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再處一室
前面的準備雖然很多,但因為如今是特殊時期,所以真正到入葬時所要走的流程倒是很簡潔。
就連原來有的某些準備也給取消了,就算是北宮家,也不敢在皇上和眾多朝廷官員面前鋪張浪費。
落人口實,以後總會付出代價的。
鷹雪梅不聽百官勸阻,執意步行給史樂送葬,楊風青就一直站在鷹雪梅身後兩丈處。
當墓門合上之時,楊風青呼出了一口氣,遺憾終於少了一點。
隊伍往回走,楊風青和鷹雪梅一如既往沒有交流。
別說交流,自從葬禮開始到結束,兩人的目光就沒有接觸過了。
這讓很多關注他們的人更加疑惑,咸茂典等人則愈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當眾人再次回到高台四周,已是酉時。
「你就站在那!」
鷹雪梅臨上高台之前,對身後的楊風青不咸不淡說了聲。
楊風青搞不明白鷹雪梅要玩什麼名堂,乖乖站到桌子之後。
鷹雪梅走到高台,坐到早已擺好的椅子:「你們說他犯了什麼事?」
咸茂典看了看左右,沒有一個人說話,只得又一次當出頭鳥:「稟告皇上,此人不僅冒充楊家公子,還大肆殘殺我等的隨從,罪大惡極,理應當眾斬首!」
「還有嗎?」
「啊?沒有了。」
「你們呢?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鷹雪梅朝李敬重等人詢問,楊風青終於回過神來,他說怎麼一直覺得有些怪異,之前不是有人說李敬重在天星州為官嗎?為何鷹雪梅好像遺忘了這件事一樣?
「昨夜此子還在北宮刺史鼎力承辦的永思親拍賣會殘害閔俊閔公子,請皇上明察!」
只有車鵬濤起身指認楊風青的罪狀,其他兩人都是搖頭。
北宮龍因撇了撇嘴,區區一個閔家公子,他沒有丁點擔心,看了眼史杏語,史杏語朝他點頭,他又朝楊風青點頭。
鷹雪梅轉頭看向楊風青,語氣一如既往的沉重:「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楊風青開始覺得彆扭了,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之前他說人證物證俱在,所以我想問一下,人證物證在哪。」
「啊?」
咸茂典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楊風青,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楊風青沒有看咸茂典,兩手攤開,一臉的無奈:「皇上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一個聾了的傻子,他說的話皇上你怎麼能聽信呢?」
「噗——」
寂靜的人群發出很多笑噴聲,滿臉嘲諷的咸茂典差些原地爆炸:「你——好好好,去把我們的物證拿來!」
「是。」
他身後一個公子應了聲,跑進一條側道。
沒多久,那名公子兩手空空跑回,伏在咸茂典耳邊。
咸茂典猛然看向站在一側,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的北宮龍因:「北宮龍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殺我的人!」
北宮龍因兩眼一睜,側了下腦袋:「嗯?殺你的人?咸公子這話又從何說起呢?」
「你——你們真把我們都當傻子了嗎?可你們就算把那些劍和屍體銷毀了又有什麼用?這裡十多萬百姓是眼瞎的嗎?你們說,他到底殺人沒有?!」
四周靜悄悄,讓激情澎湃的咸茂典愣在當場。
轉頭四望,十餘萬雙眼睛,無不含著濃濃譏諷。
「中計了!」
腦袋嗡的一響,只有這一個聲音。
北宮龍因適時走出一步,搖頭晃腦的:「你們怎麼能不回答咸公子的話呢?說,楊公子殺人了沒有?!」
「沒有!」
十餘萬人同時大吼,震得毫無準備的咸茂典以及很多公子、官員後退了好幾步。
北宮龍因的臉色沒有因為百姓的吼聲而變得好看,更加陰沉了些:「楊公子沒有殺人?你們難道都是傻子嗎?」
十餘萬人傻傻看著北宮龍因,不知道北宮龍因這演的又是哪一出。
咸茂典則像溺水的人,捉到了救命稻草:「北宮刺史,之前是小子衝動了,明日我定然登府拜謝北宮刺史,不為別的,只為北宮刺史正直的為人!」
北宮龍因嘴角掀開,聲音碾壓而去:「你們難道忘了是誰單槍匹馬面對十萬大軍而面不改色?你們難道忘了是誰在箭雨之中為我們撐起一座希望之門?你們難道忘了他斬殺敵首時的雄姿嗎?」
百姓還未發聲,站在大道兩側的士卒揚起長槍:「沒有!」
「那楊公子殺人沒有?!」
「殺了!」
這一次,聲音多了很多百姓的聲音。
「那些人該殺嗎?!」
「該殺!」
裘梓彤使勁揮舞自己的小手臂,與十餘萬百姓一起大喊。
「該殺之人不是被楊公子斬殺?」
「是!」
這一聲,幾近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聲音落下,北宮龍因朝鷹雪梅下跪:「陛下,此間事情就是如此,請明察!」
鷹雪梅自露面開始便沒有丁點變化的臉龐,此時看著好像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但不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覺,能感覺到她前後似換了一個人。看向滿臉通紅,想說什麼卻說不出的咸茂典以及李敬重等人:「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們——我們沒有,但我們保留我們的說法。」
「可現在你們的說法完全說不通,你們真當朕是愚昧無知的嗎?啊!」
鷹雪梅突然「暴怒」,狠狠拍擊扶手。
咸茂典等人沒一人敢再站著,倉皇跪下:「皇上恕罪,我等不敢欺瞞陛下,只是——」
「只是什麼?沒有在京城,沒有在天星州,所以你們做不到隨意污衊別人嗎?做不到一手遮天,做不到能遮住朕的眼睛?」
「不是,不是的,我們只是——」
「來人!」
「在!」
東方雄上前一步,他的氣勢比那會兒為鷹雪梅拼殺時更厚重了。
「皇上恕罪,臣以性命擔保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給老臣一個調查的機會吧!」
咸永望急忙跪下,聲淚俱下大喊。
事實是怎樣的,這裡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有時候,事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站位。
他們現在終於清楚鷹雪梅的態度了,可有些晚了。
「皇上恕罪,眾位同僚一定不是有意欺瞞陛下,只是被某些人蒙住了眼睛。只需將那些敢欺瞞他們的人斬殺,再讓他們回家反省,相信以後定然不會再犯一樣的錯誤。」
有了馬如意帶頭,十餘名官員紛紛開口為咸茂典等人求情。
鷹雪梅已將自己的態度暴露,索性不再掩飾,給了楊風青一個無奈的眼神:「好,就依馬愛卿所說處置,朕累了,先回行宮了。」
「恭送皇上。」
楊風青望了望四周,又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跪下。
不過沒人說他什麼了,傻子才會去說他。
待鷹雪梅離去后,楊風青折身進入裘梓彤一行人所在的樓宇。有些有心人一直在樓宇外面等著,可等到了所有人散去,黑夜來臨都不見楊風青再出來。
......
北宮府邸,楊風青和裘梓彤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他臉上還有沒有卸去的易容,正給也易容了的裘梓彤卸去臉上的東西。
「啊!好疼!」
「這動一下也疼,那動一下也疼,以後你可怎麼辦?」
楊風青將一坨東西扔進垃圾簍里,蹲在裘梓彤面前,給她脫去增高了半尺的鞋子。
「嘻嘻——這不是有師傅嗎!」
裘梓彤一把摟住楊風青的脖子,先是親吻楊風青的臉龐,迅速找到楊風青的嘴唇。
接吻功力已經有長足進步的她,愣是將楊風青吻得敗退連連。
楊風青推開如要黏在他腦袋旁的小腦袋:「怎麼了?」
裘梓彤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眼楊風青鼓起的襠部:「沒什麼,今晚我就不陪師傅你葯浴了,杏語叫我去她那睡。」
說完,鬆開楊風青,如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楊風青抬了抬手,可他不知道說什麼。
看了眼冒著熱氣的水桶,自己脫去衣物,進入水桶里。
一個人有好也有壞,好是終於可以專心泡著了,不好呢,也是終於可以專心泡著了。
應該是因為今日的劇烈拼殺,眾多傷口有有涼快感,楊風青慢慢的閉上眼眸。
幾個呼吸后,右眼皮掀開又閉上,氣息更加平穩。
呼——
一股涼風從門邊吹來又消失。
房間里非常靜謐,能聽到的只有院子外的其他聲音。
嘩啦——
啪——
楊風青看著被他捏住脖子,卻不驚不慌的絕美面龐,特別是那雙有霧氣在漂浮的雪眸,眼中的殺氣迅速被溢出的柔情填滿:「你怎麼易容成這樣了?還有氣質,也不一樣了。」
鷹雪梅拍開楊風青的手臂,低頭看了眼不知羞臊的東西,慢慢往床邊走去。
她此時穿著一身馳原軍士卒的服裝,腰間還挎著一把佩刀。
楊風青覺得心臟的跳動好像幅度變小了,給他所有器官供給的氧氣因而變少,悶悶的,非常難受。
拿起放在一旁的綢布胡亂擦拭,圍住要害部位,跨出水桶。
鷹雪梅坐到床上,伸出手掌,在床上慢慢撫過。
楊風青越看越覺得心中的煩悶感劇烈:「雪梅,你到底怎麼了?」
「我——嗚嗚——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變髒了,我——我——」
鷹雪梅崩潰大哭,伏在被子上,身體因太過傷心而抖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從鷹雪梅嘴中聽到這句話,還是讓楊風青非常難受。
這無關於一切,只關乎他們之間的純凈。
他不是聖人,對那方面不僅沒有需求,需求還比一般人要大。
只是他不想那麼的匆忙,在那麼小的年紀就做了一生只有一次的事。
他想在兩人都成熟了,鷹雪梅能清晰地他們之間的每個瞬間時,在一個點滿蠟燭的紅色房間里,慢慢掀開鷹雪梅的頭蓋,手捧她的玉臉,輕輕的吻住她的紅潤嘴唇...
一步一步的,用他畢生的溫柔去對待。
可現在——
暖熱的心臟,如裂開了一道縫隙,一道道刀風衝進去,不斷切割他的心臟。
可看鷹雪梅如此傷心,他又能怎麼辦?而且這一切中,他的原因又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