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蔣秀霞聽出了劉玉蘭話里的意思,心下,這是你們張家的事情,與我蔣秀霞有什麼關係,你兒子女兒過得不好,難不成讓我來承擔這錯誤的後果嗎?
你老兩口為了玉婷和建軍,操勞一身的病,是建國和芳芳跑前跑后的在醫院照顧看護,那時怎看不見玉婷和建軍來照顧你們。病好了就又去給那兩個操勞,不管建國芳芳,什麼道理。想著心裡倒是堵了一口氣,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幾口水,芳芳家的暖氣燒的太熱了,熱的這心直烘火。
「親家啊,現在時代這麼好,還不愁沒辦法?我小女兒芃芃坐月子就是婆家給請的月嫂,請了兩個月,孩子大人照顧的挺好的。就生的那天我去看了看,後面都沒去,省心的很。」蔣秀霞說著又去廚房炒菜。
「哎呦,親家,我們家能和你小女兒婆家比嗎?人家什麼條件,我們什麼條件。比不了。」
「親家啊,不是我不管芳芳,芳芳婆家有難處,我就去照顧,芃芃婆家沒難處,我就不去,兩個女兒一碗水要端平的,雖然芃芃婆家條件好,給請了月嫂,但是我不能讓芃芃婆家挑理的。」
劉玉蘭可是不想這些,在她心裡,她伺候了大媳婦,又伺候了女兒,不能小兒媳也得自己伺候,她怎麼就這麼苦命呢。
「你不行了那就我伺候,至於周到就談不上了,那到時候親家就諒解了。」
「我閨女不是嬌生慣養的人,煮熟能吃就行。按照這老習俗,女兒坐月子,娘家人照顧,說出去也不好聽,親家,你說是不是?我有時間了就給她把肉什麼的都弄好,送過來,你說白天黑夜的在這照顧,說不過去的,我兒媳婦那邊也要說話的。」
廚房裡蔣秀霞炒菜炒的熱火朝天,把話說了,心情也通透了許多。
這邊劉玉蘭就沒那麼好心情了。
「要我說,親家,找個月嫂,挺好的,你也不那麼辛苦,來回兩頭跑,太累了。」
「我怕是沒那個福氣。」劉玉蘭也聽說過月嫂的工資,一個月最少也要七八千,這可是她們一家一年的生活費。
「讓建國和芳芳去自己想辦法,父母不能給他們操心一輩子,你說是不是。我們把自己活好,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生病,不給兒女添麻煩,讓他們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就行。你累病了,還不得兒女也受累,一樣的道理。」
「建國哪裡想辦法去喲,他干工程還借了他姐玉婷五六十萬呢,沒還上呢。」
蔣秀霞一聽心裡犯了嘀咕:不知道我那傻丫頭知不知道這事情。
「哎呦,那玉婷老公開的那個飯店挺能賺的呀,建國有事還能指望上你們家玉婷,我們小偉有事就指望不上芳芳。」
劉玉蘭突覺的自己說錯了話,玉婷借建國的那五十多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了,特別是玉婷婆家人。
「我那個女婿,成天不離酒,好好的飯店都快倒閉了。玉婷工資高,這些年攢了不少,玉婷自己的錢。」
蔣秀霞尋思著,你家玉婷一個月也就五六千,平時做美容,買衣服,哪個也不便宜,能攢下什麼錢。但這是他們自己家的事,她也管不著。她擔心的是芳芳婆家套路芳芳,芳芳沒見到錢,到時候反而讓芳芳去和建國一起還這個錢,那麻煩可大了。
當時張建國找於芳芳的時候,她總覺得建國是圖點什麼的。
芳芳和建國是相親認識的,芳芳一眼就看上了建國,真不知道芳芳著了什麼魔,之前見了幾個條件好的,芳芳都沒看上,偏偏就看上了這個。
她第一次見建國的時候,並沒有相上這個女婿。
臉灰突突的,頭髮也不亮堂,好像生了病的人,身材反倒健壯,但衣服看著就不合身,像是大人穿了小孩子的衣服,也不幹凈整潔,整個人像是剛玩了土回來似的,看著不幹凈利落。雖然相貌還可以,但她看不上,這一看父母平時就管教的少,很可能就是不管。
她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芳芳能找個條件好的當然好,找不上條件好的也希望能找個明事理,勤快的人家。
這個好時代,人只要不懶,都會過好日子的。衣服可以舊,但是不能臟,不能穿著不合身。出門見個人總該洗乾淨些。看建國這樣,蔣秀霞認定建國家人不著調。
她不喜歡,但架不住女兒看上了。
她趕緊託人去打聽,結果一打聽,竟沒打聽到他們家多少好事,建國爸好吃懶做,每次家裡干農活必然要和建國媽打的死去活來,建國媽和建國姐在村裡也是出名的潑婦,村裡人都不敢惹,建國哥更是個土匪級別的人物,三天兩頭惹事鬧事。唯有建國是個孝順、懂事、吃苦的,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回來靠著國家政策,包了幾百畝地種糧食,賺了些錢,又去包攬工程,給哥哥堵了闖下的禍,給自己買了房子買了車,在這個年齡段的後生里,建國算是個不錯的。
蔣秀霞知道,不看建國的家庭,只看建國,除了著裝上欠缺,其他挑不出理。
現在,有多少家庭的男孩子,要組建自己的小家,父母不得給幫襯著些。
但是,有那麼一個家,再能的人也要給拖累著,過不了多好的日子,更別說生活的雞毛蒜皮。自己的女兒是個沒心眼,直性子的憨厚老實人,嫁過去怕是沒有好日子過。
她極力反對,立刻要求芳芳與建國不要來往,但是女兒根本不聽,處處維護這個建國。
最後她和芳芳爸於懷友一商量,給了芳芳兩個選擇,要麼立馬結婚,要麼立馬分手。
芳芳兩個選擇都不做,說是要談個一年戀愛,看兩人合不合適,如果各方面都合拍了,在討論結婚的事情。
芳芳都是三十一歲的人了,在談個一年,不合適豈不是年齡又大一歲,更不好找對象了。
芳芳大學畢業在外面呆了四年,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給盼回來了,又找了份常年出差在外的工作。這個女兒,能力是有的,就是心眼太實。
之前也談過三個,有兩個自己也覺得那男孩子挺好的,結果都談了一年不到,分手了,芳芳給人家挑了一堆的毛病,後來談了一個,結果是訂了婚又被退婚的,她覺得總不是什麼好事,堅決逼著芳芳和那男的分了手。之後芳芳在沒談過,眼看快三十歲的人,連個對象都沒有,她急的不行,三天兩頭就和於芳芳鬧,最後給鬧的芳芳辭了職,回了老家。
芳芳媽趕緊張羅著給芳芳介紹對象,人家條件好的,看上芳芳人,但一問芳芳的工作,不是事業編,公務員,就都沒了下文。
還有一次,介紹人竟然介紹了一個只有高中文憑,離過婚的。
介紹人說你女兒就算上過大學,但不是吃公家的飯,人家條件好的也看不上啊,更別說她都三十一歲了,在這小縣城,三十一都二婚了。就別再挑了,這個就挺好的了,人家這小夥子踏實肯干,又有一門修車的好手藝,條件好著哩,配的起你女兒。
芳芳當場拒絕了,惹得男方母親說了好一頓難聽話。
介紹來介紹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女兒在小縣城這個婚戀市場里已經處於最底層了,能選擇的不多了。
既然說不動芳芳,只能單獨找建國了。要麼和芳芳立刻分手,要麼立刻和芳芳結婚。
建國當然是願意立刻結婚的。雖然芳芳還有些想法,但這婚終歸是結了,也算了卻她的一樁心事。她想,誰有誰的命,過得好與不好,這就是芳芳的命數。
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芳芳下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