煙火,絢爛非凡。

懸崖下林間某條小路上。

一名身背書箱的書生,後面跟著個老僕,兩人無意中抬頭看見這一幕,瞬間驚為天人。

世上真的有神仙?!

書生立即拉著老僕,準備向高山懸崖趕去。

峭壁上。

交手的兩人,一個並無殺心,一個只想脫困,既是不分生死,便只能進入對耗。

曾鑫看著火花,臉上笑容再次恢復。

白骨鞭又能如何,那也得看在誰手上用不是。

自己修行百餘年,經歷大小戰鬥不少,那是這種黃毛丫頭可比。

哪怕現在對耗,他照樣絲毫不懼,論元氣厚薄程度,剛如玄妙境的人,又怎能及得上積攢百年的老手。

看著火花下那張逐漸開始泛白的小臉,曾鑫甚至生出一種碾壓修行天才的快『感。

李碗看著漸漸縮小的空間,心知再這樣僵持下去,被生擒是早晚之事。

更何況,旁邊的徐高川到現在都沒有出過手。

李碗微微偏頭看了身後懸崖一眼。

緊接著,他一咬牙,指尖水運蓬勃如潮水。

飛速盤旋的白骨鞭驟然一震,尖刺驟然變得扁平,上面泛起寒光,與銅錢相撞后,瞬間就將一枚銅錢切成兩半。

白骨鞭盤旋極快,等到曾鑫反應過來,已經切碎十餘枚銅錢。

「好膽!居然敢壞我寶物!」

曾鑫滿臉肉痛的大喝一聲,然後十指迅速躍動。

籠罩在李碗外圍的銅錢,立即他被收回。

這些銅錢乃是他百餘年來,積攢下來的全部身家,看似普通的一枚銅錢,價值千金都不止。

碎掉一枚無異於在他身上割肉。

一次碎掉十餘枚,曾鑫彷彿能聽見自己心頭在滴血。

銅錢陣消失,徐高川立即一驚。

他幾乎下意識的前沖,直撲湖綠色衣裙女子。

剛剛李碗偏頭的動作,他清楚的看在眼裡。當時他還心想,果然是個雛兒,真正的老手哪怕下一步想要做什麼,也絕對不會表露出來。

出其不意,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瞬間,李碗直覺眼前有道黑影撲來,她幾乎下意識松指虛握。

雖然臨敵經驗不豐富,但也曾與很多人切磋過多次,遇上過這種忽然近身的攻擊。

盤旋在外的白骨鞭立即出現在手中,骨鞭立即收縮,然後被她反手橫砍。

一道白影掃來,徐高川立即揮手抵擋。

刺啦一聲。

如有利刃劃破步絹。

徐高川手臂一亮,立即後撤,抬手看去,之間左臂衣袖已經被割裂,手臂上被劃出一條長長血痕。

然後他立即抬頭。

站在懸崖邊的李碗手裡,此時正握著一柄白色骨劍。

徐高川同樣沒見識過白骨鞭,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變化,一時大意居然掛了彩。

瞬間,原本勝券在握的兩人,全都吃了虧。

曾鑫心痛銅錢的損毀,大喝道:「一起出手抓住她,回去領賞!」

徐高川反手拔出腰間朴刀,再次前沖。

曾鑫手指一彈,數十枚銅錢聚成一方圓盤,向李碗切割過去。

李碗顧不得多想,揮動骨劍直刺持刀的徐高川。

銅錢圓盤直劈李碗側間。

眼看即將臨身之際,忽然有一道劍光不知從何處飛來,撞在銅錢圓盤上。

砰的一聲。

銅錢圓盤直接被打碎,劍光不停,直刺徐高川。

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即讓徐高川心頭一震,渾身汗毛倒豎。

顧不得其他,徐高川立即強行止住身形,揮刀側砍。

噌的一聲響。

刀劍相撞。

長劍被撞偏開去,徐高川乘機後撤。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名白衣女子如鬼魅一般出現,抓住李碗手臂,「快走!」

聲音剛起,白衣女子就拉著李碗跳下懸崖,落下十餘丈后,長劍出現在二人腳下,載著兩人飛掠離開。

曾鑫收回銅錢,憤怒的大喊一聲。

「追!」

說完話,他立即踩踏著銅錢,御空追趕。

徐高川略微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被蹦出一個小缺口的長刀。

他眉頭一皺,歸刀入鞘,駕雲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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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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