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下午下班，於芳芳難得的心情好，去超市裡採購了義大利面和上好的牛肉，準備晚上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和張建國。

自從結婚後於芳芳還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牛排呢。

看到於芳芳買這些，張建國今天也意外的沒有說什麼，只等著於芳芳做好喊他吃飯。

於芳芳做肉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這一點張建國也是很佩服。

看著擺在盤子里的義大利面和煎的油滋滋帶著亮氣的牛排，張建國胃口大開。

就在兩人正幸福的享受著美食時，張建國的手機響了。

於芳芳伸著脖子看到是張玉婷的電話。

張建國臉上掛著被美食填充的滿足的笑接起了電話：「姐，什麼事啊，你吃了嗎？」

「還吃什麼吃，氣都脹飽了，於芳芳娘家人到處說她孩子沒了是因為我，是因為你拉著她去給我家洗魚缸路上出車禍給碰沒了。今天我剛去市裡辦事，就到小姑媽家裡去吃飯，就被小姑媽狠狠訓了一頓。她自己沒那個能耐把孩子懷好，賴誰呢。」說完張玉婷就把手機砸到了沙發上。

張建國小姑媽的兒媳婦娘家和於芳芳的娘家是一個村裡的，而且離著也不遠。

張玉婷的聲音很大，坐在一旁的於芳芳聽清了電話里的每一個字，甚至能強烈的感受到張玉婷此刻的怒火，這怒火好似要從電話里噴出來把於芳芳挫骨揚灰。

於芳芳屏住呼吸，兩個眼睛直直的盯著張建國，張建國那因被美食填充的滿足感而綻放的笑臉先是一點一點僵住，然後這僵住的笑臉又一點一點消失，又突然的就滿臉暴怒，兩眼冒火。

張建國把手中的刀叉狠狠的砸到桌子上，噌的站起來，手握著拳頭高高舉起在快砸到於芳芳的臉上時又猛的收住了，把拳頭抵著於芳芳的腦門憤恨的說道：「你家人說的什麼話，啊，有這麼說話的嗎？讓你爸媽給我姐賠禮道歉。立刻，馬上。」

於芳芳剛開始被這兩姐弟的怒氣嚇的有點懵，內心對張玉婷產生了內疚之情。正在自己也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張建國砸向自己的拳頭突然點燃了於芳芳心中的怒火，而讓自己父母賠禮道歉的那句話更是讓於芳芳忍無可忍。

於芳芳也把刀叉砸到桌子上，噌的站起來，還沒等於芳芳說話，張建國一把挪開椅子撲到了於芳芳跟前，食指直戳著於芳芳的腦門說：「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我家裡砸東西，給老子在砸一下看看。」

於芳芳被張建國氣的腦門騰騰的冒火。她也不甘示弱，用手指著張建國的腦門：「我家人說錯了嗎。難道不是嗎？那天沒和那個電動三輪車碰上嗎，我去買肉，你姐沒催你嗎，你沒對我吼嗎，是不是你，因為不高興你姐姐等我們，所以生著氣，故意把車開到路上的大坑裡，把我顛了。醫生有沒有叮囑過你，懷孕前三個月一定要小心，你呢，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對我吼，難道不都是因為你姐嗎？」

「你再胡說，是你自己沒那個本事，把孩子照顧好，賴誰，那天我讓你去吃火鍋了嗎？是不是你自己去的。」

於芳芳聽到這話一下蔫了，是啊，那天要不是自己嘴饞，也就不會發生那些事，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流產，這確實無可辯駁的事實。於芳芳慢慢的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靠著椅背，面無表情。

看到於芳芳這樣，張建國穿著外套出去了，留於芳芳一個人在家裡。

於芳芳內心不斷撕扯著，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想著那天的事情，突然的就嚎啕大哭起來，過了好一會，於芳芳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然後拿起手邊的手機給於小偉發了一條微信。

發完微信於芳芳慢慢的走到廚房裡拿了一把刀，然後她又去卧室慢慢的躺下，蓋好被子，然後用刀慢慢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於芳芳竟沒感覺到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於芳芳感覺自己的意識一點一點變得模糊，好像手腳也開始麻木然後失去知覺。又過了一會，於芳芳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等於芳芳清醒過來的時候，口鼻里充斥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耳朵里，傳來的是婆婆說話的聲音。

「你這個女兒呀，自從嫁到我們家，我們什麼都不讓干，每天下班都直接來我這裡吃飯，不讓洗一個筷子，一個碗。更別說結婚三年來沒給我兒子做過一頓飯。親家，你說說，你也是有兒子的人，給兒子娶媳婦不就是給兒子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的嗎？我和你不都是一輩子就這樣過來的嗎？你這個女兒，嫁過來到現在，沒有干過活，都是我兒子干。看看我大嫂的兒媳婦，那簡直啊，不是一般的好呀，洗衣做飯收拾屋子就不用說了，每天晚上還給自己老公，自己婆婆洗腳。我這個婆婆啊，就是天生受苦的命。你女兒也是農村家庭里出來的，又不是什麼有錢當官的家裡出生的嬌小姐，還動不動就對我兒子指手畫腳。你女兒小月子整整做了一個多月才去上班，我都沒說什麼。你知道的，我和我老頭子沒有什麼收入，不像親家你們，還得出去打工賺錢。我兒子要養活我們老兩口，還有我孫子，你知道我大兒子沒什麼本事，連自己也養活不起。你女兒一個多月沒上班，哪來的收入，吃什麼，喝什麼。我們那時候，生完孩子就下地幹活了。我們家也把你女兒當人看的呢呀，又不是對待不好。你看看，這是做什麼呀，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虐待你女兒。」

於母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波瀾：「親家，芳芳上班確實來不及做飯，她去你那吃飯了你讓她洗鍋收拾屋子，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是長輩，說她是應該的。我兒媳婦和我兒子，當醫生都比較忙，他倆都是誰休息了誰做飯，但是呢，我也給我兒子說了，多體諒體諒自己的媳婦，對媳婦體貼點，只要自己有時間，家裡的活多干點，讓自己媳婦多休息休息。對自己媳婦好，你們的日子才能過的幸福長久，總想著讓媳婦把所有家務活都幹了，不想對自己媳婦好的人，那日子過不久，那是二傻子才做的事情。我們家是農村的，我們賺幾個錢娶媳婦不容易，所以一定要對自己媳婦好，你才能做好自己的事業家庭才會興旺發達。我女兒呢，身子骨弱，她多休息幾天也是為了緩好身體，她和建國也還要孩子呢，是不。畢竟那個年代已經過去了，現在這些孩子，身子骨沒有我們那時候好了。親家你是長輩，就多擔待些。我聽說你大嫂的兒媳婦早些年喝農藥自殺了，自殺前還剁掉了一隻手，這是又娶了一個啊。親家，你看，我把女兒嫁到你家裡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也管不了，她現在是你們家的人，她做錯了什麼，打罵由你們。」

「哎呦，親家，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兒媳那麼好的工作，那麼好的家世，你們家當然像寶貝一樣的捧在手心裡對待了。建國以前找的個對象是縣裡二中的老師，父親是我們縣電視台的領導，母親是公務員，哎，我家是農村的，人家父母沒看上我們。也是我家建國命苦。建國那時候追那女孩可是花了不少力氣呢，建國那一年接了點園林上的活，賺了點錢，專門買了一輛奧迪車，天天車接車送的，千把塊的衣服包包都買了不少。哎，眼看就要談婚論嫁了，不知道怎麼就不成了。要是成了的話，對我們建國事業上幫襯著，我們都跟著享福。親家，你肯定是跟著你們親家享福了，聽建國說你兒媳婦給你們老兩口買了好多好東西，還給你兩個女兒也買了，你兒媳婦真好。親家啊，你女兒，你好教育，我不好說。你給你女兒說，別動不動就和建國吵架，你女兒嘴不饒人，厲害的狠吶，我那個兒子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哪天你女兒惹毛了建國，那是要往死里打的。你說我們都不在跟前，出了事怎麼辦。還有啊，勸勸你女兒，不要動不動就休息，不上班，建國身上還背著房債呢，那壓力多大呀，你女兒不上班，就沒收入，你是知道我家情況的。你看看，這又躺醫院了，又花不少錢，這又得要休息吧，這應該不會又休息一個多月了吧。」

於母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被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於父拉住了。

於父笑著對張建國的母親說：「親家，你看，我呢，就是個窮苦人民出身，好在我勤快不怕吃苦，憑著這雙手雙也賺了份差不多的家業，我女兒從小雖然在農村裡，也談不上錦衣玉食，但是比起這城裡的雙公務員家庭的女兒吃穿，那也是強了好幾倍的。我女兒沒結婚前那是無憂無慮，雖然三十多歲了，但看起來就是二十齣頭的小姑娘，花錢從來都是不知道節省的，那衣服包包也都是花自己賺的錢買的上千的。我也是一直教育我女兒，和男孩子談戀愛，不要收人家的繼禮物，出去吃飯不要讓人家男孩子掏錢。你沒錢了，扒給你都行。我女兒這自從和你兒子結婚後，臉上總是掛著憂愁，人也一下老氣了很多，也不收拾打扮了，這結婚幾年，我都沒見過我女兒買什麼新衣服，新包包，穿的背的，還都是以前沒結婚的時候買的。親家，你看你們家既然想攀當官的家庭，那我女兒也不擋你們家的發財路。我女兒出院后就直接回我家，你通知你兒子把結婚證準備好，到時候帶上去民政局辦離婚，這正好他們兩口子也沒有孩子，好離。這人窮沒什麼，只要不懶，能吃苦，用腦子，這日子就能過好。這誰家往上數三輩那都是農民窮苦人家出身的。」

張建國母親一下慌了：「哎呦，親家，這不行吧，怎麼能這樣呢。」

於父也不在回話，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拉著於芳芳的手。

於母也面無表情的看著於芳芳不在搭理張建國的媽。

於芳芳緊緊的閉著眼睛，強忍著眼淚，嘴角不由自主的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