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彩鳳求凰
「這一天,我又見他一人在燈下嘆氣,終於忍不住走進去,這一次他卻沒有發現我,我輕聲喊他,也不見他回答,我走到近前,才發現,他拿著筆在一張鋪滿桌子的白紙上正在畫著一副奇特的山水畫,眼裡的淚,竟在不停地掉在紙上,將那畫中的山水也糊了好大的一團。」
「當時我見他心中似有十分大的愁苦不解,心中有似刀割,我當即跪在他面前,重重磕頭請他不可這樣悲傷。」
「師父把我拉起來,對我說:『沒有用的,我當日在街頭將你救下,心頭總是心驚肉跳,我唯恐我的孩子也和你當日一樣,在街頭,在街頭……』」
「師父幾度哽咽,硬是說不下去,我知道他要說,只怕他的孩子也和我當日一樣,與狗爭食,正飽受摧殘。師父痛徹心扉,我卻突然好羨慕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弟,我心想,如果我的生死父親也想師父一樣曾經那樣尋找於我,我也就心中慰藉了,只是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麼人。」
「那一晚,師父畫完圖畫,便叫來一些酒菜,我二人便對飲了起來。他那一晚也說了些他過去之事,只是當時我也喝了些酒,已經不大記得,只記得師父好像說他曾在朝中為官,說道後來,便悲從中來,失聲痛哭起來,我知道他一定是思念他的孩子和師娘,卻只知道陪同痛哭,並不知道如何勸慰。」
「從那天晚上以後,師父便又不知道去向,第二天一早,我便只見他房間留下這幅畫,我知他又出門而去,只怕又要半年數月才會回來,我也期盼著他那一天突然帶著師弟師娘回來,誰知他就此一去,直到今天,已經是三十三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回來。」
劉浩來說到這裡,雖然不願意當著這大家的面過於動容,然而情之所至,眼角早已經是緋紅。辜鴻銘望著大廳北面這一副畫說道:「雲畔尖山似劍鋩,秋來處處割愁腸,南浦心中凄苦之意,早已經躍然於紙上,看來他當日作畫之時,便已經有決絕之意,只是我輩這三十年來,恐難以感同身受其萬一。」
王興會和盧德銘、楊曦朝那副畫望去,這才知道這畫竟然是劉南浦的遺作。王興會凝目去看畫中的山峰,隱隱約約果然能感受到些悲涼。那山高壘深,如劈似剜,渾然不是常見的山水模樣,自然是作畫人心境的折射。
王興會低了頭,不去想它。那個白胖老者文道希把話頭接過去,說道:「不錯,他當日正是出門去尋找他的妻兒而去。他的妻子,正是我的師妹。我和師妹師從大清朝咸豐年間南派理學宗師陳醴,我師妹在我門中眼光甚高,她出身高貴,容顏華美,我師兄弟很多人都愛慕於她,她卻統統不放在眼裡。」一個年邁的老者,半躺在椅子里,慢條斯理地講述著刻在他心裡的往事,他不慌不忙地說一段休息一會兒,大家也不打斷,只是齊刷刷地注視著他的臉,希望從他臉上的表情能看出故事的些許軌跡和走向,但看到的,只有他那游移空洞的目光里飽含的滄桑。
「大清咸豐五年,我和師妹陪同師父由京畿道南下還鄉,師父知道我家住袁州府,便同意順道去看望我的家人,我一聽之下,心中大喜過望,我們一路沿河南安徽南下,這一天在宿州馬當磯過江,便到了江西境內。」
「當時長江沿線,魚米之鄉,商貿已經十分發達,我們三人眼見了江北鄉民安居樂業的景象,心中不禁倍感欣慰,哪知過了江后,卻是另外一番景象,難民源源不斷地從西擁過來,我們好歹挨到了石鐘山渡口,從這渡江,便可以到彭蠡澤西岸,再順著廬山、德安一路南下,不日便可到袁州境內。」
「卻見渡口對岸還滯留了大量的難民,船夫源源不斷地將人送到東岸后,立即又搖擼放空西去,竟不肯帶人返程。下來的難民拖家帶口,均是面有菜色,沸沸揚揚都在談論。我聽得都在議論兩廣兵變之事,我心中一急,我父母雖然早隨我在京中居住,但桑梓之地,親朋故友也還甚多,我連忙細細打聽,不錯,那一年正是兩廣金田起義,我猛然聽到一個家鄉口音,連忙上前探聽,一問之下,那對逃難的夫婦對我說,長毛一路從兩廣北上,轉眼怕是要席捲而來。那人見我還要記著要過江,關懷地說了一句:『年輕人,家裡還有人嗎?要是沒有人了就快逃吧!別回去了。』」
「我憂心忡忡,眼見對岸碼頭堵塞,便只得勒轉馬頭,趕著車沿著鄱陽湖東岸奔去,沒有想到鄱陽湖東岸港汊遍布,沿湖泥濘深陷馬足車輪,甚是難行,我們不得已只得不再往東走繞過港汊。當時正是,風雪殘年,馬上黃昏,我眼見越走越遠,心頭越是沉重,心想:家鄉遭逢戰亂,我恨不得一夜便到故鄉。」
「我們向東又折返了二里許里,眼看走進一處叫蘇山村的村落,不料車輪陷進泥里,再也拉不出來,我恩師在車中顛簸,早已疲憊不堪,師妹要照顧恩師,想我也是一介書生,幾次下來要將馬車推出泥沼,直弄了一身泥濘,卻哪裡推得動分毫?我心中一急,便鞭打起畜生而來。」
「就在這時,湖畔走來一匹白馬,馬上一名少年人,劍眉入鬢,英氣逼人,卻是愁眉不展。他看了我們一眼,也不說話,突然雙腿一夾,朝我那馬車左側衝去,順手在車把上一拉,手上用力,輕輕巧巧地便將馬車推出了泥潭,便要縱馬而去。」
「我不敢怠慢,連忙跳下馬來,喊他停下,和他相見,多謝他搭手,更問他姓名。只聽那少年落落大方地拱手說道:『萍水相逢,舉手之勞,不勞動問姓名。』稍微一鞠躬,又欲轉身離去。」
「後來我師妹和我說起,她便是從那時候起,便被這名白馬少年磊落灑拓的氣度所吸引,她說,我們師兄弟中,雖然多出於官宦之家,但說到氣宇非凡卻沒有一人比得上他,因此當時她在車中見那人急著離開,便忍不住出言相謝,只盼那少年能多停步一刻。」
「那人見師妹出言答謝,果然便勒住馬頭。當時時近隆冬,鄱陽湖畔北風甚大,我見了那少年身材雋永,骨格雄奇,只穿一件破單衫,在寒風中卻絲毫不以為意,臉上儘是英武之氣,又見了他言語間不亢不卑,心中也是暗暗讚歎,師妹更即邀請他到村前小店對飲三杯驅寒。」
「那少年果然這次沒有拒絕,只說:『也好』。我和師妹扶著恩師,我們四人便走進那個叫蘇山的小漁村,在一家酒坊面前坐下,對飲起來。」
「那村落臨水而布,只見江清水冷,江面白鸛成群,家家戶戶門前垂柳,幾隻水牛養得膘肥體壯,正在悠閑地曬著太陽,卻不見有船隻停泊。我心中稍微一思索,便猜想一定是這幾日石鐘山渡口過往難民極多,擺渡的船夫都去那裡了。」
「師妹嘰嘰喳喳地找話來攀談,我見那少年言語不多,當即說道:『這裡風光極佳,等他年有暇,一定再要來此地遊玩。』他一怔回過神來,見我和師妹兩人直盯盯地看著他,他立即反應到自己失態,這才打起精神,和我兩人攀談起來。」
「我們互通了姓名,他正是南浦先生,後來他也曾和我說起那日言語冷漠的原因,他那日剛剛學藝下山,對清廷官員並不願意走得太近,確實是因為我師妹盛情相邀,這才停馬入席。」
「我一問他要去哪裡,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我同鄉,也正要往袁州府探望父母,我問起他如何鄉音已改,他對我說,他少小離家,已有數年。有了同鄉這層關係,我們又親近了幾分。恩師突然提議,眼下兵荒馬亂,我們車仗迤邐,多有不便,不如就請南浦先生回鄉代我探望親友,我們便不再過湖,只在南昌取道繼續南下。」
「我一聽之下,也覺得可行,那少年更是當即答應,我於是就在村前借來紙筆,寫了一封信給留在家鄉的幾名家族的長輩,和他們說明情由,讓他們有困難便進京找我父母相聚。
臨走時師妹終於忍不住將我們的住址寫在了另外的一張紙條上,交到南浦先生手裡,說道既然是帶信自然要知道回書的地址,南浦先生點頭接過,就告別而去。」
「凡事都講些因緣,興許是南浦先生終於也是被師妹所吸引,其實我師妹天姿國色,南浦先生如何不會心動,他二人也是男才女貌,絕佳的配偶。我們再次見到南浦先生又是在第二年的穀雨。我們隨師父往廣東探完親,早已經返回京中國子監任職,這一日有人敲門,我一開門發現竟然是南浦先生。他和數月前的形容截然不同,形同枯槁,臉上顴骨也出來了,我們把他扶進府中,細問之下他咬牙切齒,原來後來他返回家鄉,竟然發現父母已經死在長毛北進的過程中,而我族中的幾位長輩,也早已經搬遷了地址。」
「長毛軍是當年北方人對太平軍的蔑稱,我素來不喜歡長毛,當即好言寬慰,請他留下將養。我師妹知道他歷經喪親之痛,自然是十分的體貼溫慰,要讓南浦先生長留在她身邊。他與我師妹耳鬢廝磨,慢慢的,兩人也算情投意合。不過南莆先生卻不甘為人下,他為人十分聰明機警,性情也是穩重又一股狠辣,又是報仇心切。他有心鑽研,數年之後,淮軍奇字營中出了一名年輕高手,英勇善戰,為朝廷建立下不小的功勛,後來更是深得皇帝的賞識,從此也可謂是平步青雲了……」
文道希喃喃地說著,聲音嘎然而斷,突然不見他繼續往下說。大家又朝他望去,只見他拿起身邊的一隻茶缸,喝完了茶,用手指將茶葉夾下,放在口中,慢慢地嚼,慢慢地嚼,眼裡獃獃地望著眼前,呼呼地喘著粗氣。
辜鴻銘深吸一口氣,說道:「南浦先生大才,但終究也逃不過一個情字。他是大智大勇之人,自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方才浩來小兄弟所說,南浦先生後來常自鬱鬱寡歡,這一點我自是深信不疑。自南浦先生妻子失蹤以後,南浦先生曾苦苦尋找數年,只在盤纏用盡之後才回來取用。蒙他看中我們交情匪淺,他也有一次到我府上取用銀倆,我當時也曾經勸慰過他,妻兒下落不明不可急切,只得慢慢打聽,不料南浦先生搖頭對我說道:『為人夫豈能有一天不知妻子下落,為人父怎能忍心一日幼子飄零,我知道,他們一定還在等我去找他,我如何能有一日懈怠,我不管結果如何,不管找不找得到他們的下落,但凡我活著一天,我便尋找一天,』他說道動情處,對我說道:『兄弟你可知道,我只要一停下來便心如刀割,自覺不配為人,便是豬狗也不如,我只有不停地尋找,不停地尋找啊!』」
辜鴻銘轉述這幾句言語,在大家聽來有如就是劉南浦口述。楊曦被這幾句話打動,低聲嚶嚶地啼哭起來,她雖然和王興會、盧德銘一樣,不知道這南浦先生的妻兒時如何失散,但她女兒家心思更加柔軟細膩,這時候聽了劉南浦苦尋妻兒幾年,心頭柔腸百轉,忍不住哭出聲來。
王興會、楊曦、盧德銘心中,這時都是一個疑問,就是南浦先生的妻兒究竟是如何走失,楊曦更是出言詢問:「後來呢?後來劉伯伯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了嗎?辜伯伯你快說下去啊!」
辜鴻銘沒有說話。
倒是那名一直沒有發言的老大盛宣懷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一句話:「南浦先生其情可憫,然而所託非人。那名女子,實在是,唉,受盡世間大苦,也造下世間大孽,令人一言難盡啊。」
楊曦啊的一聲驚住,獃獃地轉頭看著盛宣懷,嘴裡念道:「……受盡世間大苦,也造下世間大孽,究竟南浦伯伯的這位夫人,做下什麼事情,得了幾位一句這樣的評價……」
還沒有發言的陳立三、汪兆鏞、楊度、鄧海山等幾位老人自然知道其中詳情,但卻沒有一人回答得了楊曦,都在眼神空無一物地茫然地坐在當地。
盛宣懷叫來兩名工人,安排了一些事情下去,少時幾個人便抬來一件小小的爐坩放在大廳中間,又將爐膛里放了三四斤木炭,呼呼地拉起風箱來。漢冶萍公司既然沾了一個冶字,這煉鐵燒爐那是本行起家,要找一件小小的坩爐自然不在話下。只是這一次,卻連幾位老人也不知道,盛宣懷是何用意。
過了片刻,又有一個工人小心翼翼地將一隻淡黃色的小鵝頸壺送到盛宣懷手裡。盛宣懷一手接著,一手攙扶著那名工人,慢慢地站起來說道:「南浦先生和我很是投緣,我且給大家看一件物事,這個是琉璃鵝頸壺。幾十年前,琉璃可是一個稀罕物件,百姓家中可難得尋找一件,只有皇親國戚,才能用上琉璃製品。當時的琉璃製品,還不如這件這麼精緻華麗,這件琉璃鵝頸壺,是南浦先生引用了西方玻璃製品的製造技術冶鍊而成,本打算送給慈禧皇后,唉,卻沒有料到,如今已物是人非,南蒲先生一廂情願,這件琉璃杯,就燒了也罷。」他邊說邊走,見坩爐已經燒得通紅,手一松,啪地一聲,那隻精美的琉璃鵝頸壺掉進坩爐中,跌得粉碎。那工人一頓猛拉風箱,爐底火苗高高竄起,不一會坩爐中慢慢滋滋作響,那琉璃壺便化為一爐淺黃色的汁水。
辜鴻銘心癢難搔,走上前去朝坩爐中觀看。盛宣懷也不說話,見那黃色的汁水翻滾了幾回,又喊人取來一隻大鐵桶,裝滿冷水,放在大廳中間,這才叫那名工人退開。他親手將坩爐拿起,朝大家看了一圈,說道:「大家看好了。」說著將爐中琉璃水傾斜而下,水中滋起陣陣熱氣,瀰漫滿屋,好一陣子才不見動靜。
大家都不解其中意思,盛宣懷擼起衣袖,伸手從鐵桶中一撈,將那琉璃汁水重新凝結的一個圓圓的水滴狀琉璃球拿在手上。球尾一條長長的尾巴,就和鼠尾相似。
盛宣懷說話了:「琉璃遇水冷卻,內心卻是降溫稍慢,南浦先生為我公司重要的技術人員,曾經和我展示過這一實驗,他說道,琉璃製品但凡這樣處理,外表就會變得堅逾金石,雖有萬噸壓抗而不碎,今日我們便來重新演示一遍。」說著將琉璃球平放在一塊大鐵氈上,用手輕輕捏著鼠尾,點點頭示意站在旁邊的兩名工人。
那兩名工人各拿起一柄打鐵的大鎚,掄足了勁往那琉璃球上砸去。只聽得鋥鋥聲響,有如金鋼相碰。兩名工人只掄得十來下,兩隻胳膊便酸痛起來,手掌震得發麻,停下來喘氣。盛宣懷輕輕舉起琉璃球,那玻璃球仍然晶瑩剔透,絲毫無損,一點痕迹也全無。
在場的大家相顧駭然,心想一塊小小的琉璃,便是丟地上也會碎成渣渣,今日卻是大開眼界,連陳、汪、楊、鄧四個老者和盛宣懷和劉南浦都相交已久,也是第一次聽說並眼見這樣的奇迹。
洪江會的賴大勺更在盛宣懷的隨從中,走出來拿過大鎚,說道:「我來。」盛宣懷點點頭,又將琉璃球輕輕放在鐵氈之上,用兩個手指輕輕夾著。賴大勺說道:「老爺您別夾著,小心別傷著你。」他此刻的身份是安源煤礦下的一名礦工,安源煤礦隸屬煤田礦務局,按照舊制,賴大勺尊稱盛宣懷為老爺。盛宣懷微微一笑,說:「不妨,你用力砸就是。」
賴大勺自持力大,拼盡全力一錘砸下,屋面瓦片也震得鋥然響動。盛宣懷緊緊捏住那琉璃球的鼠尾,也忍不住去看那琉璃球是否要碎。賴大勺三錘下來,已經鉚足了全力,那鐵鎚上也砸陷進去一個凹槽,再看那琉璃球,卻依然是完好無損。
盛宣懷雖然不是第一次看這番景象,但也忍不住嘆為觀止,他搖頭說道:「想不到世間物事竟有這等新奇的食物,諸位請瞧仔細了。」只見他捏著琉璃球的鼠尾朝大家遍示一周,右手豎起一根手指,往那鼠尾上只一彈。就聽得啪地一聲脆響,陽光照耀下眼前星光亂飛,那玻璃球瞬間碎成粉末,在空氣中閃耀。
大夥嘖嘖稱奇,紛紛驚嘆不已,等大家議論過後,盛宣懷又說道:「這個實驗,是南浦先生從海外學來,當日第一次演示給我看時,我和諸位一樣,也是嘆為觀止,幾覺不可思議,但南浦先生卻說,此物竟然這樣有靈氣,和人倒有幾分相似,遇到逆境竟然能練就一身金鋼鐵骨,精誠所至,無欲則剛,足以頂天立地,不懼怕任何萬物,但卻又有人性的弱點,一旦被攻擊命門,便一擊致命!再無還手之力,竟然暗合天地萬物造化之理!」
「當日南浦先生所說,這門特性,若用在天工開物之上,必能發揮重大的用處,只是南浦先生沒有想到,他自己便如那一隻鼠尾琉璃球,任由他才高八斗,武藝精深,百毒不侵,卻也抵不過那軟肋命門的重重一擊!」
大家這時候才知道他演示這個實驗的用意。王興會也覺得新奇,心想:世間萬物,堅硬者有金剛石、隕鐵等等,致柔者莫過於水,致脆者便如瓷器、玉器、瑪瑙,這小小的一顆琉璃珠,竟然同時含有這三種特性,實在是匪夷所思,令人大開眼界。就聽見楊曦輕輕地默念盛宣懷轉述的那幾句話:「……和人倒有幾分相似,精誠所至,足以頂天立地,一旦被攻擊命門,便一擊致命!再無還手之力……,那南浦先生的命門……」
「不錯,南浦先生的命門,正是他的那位夫人,也就是道希先生的師妹。」一名精悍的老者站起來朗聲說道。
大家循聲看去,認得說話的老頭正是楊度。
楊度踱到南浦先生靈堂前,朝牌位看了一會,心中默默禱告,轉身說道:「我和南浦先生初識,是在他名聲漸起之後。話說咸豐皇帝短壽。同治帝死於天花,其實民間早有傳聞,同治皇帝是死於花柳之病,此言不虛,同治皇帝一生凄苦,不得宣洩,最後竟然沉淪於煙街柳巷,與市井酒徒無異,他這一放縱便如同撮鹽入火,火上澆油,正犯了相生相剋之大忌,沒有過多久,便掏空了身子,邪毒侵入腎脈,一命嗚呼了,等到光緒皇帝即位,這一切算來,轉眼也不過十來年的事。」
「光緒皇帝即位后,頗有中興之意,急欲培養自己的勢力,擺脫慈禧太后的掌控,當日南蒲先生在淮軍中崛起,頗吸引了光緒皇帝的賞識,便被秘使召入宮中,幾次面授機宜。……不錯,當日奉詔去宣召南浦先生進宮的,正是在下。」
「我因此也和南浦先生交厚,光緒帝和南浦先生相見恨晚,欲傾心託付,更是計劃第二年的科舉殿試上要欽點他為武狀元。誰料到就是這一年,大清朝出了一件讓舉國上下顏面喪盡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