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血染身影
進入港口裡的通道是兩個老者守著,他們雖穿著盔甲,手持兵器,但並不怎麼敏捷的動作,讓受著傷的謝凱歌都不禁想自己若是強行沖關,他們能不能擋住他。
「你們打哪來?又是來這做什麼的?」
「我們乃是受了大將軍的指示而登島的,這是大將軍的信物。」
謝凱歌將楊風青拿出的信物遞交給左側的老者,老者在聽到是大將軍的名號時,萎靡的眼睛一閃,接過去仔仔細細辨別,可他實在認不出這是誰的信物。
「我帶你們去找城主大人,跟我來。」
「多謝老人家了。」
進入城池中沒多久,項凡娟和謝凱歌就發現了很多的怪異之處。
有一些孩童跟在他們身後不遠,嘰嘰喳喳說著什麼;路上遇見的人,除了女子便只有比這帶他們進城老者更年老的人,坐在自己門前。
看到謝凱歌,先是驚喜,隨即會多看幾眼,再之後就是疑惑和小聲交談。
這怪異的一切讓兩人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項凡娟出聲詢問道:「老人家,為何城內只有老弱病殘呢?年輕男子呢?就是維持秩序的官府衙役等也沒有看到。」
埋頭走在前方的老者轉過頭來,用心觀察幾眼兩人的臉色,轉過腦袋,徐徐說道:「他們都去西噬城了。」
「西噬城?北林與中林交戰了?」
「北林早已不存在,現在這裡名為天策,西噬城是天策的城池。不僅天策,原來中林的南部四座城池皆成了天策的領地,只是後來上官悍然進攻天策,如今情況危急。天策境內的所有年輕男子都在西噬城、上卻城一線。不過很快就結束了,大將軍已經登島,並且趕往上卻城一線,不用多久,我們就能團聚了。」
「什麼?!上官對你們進攻了?!還有大將軍——」
項凡娟的反應比謝凱歌要強烈很多,因為心緒的劇烈起伏,臉色驟然痛苦。謝凱歌在她喊叫時,便擔心地看著她,見果然如他所料,又聽到項凡娟後面的話,趕緊拉住項凡娟:「我們不要想那麼多,先將你的傷養好再說。」
項凡娟的震驚臉龐很快成了無奈,看到謝凱歌眼裡的別樣意味,輕輕點頭:「是啊,現在的我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老者在說完后,便繼續低頭前行,謝凱歌和項凡娟所說的他都聽到了,可聽到了他也不會去多想什麼。
他現在想的與身後的全城其他人想的一樣,他們的親人何時能歸。
他們走到城主府,就連城主府的門口都是年紀已老,行動不怎麼敏捷的中老年人。
走入城主府,在大殿里找到了埋頭寫著什麼的城主。
「稟告城主,這兩人自稱是大將軍讓他們進城的,還有大將軍的信物。」
城主抬頭看過來,那不是金日天嗎?
此時的金日天比以往多了股不同的氣質,而這份氣質與他整個人相得益彰。
別人不知道大將軍到來的內幕,他作為接見羅大光一行人,並親自參與裘弘深假冒大將軍以鼓舞天策將士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繞過書案,疾步走來:「將你們的信物給我看看。」
謝凱歌將之前拿出來過一次的信封又拿出來,遞到前方。金日天已到他們的身旁,親手接過信封,拆開看過之後,臉上的冷漠隨著而散。掃過兩人,多看了眼項凡娟:「我這就命人帶你們去上卻城。」
「多謝了。」
「兩位無需客氣。」
......
遼東遼城,城池還在冒著滾滾濃煙,但那並不妨礙城池內軍民同歡。
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百姓湧上街頭歌頌朝廷,或給將士們獻上他們剩下的寶貴食物等等。
東城門,城樓上每隔三步就有一名士卒,他們都在注視漸行漸遠的大軍。
具體一些,應該說注視漸行漸遠大軍旁那一騎。
鷹作棟與數個部將在大道旁,沒有催促部下。先鋒軍已經出發,他們是中軍。
他轉過坐騎,望著磅礴壯麗的遼城城牆,心中不受控制地湧出一股莫名的開心和激動。
足足靜視十餘個呼吸,他才拉拽韁繩:「走。」
「是。」
......
在聽到雜亂的響動時,石塔上的史家人便請邵成豪上來。可請他上來也沒有用啊,他手裡不過一萬餘人,而馳原城守軍也只剩不到兩萬人,他們若是放棄石塔貿然進攻,不用想就知道結果會怎樣。
在他們愈發凝重的目光中,常山軍一路推房倒屋,終於是到了石塔前兩里之外。
常山軍停下,開始在寬闊的場地整頓陣型,還有一些士卒在盾牌兵的掩護下,繼續進行拆除房屋的作業。
「邵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若是讓他們清理出一條直達石塔之下的大道,我們這才不到三萬人,他們只需要衝鋒一次,我們的防線就破了。」
「公子是去了哪?我一直看著他進去的房子,可直到房子被拆除都不見公子出來。」
「朝廷沒有派遣其他援軍了嗎?」
邵成豪的目光一直在常山軍鋒線上與史家人說楊風青最後走進的房子,不對,是軍鋒和廢墟之間來回,他倒是想找到楊風青的身影,可楊風青到底在哪他也不知道。
「關於援軍一事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想再多說。至於該如何,放心吧,公子會給我們指出明路的。你們只需要守住石塔便可,我先下去了。」
邵成豪不等史家人回應,往塔下疾跑而去。
史家人面面相覷,史杏語從一旁放置的兵器拿起一把放在刀鞘里的長刀,將其綁在身後。
綁緊后又撿起一旁的弓箭,走到木板縫隙之間:「想那麼多也沒有什麼用,我們還是想著如何退敵吧。」
邵成豪跑到石塔之下,又馬不停蹄往石塔後方跑去。
在房屋之後,找到了他如今的萬餘名部下。
此時他們不再是剛剛到這兒時的邋遢,一套套嶄新的軍服與鋒利的武器早已穿到他們身上、被他們捏在手裡。
邵成豪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說,站在大軍最前方,探出腦袋望著吵雜聲愈近的前方。
......
看到一切如常,站在大軍中央,被上千名護衛直接重重包圍,還有逾萬名士卒間接護衛的李胥,因之前特意去看過混亂退軍中被斬殺的士卒而陰沉的臉色終於退去,得意微笑自言自語道:「之前那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吧?我記得在葫蘆城時,你的實力還沒有這麼強,說實話,你的實力之強讓我覺得有些可怕。」
「但行軍作戰是數萬人乃至數十萬人之間的戰鬥,我就不相信,僅憑你一個人能在萬軍叢中將我捉拿甚至斬殺!」
「等會兒我便命部下進攻石塔,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忍住不出來!」
往身後看去,距離他百步之遠,被數名士卒壓著一個全身衣服被鮮血淋紅的士卒。他的頭髮披散遮蓋住臉龐,單從身形上看很像楊風青。
感受到不知從哪傳來的目光,李胥轉頭掃望,可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更加得意了,他敢確定隱藏在暗處的楊風青看出了他的打算。
轟——
最後一排房屋轟然倒塌,在常山軍前方,直至石塔已是一馬平川。
「大將軍,前方已無障礙物,可否進攻石塔?」
「等下!」
李胥對身後招手,幾個士卒將那道血淋淋的男子圍在中間,緩慢上前,直至越到他的前方,石塔上當即就傳出了數道驚呼。
「我想你們都知道他是誰,若是你們投降,我保證他可以繼續活著,但你們膽敢反抗,不僅是他,就連你們所有人都只有慘死一途!」
說罷,往前壓手。
整頓好的大軍沒有如先前那樣一股腦往前沖,而是有序地往前一步一步走去。在踏出十步左右時,他們的腳步整齊劃一,轟轟轟的腳步聲與密集的人影讓石塔上一片靜悄悄。
咻——
「他不是公子,給我殺!」
靜悄悄的石塔霎時飛出肉眼可見黑壓壓的箭矢,但箭矢再多,破不開常山軍最前方那些盾牌兵的盾牌也是沒有用的。
鏘——
李胥在箭矢聲響起之時便跳下戰馬,擋在那道紅色身影的前方,一劍將射來的弓箭砍斷。
「好!既然你們想讓他死,我就讓他死在你們面前,你們可要看好了!」
石塔上傳出好幾道合在一起的大吼:「不要!」
李胥哪會聽他們的,轉身就往孤零零站在他身後半丈的紅色身影砍去。
「公子!」
劍刃距離紅色身影還有一尺時,李胥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巨大危機感,在這僅有一剎那的時間間隔中,他根本來不及那危機到底是從哪而來。
要知道就是圍攏在他身邊的侍衛都有數千人,而這數千人是他在來這之前精心挑選而出的。
當劍刃距離紅色身影僅有半尺時,他的眼睛猛然瞪大,用盡全力往後仰,腳下想發力,可不知為何竟沒能第一時間起腳,只得聲嘶力竭大吼:「給我殺了他!」
他想不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個人是他叫部下去捉來的一個馳原城居民,他親眼見過這個人的面目,除了身影與楊風青有些像,不管是面目還是氣質以及眼神都與楊風青差了十萬八千里。
嚴刑拷打、往其身上潑灑血液以及將其捆綁,每一個步驟他都在旁邊看著。到最後完成了所有步驟,他就讓那幾個實力最高深的護衛一直押解著這個用來假扮楊風青的男子。
他能確定,在這個男子被他確認是一個馳原城百姓之後,他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確認不是楊風青的男子,就是楊風青?!他為什麼會是那個模樣?!為什麼會乖乖讓他折磨,為什麼——為什麼——
他有太多的疑問了。
李胥的大吼讓他的護衛都沒能反應過來,實在是因為他現在的肢體動作太過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