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拆廟

老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在以前人眼裡，婚姻是神聖的。平日里生活哪怕磕磕絆絆，卻不會輕易說離婚二字。而隨著現在人婚姻觀念改變，離婚成了家常便飯的事。

只是很少人知道婚可以隨便離，廟卻不可以隨便拆。

我叫林晚星，老家川省宜城的。

小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兩人各自有新歡，把我丟給了山裡的爺爺奶奶。山裡的孩子野，我又沒爸媽管著，所以更野。上山抓野雞，下河摸魚，田邊烤田雞的事我都做過。平日里我也沒少闖禍，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直到十五歲那年夏天，山裡來了一支拆廟的隊伍，我才闖了大禍，不僅害死了我爺爺，還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們村叫白水村，依山傍水。

在我們村子的山上有個破道觀，早些年有幾個道士，後來陸陸續續下山走了，剩下一個老道士住在道觀里，一年冬天死了好些天才被人發現。

老道士埋在道觀旁，平日里我們不敢上山，怕老道士陰魂不散。

那天拆廟的隊伍來了，我們一群孩子就跟後面看熱鬧。幾個同伴沒少起鬨，都嚇唬拆遷的隊伍說廟裡鬧鬼，拆遷隊伍里有個人要趕我們走，卻被半禿的胖子給攔住了。

道觀邊上。

半禿的胖子手裡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就跟我們道：「這個世上哪有鬼啊？叔叔今天就看你們誰膽子大。誰膽子大，這塊巧克力就給誰。」

巧克力！

那時候山裡連糖都少見，更別說巧克力了。

再加上胖子說比誰的膽子大，我們幾個孩子就爭紅了臉。

胖子拿這個鎚子又道：「你們光說自己膽子大有什麼用？我這邊有個鎚子，你們不是說廟裡鬧鬼嗎？誰敢一個人拿鎚子去廟裡敲石像，誰的膽子就最大，我就把這塊巧克力給誰。」

一個人進廟？

其它幾個孩子都嚇得不說話了。

因為我爸媽離婚，平日里幾個孩子都有點看不起我。

現在比膽子大，這幾個孩子居然怕了，我就得意道：「你們膽子真小，不就是去廟裡敲一下嗎？你們不敢去，我敢。」

「星星。別去。」個子高點的王浩連忙拉著我小聲提醒道：「我爸說了，廟裡的東西不能亂動。那年他們去外地拆廟，遇見了髒東西，死了好幾個人呢。」

一旁胖子道：「怎麼了？女娃子，不敢去了吧？還說自己膽子大，行了，回去玩吧，別吹牛了。」

王浩平日里沒少欺負我，整天也以自己是老大自居。

我看著他一臉害怕的樣子，就更得意了。在加上胖子激將我，我就奪過了鎚子道：「誰說我不敢？」

話落下。

我就甩開了王浩，拿著鎚子就一個人進了廟。

廟不算大，再加上年久失修，其他屋子倒了，只剩下一個主殿還算完整，廟裡的三座神像也只剩下兩座還算完好。

我走進廟裡，心裡的確有點犯怵。不過在回頭看了一眼盯著我的一群人時，我心裡微微安心，便慌忙小跑著衝進主殿對著其中一座神像就敲了一鎚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鎚子敲下去，我只感覺全身突然一震，冷的厲害。而就在我轉身跑出來的時候，剛到大殿門檻，我腳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一個踉蹌就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挺疼，我心裡害怕了，以為真鬧鬼，連滾帶爬得就從廟裡出來了。

一群孩子看笑話一樣看著我，我卻搶過了胖子給的巧克力，看向一群孩子嚷道：「笑什麼笑？你們連廟都不敢進，還笑話我。」

「就是。還是這女娃子膽子大。」胖子符合了一句，然後對著廟裡嚷道：「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了你的找誰去。娃子們，開工嘍。」

胖子話音落下，一群人便扛著大鎚開始拆廟。

一群孩子不敢進廟，看著我手裡的巧克力卻是眼饞，一個個圍了過來。

我一看幾個人流口水的樣子，便慌忙撒開腳就往山下沖。一群孩子追著，我一邊跑就一邊將巧克力往嘴裡塞，就這麼一路跑著，到了村口正好撞到我爺爺扛著鋤頭出來了。

「你跑啥子？」爺爺拉著我，又見到我嘴上的巧克力殘渣，便問道：「你吃的啥子？」

幾個孩子追上來了。

高個子王浩就連忙道：「三爺爺，你家星星剛才幫人拆廟了，那個胖子給了她一塊巧克力。」

爺爺聽到王浩的話，臉色頓時變了。

「娃子，你幫人家拆廟了？」爺爺緊緊抓著我胳膊問道。

我被抓的疼了，掙扎道：「我就是進去敲了一下。」

「敲的第一下？」爺爺瞪著眼睛問我道。

我膽怯的點了點頭。

啪。

爺爺伸手就一巴掌抽在我臉上罵道：「你個死娃子，你不想活了？」

爺爺平日里極少罵我，更別說打我了。

我被抽了一巴掌，頓時滿臉委屈得哭著道：「我就敲了一下。」

「跟我上山。我到要看看，誰要害我家娃子。」爺爺扛著鋤頭，一手拉著我就上山了。

山上一群工人剛剛拆完廟。

爺爺拉著我就看向幾人問道：「誰讓我家娃子帶頭拆廟的？」

幾個工人見到我爺爺滿臉兇狠的樣子，頓時後退了一步。而為首的胖子也是步步後退，在我抬手指過去的時候，胖子頓時嚇得轉身就往山下跑。

「你個龜兒子，害我娃兒命，我打死你。」爺爺見到對方跑，大罵著就追下了山。

胖子是年輕人，跑的很快，可是我爺爺年紀大了，這一路跑著，兩個人一前一後下了山。胖子跑沒影了，我爺爺跑到山下，卻是氣喘吁吁半天沒能站起來。

我跟在後面慌了神。

很快奶奶和村子里的人也出來了，給攤在地上的爺爺餵了碗茶，才讓人將爺爺背了回去。

屋子裡。

爺爺躺在床上，還在喘著氣。

我站在門邊上不敢進去，我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心裡慌，根本不敢靠到爺爺面前。

過了半個小時，爺爺才算緩過一口氣來。

爺爺一清醒，就對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床前，慌忙跪在地上開口道：「爺爺，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了。」

「你這娃子傻啊！」爺爺嘆息，又對奶奶道：「娟，去把隔壁村的李老太爺請過來。把事情告訴他，天黑前，求也要把人求來。」

娟就是我奶奶。

我奶奶當初是落難來到村子的，十三歲就做了我爺爺媳婦，一直聽我爺爺的話，從來沒跟我爺爺紅過臉。

奶奶點著頭就出了門。

爺爺坐在床上，看著我道：「別跪著了。起來吧。星星啊，如果你能活過明天，記住一句話，槍打出頭鳥。不管遇見什麼事，彆強著要出頭。還有這個世上沒有跳上掉餡餅的事，今天那個胖子是在害你命啊。」

雖然我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爺爺說的如此鄭重，我連忙點頭應著，心裡想著下次不管什麼事，我再也不強出頭了。

奶奶出去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我和爺爺在家裡等著，一直到天黑也沒見奶奶回來。而爺爺一直在床上躺著，我趴在一邊守著，沒一會就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睡著了。

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睡的也不太沉，腦袋裡都是白天發生的事，跟做夢一樣。

我又夢到了我在道觀里的事，只是這一次不同，我好像能看見周圍的一切。我依舊是進道觀里敲了一鎚子，就在我往外跑的時候，後面突然有一個土黃皮子的黃鼠狼就咬住了我的腿。

碰。

我一下摔到了地上。

只是這一摔，我不僅是醒了，而且是真摔在了爺爺的床頭。

屋裡很黑，我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地上一個影子閃著綠油油的眼睛，正咬著我的腿把我往外拖，我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驚叫起來，慌忙死死得抓住我爺爺的手。

我爺爺醒了，緊緊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