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久不見11

距離上次和子木見面，已經過去半個月了，看似每天忙於學業的我，總會莫名感傷，回憶的閥門往往不受控制的打開，然後鋪天蓋地的迎面襲來。生活一如既往，但心裡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平靜了。

終於期盼到再次見到她，我為她現在的狀態感到開心，看上去明顯精氣神好了很多，已經可以坐在陽台上曬太陽了，只是臉上依然沒什麼血色，即使微笑的時候，也多少失去了些靈動，尤其是她帶著帽子，每每看見便讓我懷念起記憶中的捲髮飄逸。

和上次一樣，曉曉打電話來學校聯繫到我，子木的父親開車接我。路上，他父親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一直在詢問我的現狀，礙於子木的原因，我和他聊了一些學習生活。「子木已經答應去國外治療了，真的太好了。」他興奮的像個孩子。這消息到底值得開心還是難過呢，我沒想明白。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能側過臉看著車窗外。

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自私，去了國外雖然很難見到了，但顯然這對子木來說是最好的安排，有了更先進的技術，對她的治療和身體肯定是更好的，只要病好了，以後見面的機會肯定還會有的。生活中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還不都是因為放不下。我不能讓自己煩惱，就需要學會放下。

子木在二樓陽台沖著我微笑，她還是那麼美。從現在開始，我要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我告訴自己，同時也抬腿向二樓走去。

「我決定聽我爸的安排了，去國外。」子木蓋著毛毯坐在輪椅上，我推著她在別墅院子里走著，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很舒服。

「嗯！來的路上，你爸告訴我了，這是對的。」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帽子和後腦勺，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她沒有回頭的意思。既然看不見我，我就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平和一些。

「可能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呢。」雖然她沒回頭看我，但似乎完全知道我心裡想著什麼。

「不會的，我等你看好病回來。我們還會再見的。」我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

「嗯！」子木不再說話，我推著她在這個小院里溜達了一會。

子木說，她和曉曉從小就在這院子里跑跳，那院子一角的鞦韆，是她們最喜歡相聚的地方，此刻我正坐在鞦韆上，子木的輪椅在我正前方，面對面的交談感覺好多了。

「這鞦韆，是我小時候，叔叔給我和曉曉做的。」子木和我介紹著鞦韆的來歷。

確實，這鞦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隨著歲月的流逝，兩根鐵鏈上有些銹跡，那沒有銹跡的地方正是經常被人用手握著的位置，現在已經明顯被握的光亮了很多。看著這銹跡斑斑的鐵鏈，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還記得那次公園裡，那根伸出來的鐵絲嗎？那鐵絲上的銹跡和這個差不多呢。」我指著鞦韆鐵鏈，笑著說道。

「你還說，那天你莫名其妙的走了。」子木明顯記得那段回憶，滿腹埋怨。「後來問你怎麼了，你就是不告訴我。」

我有些尷尬，只能撓撓頭。「嗯！也沒什麼啦，沒錢繳費唄。」

「真的嗎？」子木顯然來了興緻，依依不饒的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顯然想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真的沒錢繳。」我還想爭辯些什麼。

「我快離開這裡了，走之前總不能讓我帶著疑問吧？」似乎找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子木並不願意這件事情不了了之。「我知道你當時確實沒錢，不過我也知道，你和范鑫借錢了，但你最後沒有回來。」

「這你都知道？」和范鑫借錢這事，是我的一塊心病，那錢到現在也沒能還上他，因為直到現在我也聯繫不上他。

子木略帶驕傲的表情看著我，不需要說話我就知道她已經為這事側面了解過很多可能性了。

「好吧！我坦白。」我做了個投降的動作，還是不希望她為這件事再糾結吧。決定不再憂鬱，我說出了真相「那天我看見你男朋友來了，覺得應該不需要我，所以我就走了。」

「那連招呼也不打，書和速食麵也沒回來拿。你……」她有話還沒說完，卻突然停住了。

「呵呵！我擔心你男朋友揍我。哈哈！」希望這樣的回答，能讓她寬心一點吧。時間停止了幾秒，她沒有回答，而是咬了咬嘴唇。

「他是高叔叔的兒子，叫高強。」子木忽然認真的樣子，讓我很詫異。

我的出發點不是這樣，在我的認知中，這一切並沒有解釋的必要，即便我對子木的故事很感興趣。因為我很清楚，這世間很多事情，知道了並不一定是好事，對事情的結果也產生不了任何變化，知道了也僅僅只能是知道了而已，更有甚者，還會對自己產生影響。

「我不是這個意思。」出於本能，我慌亂解釋道。

「高叔叔是我爸創業時候的公司元老，一直也都很得我爸的信任。高強和我從小就認識，一起玩到大，都很要好，時間長了，慢慢也就走到一起了。」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平淡到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沒有任何波瀾，也不出所有人的預料，我自己都覺得事情應該是這樣。」子木沒有顧忌我的想法，說出了我內心隱約中真的很在意的一件事。

她表面說的波瀾不驚，但我想，她決定告訴我這些，一定經歷了波濤洶湧的內心糾結。

「這樣不是很好嗎？」可能是受到她的情緒感染，或則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大概情況，我的情緒一瞬間也變的低沉。「順風順水也是一種體驗。」我對自己的觀點加以補充。

「是啊！很多人都這樣認為，我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從大學開始，我和他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大家面前。」說這些的時候，子木眼睛躲過了我，看著院子的一角，聲音平靜。

「原本一切其實都還好，我也從沒考慮過我的生活有什麼問題。直到後來出現了一個人，讓我慢慢的開始思考一些之前從沒懷疑過的問題。」子木收回了目光，眼神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坐在鞦韆上，突然變得不自在，我似乎隱隱感覺到，接下去說的事情將會和我有關。。

面色雖然蒼白，但子木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四目相對的我們，感受著時間的流逝。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氣，確定了我心裡猜測的那句話。「那個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