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點手段？
火盆內漸漸燃起了亮光，熱浪撲面而來。
「謝謝。」崔夢溪轉身背對著俘虜，「請將軍把火盆移到他腳下。」
李守一當即拔出了劍，把火盆推近了兩寸，俘虜被按在椅子上，火燎著腳底，痛癢難耐，但還是咬住了牙，呸了一聲，「你們鼎天就這點手段？」
扒這椅子的關節泛白，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崔夢溪慢悠悠的道：「舒服嗎？」
滿臉的汗流進了眼睛，酸澀得張不開。連溫度都跟著升高了。
李守一微微錯愣，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法逼俘虜就範。
著實……惡毒。
比那些刑具還狠。而且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不說可以，你好好享受，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崔夢溪露出一個笑容，簡直五毒俱全。
連紀青夜也詫異，原本帶她來只是想讓她學點手段，不想她的手段更厲害。
這招數，在哪學的？
紀青夜的目光落在崔夢溪白皙的十指上，細嫩得透出些粉紅的質感，這樣的手，摸針摸葯替人診脈，卻還養得這麼好。
有一瞬間，紀青夜喉結滾動，咂了咂舌。
「還不說？」崔夢溪冷哼一聲，嗤笑著：「你自找的。」
往火盆里繼續添柴，那火慢慢竄出來，燎著皮肉，可謂生不如死，痛就算了，還不能掙扎。
「唔！」俘虜雙眼通紅，暴睜著留下眼淚，似乎是忍耐到了極限，終於扛不住了，乞求著道：「我說！我說！把火拿開！」
崔夢溪把火盆踢開了一點，捏著俘虜的下巴，力道幾乎要把他下巴掐碎，狠狠一扭，「你敢說一句假話，我就把你挫骨揚灰，說到做到。」
俘虜打了個冷顫，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在一個女子的威逼下，「姑奶奶！我說！我知道的全說給你聽。」
「很好。」輕聲一笑，崔夢溪退到了紀青夜身邊，「將軍。」
從剛才進來，就沒有人阻止她，那時大抵就猜到了紀青夜默許她的行為。
接下來的事也不在崔夢溪的轄管範圍，她也沒興趣知道敵情。
李守一把人帶了下去。
「你很厲害。」紀青夜心裡五味雜陳，他又又又一次小看眼前的少女了。
崔夢溪的語氣里滿是無所謂，「一般。」
「這些手段，誰教你的？」
原本不在意的的崔夢溪突然變了臉色，彷彿被點中了穴，咧嘴笑道：「小時候不聽話時，就是這麼被對待的。」
杏眸里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但很快轉瞬即逝，不復存在。
明明是輕鬆的話，聽起來卻無比沉重，讓人忍不住想揭開她的過往。
紀青夜半響沒說話，不禁對少女產生了好奇心。
「你是崔氏長女，養尊處優，怎麼會被這樣對待？」
被看穿心事，崔夢溪也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低低笑了兩聲，自嘲著，「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也記不太清楚。」
她怕再說點什麼，紀青夜會直接懷疑她的身份。
實際上，那段歲月給崔夢溪的記憶深刻，被收入組織培養的過程很痛苦，很艱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為了活，只能拚命。
聽起來很矛盾，又可笑，可事實如此。如今想來，不過就這麼回事。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崔夢溪已經活得夠久了，況且，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記不清楚也好。」紀青夜擺明了不想多問。
只是這句話卻好像砸中了崔夢溪，心中竟然有兩分酸楚冒出，連忙壓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紀青夜面前露出的異樣太多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將軍沒事的話，民女就先退下了。」
行了禮，剛抬腳走人時被喊住。
「急什麼？本將會吃了你不成？」紀青夜張開了雙手，「替我更衣。」
「……」沉默良久，崔夢溪上前為紀青夜褪去外面的鎧甲，放在了後面。
緊接著，一隻手忽然覆蓋住了她，輕輕三分力道，似乎怕弄疼她，緊貼著溫暖的胸膛。
「不反抗？」
沒有像第一次一樣反手，崔夢溪未動，只淡淡開口，「將軍不傷害我，我就不會反抗。」
紀青夜這一笑，足以讓人毛骨悚然。「這話聽著真虛偽。」
「虛偽嗎？我可是真心實意的相信將軍了。」
這句話忽然撞進了紀青夜的心弦，一改戲弄之色，「本將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假作真時真亦假。人和人交往就要真誠，帶著面具說話彼此都會很累，將軍，您說是嗎？」
這樣純潔無瑕的笑容讓紀青夜不信都不行了，忽地鬆開了她的手，轉身進了屏風內，留下一句命令：
「你就在這跪一夜，好好反思自己的話。」
深吸了一口氣，崔夢溪自嘲的笑著，是啊，一個殺手談真誠？是在搞笑嗎。
背影堅挺，直直跪了下去。
寒風從外面透了進來，吹散背後的青絲，倒影顯在了帳篷外。
李守一在外面守夜，靜靜看了那倒影片刻，三更時，交接的巡邏隊來換班。
就這樣跪了一夜。
殊不知屏風后的人也是一夜未曾合眼，靜靜的在看剛送過來的密報。
偶爾借光看眼前的影子，輕晃一下，險些倒下，但還是直起腰桿，不肯服輸。
紀青夜冷冷看了一眼后，繼續埋頭。
燭火燃至天明時，已經剩短短一截。吹滅了火光，紀青夜伸了個懶腰，走出去時，少女依舊跪著。
直接略過了少女，紀青夜隻身出去。
膝蓋已經跪得麻痹，稍微動彈便疼，「嘶」了一聲，崔夢溪忍不住疼得咽口水。
「發什麼瘋。」正在腹誹，沒想到被聽見了。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崔夢溪繼續跪著。
紀青夜折身回來，忽然一把打橫抱起了她，崔夢溪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跌進了一個懷抱，驚呼著，「你要幹嘛！？」
「閉嘴。」
沒有回答，紀青夜直接將她抱了出去。
「將軍好。」
「將軍好。」
……崔夢溪現在只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