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賴家韶美
六人又是一陣沉默,見師乾的臉色又開始變得可怕,嚴光遠只得咬牙道:「末將以為虎嘯城不宜久留,上卻城外的十萬上官軍若是沿河而下,朝發而夕至,再加上逃走的上官謀城和終奇希,兩面夾擊之下,我們恐怕...」
「末將也以為我們應當轉移,而不是待在虎嘯城。」
自從昨晚的事,仲孫邯不得不跟嚴光遠保持緊密的關係,況且他確實也覺得虎嘯城不宜久留。
他們的話引來了一般保持沉默的三名原上官將領的反對:「可我們六萬人,若是沒有一座城池的給養,只怕寸步難行!」
「如今所知存糧能供給我們大軍行動的只有虎嘯城、上卻城以及濰谷城,難不成你們要我們放棄虎嘯城,轉而去進攻上卻城和濰谷城?」
「就憑我們現在一盤散沙,只要出了虎嘯城,只怕防止士卒奔逃就耗費了所有的力氣了,遑論去攻城略地?」
看五人說了一通也沒說出個具體的辦法,師乾還是將目光轉向沉默不語的韓星劍:「星劍,你說。」
星劍咧嘴一笑,神色輕鬆道:「我們夾在他們之間自然不行,我們投靠一方就可以了。」
師乾臉色愈加難看,這個想法他不是沒有想過,但他們可是直接殺了孫希和李忠,因為他們間接死的更是還有豹子等數十個以前的兄弟:「你是在說笑嗎?!」
「沒有沒有,我們只管向上卻城派使者過去就行,另一方面則派人出城大肆說我們已投靠天策就可。」
「嗯?」
師乾終於讀懂韓星劍的意思,低頭沉思。不過他還是不由的向更深、更真的可能去聯想。
因為天策如今是什麼情況,他比絕大部分的上官將領都要明白,六萬將士對抱著雄心的天策有多重要,他更是明白。
但是楊風青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嗎?他是一個甘心吃了啞巴虧的人嗎?
「好,就按照你說的做。」
「是!」
......
一連兩日過去,這兩日間楊風青帶著裘梓彤游遍馳原城裡所有有他以前記憶的角落。
馳原城在這段時間由只剩一半的百姓又恢復原來數量,不僅如此,自三日前就開始出現的富貴馬車到如今已成川流不息。
很多在某個城池稱王稱霸的家族到了這不得不蝸居於一間客棧一間房,率人到這來的老人更是千叮嚀萬囑咐年輕人一定要低調做人。
很多第一次跟隨家中老人出門的年輕家族子弟,也都有大開眼界之感。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就有仇恨和鬥爭,於是這幾日以來馳原城巡邏的將士比原來多了十倍不止。
這幾日對於所有馳原城的官員來說都是不小的考驗,好在所有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夜色再一次籠罩大地,所有酒樓和客棧歡笑聲不息,而最熱鬧的還要屬永思親。
死去的人已死去,但活著還需要活下去。
永思親乃是北宮家鼎力承辦起來的一場拍賣會,地點坐落於被常山軍推平的城北。
佔地十餘畝,高三層,壯闊異常。
拍賣會還未正式開始,獲得請柬的所有人已開始進場。
獲得請柬的條件只有一個,向北宮家特意安排出來的一個機構證明你有足夠的銀兩。
在楊風青的建議下,證明的條件不僅是隨身攜帶銀兩的多少,還有擔保這種新穎的方法。
入口不遠處站著很多沒有獲得請柬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適齡女子們無不盛裝打扮,盛況堪比葫蘆城的猜燈謎晚會。
隨著距離拍賣會時間的臨近,不時從人群里爆出一聲聲尖叫。
「你們看,那是雙閣城的石家,領隊的是公子。」
「北港的鄧家都有人來了啊,帶隊的竟然是鄧老爺本人!」
「怎麼有這麼多戴著面具的人啊?這又不是來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噹——
從永思親裡面傳來一聲銅鈴聲,已好一會兒沒有人靠近的大門緩緩關上,逾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卒嚴防死守。
一行二十餘人,領隊為七旬老者的家族,慢慢前行,他們已經接受了兩批人的檢查。
前方不遠又有一批人站在門邊,且手上拿有他們看不清楚是什麼的東西,看模樣又是一批檢查的人。
人群里一個年輕男子看了眼最中間那個女子,不爽出聲道:「北宮家好歹是我們琴川的刺史之家,怎麼做事如此小氣?」
男子看的那個女子應聲抬頭,通道中的所有光亮似乎都聚集在她臉上。
如水的眼眸與略顯粉紅的肌膚,這無疑是一個得到了上天恩寵的女子。
女子看了一眼年輕男子,再次低頭。
年輕男子滿臉漲紅,胸口開始快速起伏——他被傾心的女子以鄙夷的眼神看了。
「難道不是嗎?既然要舉辦拍賣會,那邊大大方方地讓我們進來又有什麼?這麼謹小慎微,不是丟了他們北宮家的氣勢嗎?」
「羅春光,如果你不想進去,那麼就請你現在出去!」
最前方的老者猛地停下,轉過身來,身上不善看著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一哆嗦,慌張擺手:「不是的賴爺爺,我只是抱怨一下,他們又聽不到。」
不過又很快想起他們之間具體是什麼狀況,腰桿又挺直。
賴興學氣勢頓消,搖頭嘆氣。
賴家,登堡城豪族之一。登堡城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能成為登堡城的豪族,賴家的實力自然也無需贅述,只是如今他們過得很不好。
以楊風青和北宮龍因的身份來說,這世上絕大部分的官員死了就死了,對他們沒有丁點影響。
對他們沒有影響,但對很多人卻有著關乎家族興衰的關係。
因為能在死之後引起楊風青和北宮龍因注意的人,哪一個不是身居高位的人呢?那些人對於世間百分之九九點九九的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北宮龍因派去駐守登堡城的許偉志。
北宮龍因手下領兵的將領眾多,徐偉志其實也不是最強的那一個。最後會派徐偉志去守登堡城還有一個考慮——徐偉志與登堡城的豪族關係是他手下里最緊密的,徐偉志的母親是登堡城賴家的人!
隨著徐偉志的死,賴家勢力一落千丈,而羅家的靠山則依舊傲立。
賴家為了在這有今日沒明日的動蕩中繼續存在下去,只得靠近羅家。
羅家長子,也就是羅春光對他孫女的情意登堡城人皆知,這也是如今為什麼賴家的隊伍會有羅家人的原因了。
不過賴興學此時不禁懷疑,他們投靠的這個羅家真的能救他們,而不會害了他們嗎?
又經過一層的檢查后,終於踏進永思親內部。
從外面看,永思親只有三層,而人能看到的只有一個面,所以並沒有多少感覺。可當踏進永思親內部時,裡面的所有建築卻讓他們呆立原地。
一眼看去,一根根看不出原料而雕琢精美的巨大立柱有規則林立。木柱上纏繞著一條條鮮嫩的藤蔓,一直延綿到頂部。頂部又有很多木柱交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紅色或白色燈籠。在巨大立柱之間是一排排錯落有致的座椅與桌子,最前方則是拍賣台。
賴韶美,也就是隊伍里得上天恩寵的女子,今年十七歲。她身為賴家嫡女,可謂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說,在這世間都少有人能相比。
最讓人忌妒的是她的美貌也是這世間少有,不得不讓人痛罵老天爺不公平,將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予一個人。
自她十二歲開始,很多見過她的人都曾私底下討論,若不是玖治久居丹宮,就憑賴韶美的美貌,賴家一定能藉此平步青雲。
可惜——
但就是她,自昨日進入馳原城到現在,所見所聞還是很快突破了她的見識。
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家族的影響力竟然如此大,天南海北的豪族齊聚馳原城,其中很多家族她只是聽聞過名字而已,還有些家族的歷史她還在史書中讀到過。
「爺爺,北宮家的影響力怎麼會這麼大?」
賴興學難得露出笑容,指了指掛在拍賣台上面巨大的北宮兩個字:「因為如今的北宮家出了北宮龍因。」
說到這,賴興學突然搖頭感嘆:「唉——曾經北宮家需要楊家的鼎力支持才站得穩琴川刺史之位,如今楊家早已不在,楊家兩代人傑更是早已化作一堆枯骨。北宮家卻成了光武第三大家族,真是滄海桑田啊!」
賴韶美的眼眸閃了下,對於勝讀很多書籍的她來說,楊家的一切她自然知道。
楊家給她感覺很奇怪,明明與她在一個朝代,卻像一個古老的,早已消失的家族。
但無形之中,又冥冥影響著很多事。
如她們登堡城裡在進行某些交易時,因為涉及到擔保之類的,交易雙方如果相互信任還好說,如果不相互信任,就會拿出楊家老爺子的雕像做供台跪拜。
這一切都讓她對楊家極為好奇,甚至有些崇拜:「不是有人說楊家嫡孫楊風青出現在葫蘆城嗎?」
賴興學笑了笑,找到他們的位置——第七八五十二號:「呵呵——自從楊風青消失,已經多少次傳出類似的消息了?」
之前很文靜的賴韶美小跑到賴興學身旁坐下,臉色有些激動,靠近她爺爺急聲道:「這次不一樣,難道爺爺你沒聽說鷹——就是她親口喊了風青,怎麼可能是假的!」
「聽說他們兩人兩小無猜,可惜最後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唉——真是太讓人難過了,為何天下有情人不能眷屬?」
「我想一定是呂家呂才文捉住了楊風青,並威脅她做很多事,鷹她不得不倚靠李家的力量,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賴興學苦笑搖頭,他這孫女什麼都好,就是容易想些有的沒的:「少看些野史和少聽下人們從市井打探來的消息。」
「什麼叫從市井打探來的消息,既然那麼多人都說,那麼一定是發生了啊!而且我偷偷跟爺爺你說,我聽說楊風青如今就在馳原城裡!」
賴興學揚手拍了下賴韶美的腦袋:「還用你偷偷跟爺爺說?如今在馳原城裡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消息。」
賴韶美摸著腦袋斜到一邊,撇撇嘴道:「那你知道還不相信楊風青還活著?」
「因為當所有人都知道某一個驚天的消息,但所有人的反應都像我們這樣時,那麼那個消息一定是假的!」
「額——這是什麼屁屁道理,明明就是你們傻!」
「唉——這些事韶美你啊就不用擔心了,如果確定了楊風青的蹤跡,有的是人去找他,我們只需要靜靜看著就行。爺爺答應帶你來此,是想讓你開闊眼界,不是讓你對我們這種家族根本插手不了的事多加關心的。」
「你要知道,關於楊風青的所有事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巨大漩渦,我們如果被糾纏進去,就只有粉身碎骨一個結果!」
賴韶美看了眼就坐在她旁邊的羅春光,固執地小聲道:「可是——可是我想見一見楊風青。聽說他的眼睛是赤紅色的,只要他看向為非作歹的人,那些人就會嚇得屁滾尿流。」
這個感覺很奇怪,當她看到、聽到越來越多關於楊家的事,她就越想親眼見見世人都在說的楊家人。
她想看看救光武於水火數次的楊家人與普通人有什麼不一樣,而如今楊家人直系就只有楊風青。
羅春光的反應如何?
「韶美妹妹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如果可能,我也想見風青公子一面。」
羅春光的臉色有些激動,似乎談及到了自己特別崇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