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與新生

陳逍推開公司的玻璃門，穿過走廊，看到老王正坐在他自己位置上抽著煙，表情凝重。

辦公室裡面沒有其他人，陳逍一進來的時候，老王就看到了他：「陳逍？」

陳逍走過去問道：「老王，其他人呢？」

「不知道。」老王搖了搖頭道：「早上我一醒的時候，就沒看到人。」

「這怎麼一回事？」

「不清楚。」

兩人干瞪著眼。

老王抽出一支煙道：「要來一根嗎？」

「你知道我不抽煙的。」

「來一根吧。」

陳逍心裡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老王的煙，點著后狠吸了一口，把煙吞進了肺里，再從鼻腔里呼出來。

「有打算嗎？」老王問。

陳逍搖了搖頭。

「這事兒太蹊蹺了，感覺違背常理。」老王奇怪道。

陳逍吸了一口，彈了彈煙灰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像是……像是沉浸在某個VR遊戲裡面似的。」

「你說咱們會不會是在夢裡？」老王突然說道。

有了上次經歷，陳逍知道這裡肯定不是夢那麼簡單，但再具體點他也說不上來：「我打你一巴掌，看你疼不疼，疼就肯定不是。」

「啪！」陳逍話音剛落老王他就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感到火辣辣的疼，老王破口罵道：「我們他媽的還真不是在夢裡。」

對於這樣的結果，陳逍毫無意外：「雖然不在夢裡，但我可以肯定我們也不在現實世界里，這是另外一個空間。現在我有一點疑惑，我們是肉體進入在這個世界裡面，還是只是意識進入了？」

「你說的，真像只有神才能做的事。」老王頓了一下道。

「我們兩個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希望能遇到其他人交流一下線索。」

老王道：「出去走走吧，說不定有收穫。」

「嗯。」陳逍一口答應了下來，再深吸一口把煙掐滅：「我們一起正好有個照應。」

說完，兩人就起身準備離開。

電梯沒電已經停了，陳逍和老王結伴從樓梯往下走。

老王面朝陳逍，背對著一樓出口的門，一邊推門一邊道：「你說…」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黑影就從門外一閃而過，老王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門口，只留下空蕩蕩的門來回晃動。

陳逍還沒有回過神，就聽到大廳傳來慘烈的叫聲，他趕緊跑了過去。

看清大廳上的場景后，陳逍露出驚恐的表情，頓時嚇得無法動彈。

在他的眼前，是一隻長相猙獰的大螳螂，比成年人的身高更高一些，大約有2米，一身綠油油的外殼，深沉得發黑，它鐮刀似的前肢，足足有3米長，腦袋和真正的螳螂一般無二，碩大的複眼下滿是長短不一的鋸齒。

人形螳螂的前肢就跟鋼鋸一樣把老王緊緊夾住，手臂內彎那四排尖齒交錯扎入老王的血肉之中。

老王在這隻人形螳螂的身下痛苦地哀嚎，雙手撥弄著想要掙脫開，但他的力氣和這隻人形螳螂相比明顯有些微不足道。他的雙手已經被螳螂前肢的尖齒扎得血肉模糊，但求生的本能迫使他仍舊忘乎所以地掙扎。

人形螳螂一口咬在老王的脖子上，老王凄慘至極的慘叫聲傳遍整棟大樓。

大廳上一片血雨噴洒。剛才還活生生的老王轉眼之間就焉了聲息。

老王還沒有徹底咽氣，他嘴巴不斷冒著血泡，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盯著陳逍，像是在說：「救我……我還不想死……」

陳逍的腦袋嗡得一下。

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死亡。

「怪異。」陳逍的嘴巴哆嗦著，兩腿發軟，動也動不了。

過了一會兒，他強迫自己克服心理上的不適，抄起一個滅火器，對著人形螳螂砸了過去。

「砰！」

人形螳螂很是憤怒的一把掃開了陳逍。陳逍狠狠撞在了牆上，腸胃一陣翻湧。

螳螂似的人形生物並未理會陳逍，繼續對著老王的屍體瘋狂啃噬著，不一會兒就啃掉了老王半邊腦袋。咯噔咯噔，骨肉分離的聲音不斷傳來。

一股腥臭之意，讓陳逍的胃一陣翻湧，他清楚地看到那人形螳螂沉浸在獵殺的興奮狀態。

強忍住噁心的感覺，陳逍強調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越是遇到大事，越是不能慌。」

他重新撿起地上的滅火器，拔開保險栓，對著人像螳螂就噴了起來。

人形螳螂徹底被激怒了，對著陳逍飛奔了過去，陳逍連忙躲開。

閃到了一邊，陳逍看到老王已經四分五裂，果斷拋棄掉，拉開大門，竄了出去。

人形螳螂聽到了他的動靜，飛奔了過來，一頭撞上透明的大門上。

大門的玻璃全部是安全玻璃，能夠經受劇烈振動或撞擊不破碎，把人形螳螂困在裡面在原地打轉。

逃得一命的陳逍慌不擇路，跑到了一個街道衚衕裡面。

回想起老王死亡的慘像，他終於忍受不住，扶著電杆嘩啦啦地吐了出來。

咳咳咳……

陳逍吐完之後，四處張望了下，看到一個門開著的體育彩票門店。

他湊近看了一眼，發現就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裡面沒有隔間，所有景象一覽無遺，躲在裡面很有安全感。

陳逍打開房門走進去，把門鎖好，拉下了卷閘門，然後就蜷縮在屋子裡面瑟瑟發抖，不敢出去：「為什麼會這樣？」

面對如此血腥恐怖的怪異，強烈的無力感讓他懊惱。

「血紅。」

熟悉的面板浮現在他的視野里，空空如也的柱條和透明方框彷彿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那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陳逍退縮了，恐懼的情緒在他的內心中滋生。

他對著白色的牆壁發獃，

時間過得出乎預料的慢。

陳逍轉頭看到櫃檯裡面的一沓沓刮刮樂，他站了起來走到櫃檯後面，摸索了一會兒用刀把柜子一點點地撬開。

六沓子的刮刮樂都被他取了出來，百無聊賴的他想找點事做做，打發時間。

他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枚硬幣來，從上面隨手拿出一張刮刮樂，認真颳了起來。

毫無疑問，第一個刮刮樂沒有任何獎勵。

陳逍耐著心思一直往下颳了下去，一連刮完兩沓子不同玩法的刮刮樂。最多他只刮中一次二十塊錢，過半都是沒有獎勵了，少部分是五塊。

他機械式的颳了一張又一張，不知疲倦。

悶著頭他刮開了第四沓子的刮刮樂，當刮到第十六張的時候，陳逍愣了一下：「二十萬？」

這是一種名叫「福運紅包」的刮刮樂，按照規則上面的說法，如果刮出「福」字圖符，即可獲得該圖符下方所對應的獎金。

此刻陳逍手上的刮刮樂在刮開刮膜后，一個「福」字下面有一行200000的字樣，甚是亮眼。

這差不多是刮刮樂的最大獎了吧。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裡面有刮中這麼大的大獎，陳逍絕對會高興得睡不著覺，然而當下的環境，陳逍根本沒有絲毫的喜悅。

反而刮出了大獎之後，對於後面的未曾刮獎的刮刮樂全都索然無味了，沒有再刮下去的心思。

他又蹲坐在牆角上發獃，亦或者裹著報紙睡覺。

時間似乎是一天天過去，陳逍度日如年。他像是被關進小黑屋，沒有人說話，沒有任何娛樂。枯寂的環境每時每刻都在消磨著他的耐心。

他甚至出現了幻覺。

陳逍轉過頭去，居然看到了蔚藍的天空，飄蕩著白雲。

大片的稻田都染上了金黃了顏色。

陳逍站起來沿著縱橫交錯的田埂行走著，溫暖的風吹拂著他憔悴的臉。

天地間充斥的只有風吹稻香，只有他一個人，他放開了腳步開始奔跑。

一直朝前。

忽然，他腳下一空。

田埂的盡頭是萬丈深淵，黑不見底。

陳逍跌落了進去，一種真實的下墜感襲來，讓他驟然清醒：「啊！」

此時他站在門口，距離緊閉的大門不過咫尺之遙。

書包裡面的東西已經全部吃完了，陳逍感到他的體力在不斷流失，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徵兆。

意識到這一點，陳逍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繼續這麼呆下去。

按照他飢餓的程度來計算他差不多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過了有三、四天左右的時間，這個世界仍然沒有結束的跡象。

所有的食物都已經吃完了，再這樣毫無意義地耗下去，必定讓處境變得更加糟糕。

陳逍拿出水果刀，水果刀光滑的刀面映照出他疲倦頹廢的臉。

這個封閉的陰暗環境實在折磨人。

他不知道這些天到底是怎麼過來的，腦子都變得渾渾噩噩。

陳逍面色一狠，一手攥著刀柄，一手握著刀刃。

寒光一閃，水果刀在他手心粗暴的劃過，迸濺出一串血跡，劇烈的痛刺激他的神經，讓他的精神一下子崩了起來，這一刻他切實地感覺到他還活著，不是幻覺。

陳逍將血跡塗在嘴唇上：「弱者沒有談判的權利，龜縮在一個地方，無濟於事，我要變強。」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打開了卷閘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沉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