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風雨欲來
這幾日是景湛從小到大過得最舒坦的日子。
接著傷勢的由頭,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能再過幾日,或者說是以後的日子即便不如這幾日這般,也差不到哪裡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皇帝急召。
最近皇上命他找一本冊子,裡面記載了鄰國潛伏在宋國的賊子以及賊子的秘密根據地,他花了不少時間才順藤摸瓜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那日見得老頭便是鄰國賊子,若不是自己掌握了證據,誰又能想到在京都教了二十幾年的教書先生是這樣的身份。頑固老頭是個硬骨頭,他軟硬兼施也不見他服軟,親兒子被折磨的要死,自個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油鹽不進,他煩的不行。若是他肯乖乖說出那冊子所藏何處,他便給他個全屍。
還有都是因為他,要不然此刻應陪著容華歇下了。想到她黏人的樣子眉頭放鬆了不少,她睡相頗差,睡前規規矩矩,睡后一雙玉腿總會壓在自己腰上,頭會縮進自己懷裡,半長不斷的頭髮會搔的自己脖頸痒痒的......一路走來亂想了許多,不覺間加快了腳步。
跟在身後的夜一等人愣了愣,照著景湛的步子將步子調快了。看樣子這次皇上是有急事,令一貫穩重的主子怎亂了腳下的步子。
月光灑滿了整個皇宮,加上道路兩旁的宮燈,光線越發的好了。零星的幾個宮女太監見了景湛低頭行禮,待人消失不見許久才抬起頭來繼續做自己的事,景大人是宮裡的常客。
此時的皇上正在御書房,滿面愁容,他就著燈光仔細看著手裡的摺子,眉頭緊皺,睿智的雙眼滿是煩躁,奏摺上寫了滿滿的字,原是丞相憂心容華的人身安全,憂心容華看不上自家兒子不肯嫁,憂心容華吃藥的時間到了可葯喂不到嘴裡去。他又何嘗不憂心。
皇上這才借著冊子之事夜召了景湛,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明日便是喂葯的時間了。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來人是曹公公的徒弟,年輕機靈,加上長得好看,便被提拔到御前伺候,只見他輕飄飄的朝著御前走了幾步,道「皇上,景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皇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那小太監弓腰低頭後退將人叫了來。
景湛一來便直直跪在地上,只盼著皇上輕罰,若是打傷了自己,難保容華不會擔心。
「事情辦的怎麼樣?」事情自然指的是冊子的事情。
「奴才無能。」
「哼!」皇上冷哼了一聲,緊隨著的是一本摺子狠狠的砸在他的眼角。
他不躲不避,堅硬的角擦過他的眼角流下殷紅的一道痕迹。「都是奴才的錯,請皇上責罰。」
「是該罰,不過不是現在。」景湛的辦事能力有目共睹,他這麼多年也是看在眼裡,果斷,夠狠,又有能力,這也是自己能看中他的原因,只是這種失誤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了,想到這裡他不悅的打量著跪在地上的人,跪的筆直,腦袋對著自己頭垂的低低的,看不見表情。
「罷了,這次先饒過你,若有下次,定不輕饒,起來吧。」
景湛聽罷暗自鬆了一口氣,原本還想怕是少不了挨棍子「謝皇上。」
「再給你五天的時間,要是五天之後還出不了結果,什麼結果你自己知道。」說完端子桌上的茶,掀開蓋子喝了一口接著道「你是個有能力的人,也是個聰明人,明日里將容華送進宮來,名頭是皇后辦花宴,聽說她跟丞相府的李玄之關係還不錯,到時候也不至於孤單,至於你便不要跟她一道過來了。」皇上一口氣說完將茶杯里的水一飲而盡,臉色也變好了不少,可算是解決了心頭的一件大事。
皇上低頭並未看見抬頭應是的景湛眼裡劃過一絲戾氣。景湛隱隱猜到明日有事發生,怕是和容華的婚事有關,他怎麼能容忍她嫁給別人......看樣子自己要加快籌劃。
景湛回府直奔書房,將衣裳換了,又將手和臉細細的洗了才回卧房。
房門將月光阻隔在外,練武之人視力非尋常人能比,原本顯得冷清的房間自從她來了以後變得有溫度了,連桌上胡亂擺放的水杯他也覺得甚是順眼,屏風胡亂搭放的衣服他也覺得很可愛。
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正是他的寫照。
掀開被子一角剛躺下,容華就像牛皮糖一樣緊緊黏在他身上,景湛也順勢將人摟在懷裡,溫香軟玉入懷,即便是個太監他也生出幾分別樣的心思,想著今夜皇上說的話,人他怕是暫時留不住了。
「大人,您回來了?」容華掙扎著想要睜開雙眼,一雙溫熱的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誘哄道「接著睡吧,乖。」
容華因景湛說了一個乖字愣了愣,就連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及時的搖頭,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他們這種關係一個乖字又有什麼奇怪的,想罷她將腦袋那人脖頸處拱了拱,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足的睡去。
景湛一雙好看的眸子幽深似海,戾氣,痛苦,無奈蘊含其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還不是個斷子絕孫的太監,還不是個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留不住的廢物。
安靜的夜晚註定有人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