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與你同在(31)三合一
與你同在(31)
「招贅?」林媽壓著聲音哼了一聲:「真要是想著閨女不可靠,當時我不會給你生個弟弟呀?那時候管的可沒那麼嚴。我們有公職的超生頂多就是不升職……這對我跟你爸有影響沒?」
沒!你倆一直也沒升職。
「我們那是不想要。」林媽語重心長的,「養兒子咋了?養女兒又咋了?不管是兒是女,養好了就靠得住,養不好就是有十個兒子能咋?當媽的老了還不是得去要飯去。」
這話說的也是。
一個媽能養一窩孩子,一窩孩子養不了一個老娘的多的是。
林雨桐將帽子從臉上拿下來,睜開眼睛便道:「那你們就是不稀罕招贅唄。」
那也不是!
林媽就說:「招贅……有能耐的不樂意招贅受人管束。這樂意受人管束的又有幾個是有能耐的?這找對象,得找個靠的上的。長的好看當然是好了,對著也能多吃兩碗飯,但只是錦上添花……真到了過日子的時候,男人指靠不上,什麼事都得你出頭,家裡家外就忙你一個人,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是苦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男人得有本事。
「但有本事,未必是一定得掙多少錢。」林媽又把話兜回來了。能掙多少錢,這事不能說強求。一個人一個運道,沒錢不等於人家沒本事,錢不是衡量人的一個絕對標準,但在能養家糊口的前提下,這男人在外面的處事交際,處理事情的能力,應該重視一下呢。
這話真就是親媽的說的話。
也只有為你想的親媽,才會這麼說。
她發火發怒林雨桐都不怕,就怕這麼正兒八經的。顯然,這件事在她心裡是擱著一點沒過去的。
這叫林雨桐怎麼說呢?辦事能力……這個需要懷疑四爺這方面的能力嗎?但這得用事實說話。現在說出來林媽肯定不信,畢竟年輕人嘛。現在年輕人辦事,有幾個是不靠著父母親戚積攢下的人脈的?而四爺現在就是無父無母沒有親朋故舊。
這麼一個背景……自家老媽能相信才有鬼。
她能說啥?
巧舌如簧也沒法說。只得給她吃定心丸:「那您就看著唄……您要是覺得成,那就成。要是覺得不成……」
「怎樣?」林媽的眼睛都亮了。
不怎麼樣,「……您肯定覺得成的!以後您找機會接觸接觸就知道了。」林雨桐只能這麼著把人支著。
這個答案林媽不甚滿意,但聽著也還像是句人話。這種事硬的不行,只會越刺激越跟你擰著來。溫水煮青蛙嘛,慢慢說就是了。小姑娘這種戀愛,來的快也去的快。心裡這麼想著,但嘴上還是給予警告:「談戀愛就是談戀愛,不許逾矩,聽到了沒?」
到了!到了!
「真到了。」林雨桐朝外指了指,「到前面該停了吧。」
記憶里就是到了那個水塔的地方下車的。
果然,林爸就喊:「師傅,水塔寨路口停一下。」
對了!老家叫水塔寨。
下鄉的客車就是這樣,半路上你自己注意著路,過了可不管。叫停就給你停的這種。
林爸這一喊,林媽和林雨桐都得動了。大包小包七八個,過道又窄,磕磕碰碰的擠下去。這會子倒是不太熱了,太陽下山了。傍晚的時候,鄉下周圍都是田地,涼風習習的,除了蚊子多點,也沒啥。
從車上下去,大伯開著三輪車在路邊等著。見他們一家下車了,就過去幫著拿東西。
好些年不見了,不見想不起來,見了倒是什麼都記起來了。她歡歡喜喜的叫大伯,林大伯挺高興。
林媽就說:「等的久了吧。我說到了再打電話,桐桐他爸非不聽。」
林爸一邊拎著包往車上放,一邊道:「這不是媽正好打電話過來嘛,她問了,我就說了。」
林大伯在邊上接話:「媽早上給你打了電話,今兒在家忙叨了一天。又是給你們收拾屋子,又是殺雞燉肉的,快回吧,這會子肯定等急了。」
三輪車,碎石屑的路,兩邊綠樹成蔭,風吹的頭髮揚起,感覺是比城裡的車水馬龍舒服。
林大伯一邊開車,一邊跟林爸說這一片的地是誰家的,種著什麼什麼。又說林雨桐:「不是放暑假了嗎?你奶奶這幾天就念叨,說這孩子說好的暑假回來住段時間,怎麼也不見人?」
這話絕對不是林雨桐說的。至少曾經的林雨桐是不會說出這話的。
爺爺奶奶上城裡去住,這個可以。叫她到鄉下來住,一是確實不習慣,二是不怎麼喜歡大伯娘。所以,這種說回來住的話,一定是林爸哄林奶奶的,結果老人家當真了。
一聽這話林爸就扭臉看閨女,使了個眼色。
林雨桐就接話:「就是打算來住的。這不是等錄取通知書嗎?等通知書到了,我就回來住幾天。」
「那得回來請客。」林大伯就說林爸:「這也是咱們老林家的大事。」
林雨桐被這話帶回很遠很遠的曾經,曾經考上大學的那一年,爸爸也有這個意思。說是不管怎麼說,城裡的同事朋友不請都行,老家得回。可那時候的林雨桐對這種行為十分不理解。平時跟老家都不怎麼來往。相反,早年的時候,為了老家這個親戚那個親戚的事,家裡受了不少麻煩。她特別煩農村這一套。
可如今再想,卻都能理解了。
林爸這會子也是爽朗的笑:「當然得請。要是沒出差錯,過些日子再回來。」
從村口到村裡,開三輪車也就是五六分鐘的事。沒說幾句話,這就到地方了。林爸一到村口就下車,帶著林媽一起。以往每次回來都是這樣,進村不坐車。一路上見一路的人問候一路的人。曾經的林雨桐只覺得這是嘚瑟,在外面未必有多大的本事,但回來便像個人物。還覺得挺羞恥的。如今再回過頭來看,完全不是那麼一碼事了。
她也跟著往下走。
林大伯說:「桐桐先跟大伯回吧。」
「沒事,我跟我爸一塊吧。村上好些人我都不認識呢。」她說著,就從車上蹦下來。
林爸的表情總算滿意了一點,心說,這才像是個大人辦的事。
就這麼著,一路跟著林爸林媽叔叔嬸嬸大爺大娘的從村頭走到村尾,這個聊幾句,那個聊幾句,到家的時候天差不多都快黑透了。
家裡的院子亮著燈,燈火通明的。林爸林媽先進家門,林雨桐蹲下寄了個鞋帶,要進去的時候卻愣了一下:隔壁的門墩上,坐著個『人』,正再朝這邊看。
這肯定不是活著的人,要不然林爸不可能看不見,也不可能不搭理。她以往很少回老家,也不知道那人是誰,裡面林媽叫了,她也就沒顧得上先進去了。
林家的院子其實是倆院子,林爺爺有倆兒子一個閨女。
老大是林大伯,老二是林爸。最小的是林小姑。
這閨女要嫁人的,這倆兒子,饒是一個兒子在外頭,這家裡總該有老二一個院子的。當年好些人就是這麼想的。於是,大伯結婚的時候,就在自家院子的隔壁又買了一院。老宅的房子,是留給林爸的。平時爺爺奶奶是住這邊的,兩院的隔間牆上,開著個拱門,照顧方便。平時老兩口也不跟大伯那邊吃,只自己做飯。除非農忙的時候大伯娘顧不上,得要奶奶幫著做飯,兩家才合在一起吃。
林爺爺是個斯文的老人,以前是村上的文書。林奶奶是個乾淨利索的老太太,家裡家外拾掇里的井井有條。不大的院子,各種菜種著,前院種著石榴,後院栽著核桃,中庭是一架葡萄,都是有了年紀的老樹了。
爺爺奶奶稀罕孫女,進來就拉著瞧。就著水龍頭洗了臉,方桌支到院子里就開飯了。
飯都上桌了,大伯母才過來,端著一盆煮好的玉米:「想著你們愛吃,從我娘家特意要來的。」
這就是林雨桐不喜歡大伯母的地方。
也不是人不好,就是處處拿她娘家出來炫耀。她娘家兄弟姐妹都在縣城,日子過的有油水。好像這麼著,就能壓住林大伯一樣。那意思就是:別以為你兄弟在外面工作有什麼了不起,我娘家兄弟姐妹也都在外面。
林雨桐忍不住就懟:「那多不好意思,人家都在城裡,吃啥都得買。又不是自家種的要點沒啥……吃人家特意買的……」
林媽就在桌下踢了閨女一下,這肯定不是她娘家的。不過是找個借口提一嘴娘家,偏你非給捏破。
林奶奶瞪了大兒媳一眼,就夾了雞腿給孫女:「吃這個……是自家養的土雞。還給你攢了一籃子土雞蛋,這回給你帶回去。」
「好啊!」林雨桐就說:「這回爺爺奶奶跟我們一塊走唄,去住一段時間。我帶你們出去玩呀。」
「去不了。」林爺爺又給孫女夾了一筷子魚肚,「你大伯那邊要蓋房。」
大伯這房子蓋了有二十年了。當時只蓋了前面,如今大堂哥要娶媳婦了,這後院的上房得蓋起來了。
林爸就順勢問大伯,「什麼都準備好了?」
大伯沒言語,大伯娘先道:「別的都好了……就只差一兩萬塊錢。」
你說這話說的,對於工薪階層來說,現在的工資收入,一兩萬可不是小錢。
林媽就說:「這是打算多少錢蓋房呢?」農家院只蓋後面的話,三萬就下來了。剛才從村口一路進來,好幾家新蓋了房的都是這麼說的。一共才三萬,大伯娘一開口就是一兩萬。這是想叫自家出一半呢。兄弟蓋房,不出不好意思,出吧,還不夠憋屈的。林媽說話向來耿直,見她要開口,林雨桐就說:「爸,咱把這邊也蓋了吧。兩個院子一起蓋,看著也齊整。」
我們家也蓋房,你總不好意思從我們借錢了吧。
林大伯倆兒子呢,早惦記爺爺奶奶住的這一院子。如今我們把院子蓋起來,這就是我們家的,誰來說也不頂用。
林爸『啊』了一聲,「也不是不行……」
林雨桐就給林爸發簡訊:從給我攢的上大學的錢里拿一部分出來蓋房唄。
林爸收了手機,看了閨女一眼,就跟林大伯商量:「那咱們明兒再合計合計,先吃飯……先吃飯……」
把這一茬算是給暫時揭過去了。
鄉下的夜裡,一過十點就比較安靜了。亮著的燈間次的熄滅。
老兩口肯定嘆氣,為了蓋房的事。自家爸媽也肯定沒消停,壓著聲音在屋裡估計都吵上了。林大伯大伯娘應該也是,大伯娘一定說林大伯『看看你家兄弟,一點勁兒也使不上』之類的話。
這跟林雨桐都沒關係。
她住在抱廈里,開著窗戶,夜風吹著,外面是蛐蛐青蛙知了的叫聲,林雨桐怎麼也睡不著。睡不著就跟四爺發簡訊,如今這種手機發簡訊費勁死了。
兩人有的沒的聊了兩小時,十二點前後的時候,才掛了電話。
睡前得去趟廁所吧,上廁所得起身去後院的。這就住在農村不好的地方了。拖鞋是早幾年夏天回來的時候奶奶給買的,自己走了就有洗乾淨收起來,舊倒是不舊,就是有點硬,踩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踢踢踏踏的。
往後院去,得從拱門邊過。靠著開拱門的這面牆,留了一個過道通往後院。有月亮,看的清,林雨桐便沒有開燈。上了廁所出來,打拱門這邊路過的時候,林雨桐朝隔壁大伯家的院子看了一眼,因為在院子里,能清晰的聽到隔壁的呼嚕聲。
大伯和大伯娘兩人的呼嚕聲,清晰可聞。
可這一看,林雨桐差點嚇的跳起來。大伯家的窗戶口,站著一個人。可不正是之前隔壁坐在門口的老頭。
老頭就那麼站在大伯家卧室的窗戶口上,盯著裡面使勁的看。連林雨桐發出這麼大的聲響,她都沒聽見。
這是咋回事呢?
林雨桐才說要上前去,屋裡就傳來林媽的聲音:「桐桐……上了廁所就趕緊回屋去睡……」
「哦!」林雨桐應著,臨走又看了一眼。要不是確定等到自己大學畢業要工作的時候,林大伯大伯娘都好好的,她今晚都不能這麼輕易的這麼放過去。
回屋也不開窗了,關上窗戶拉上窗帘,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早上,早早的就被吵醒了。村裡人都要下地,三輪車不停的射門口過,想睡懶覺也睡不成。
起來之後林爸林媽去村裡看一個生病的同族老人去了。奶奶在廚房做飯。
林雨桐一邊幫著剝蔥剝蒜,一邊跟奶奶打聽:「我恍惚記得,以前回來的時候,隔壁家門口總坐著個人……」
林奶奶手一頓:「你記性倒是好,那是你六爺爺,咱們兩房鬧的不愉快,好些年都不說話了。你六爺爺也走了好幾個月了……你爸還回來奔喪了,你高三了,估計你媽也沒跟你說……」
只要不是惡鬼,不會輕易跑到別人家的。
這位六爺爺,幹嘛跑到大伯家。
這個問題擱在林雨桐嘴裡轉了幾個圈,也沒問出來。結果倒是出去割肉回來的大伯娘在外面聽見了兩句,就說:「那老不死的東西,早該死了,我當是就說,肯定活不過今年,這不,老東西前幾個月死了。死了可就消停了!」
林雨桐就看見自家奶奶的臉一下子不好看起來。
也就是今兒是爺爺的生日,沒法鬧。而且,估計奶奶也習慣了。
林雨桐拍了拍奶奶,湊過去低聲道:「將來……我接您跟我爺爺去城裡……」不受這氣了!
老人哪裡是真想去城裡,不過是孫女一句話,叫人覺得心裡暖和而已。
大伯娘沒聽見,她擱在外面的水龍頭那兒洗菜呢:「那老東西,當初蓋房子,想吃咱們半尺!想的美!他們蓋,我晚上就給拆,到底是沒鬧過咱們……」
村裡這宅基地,誰吃誰一點,這個是容易鬧事,哪個村都有為這個打的頭破血流的。不管誰家蓋房,很少說和和氣氣的把事給辦了的。
裡面的是是非非,說不清楚。但也絕對不會是一家的問題。
林雨桐沒心思斷官司,只是這六爺爺天天晚上要是站在大伯家卧室窗口,那誰受的了?長此以往,這氣運難道不受影響?
這邊正想著,要不要提醒大伯母,給家裡請個門神回來貼在大門上。
當然了,如今也不確定這個辦法有用沒用,正琢磨呢,就聽到『哎呦』一聲,林雨桐扭臉過去,就見大伯母半蹲在地上,手捂住腳踝的位置。
得了!這是扭了腳了。
平地上怎麼就扭了腳了?
院子里水泥打的平整的很,以前還有個台階,後來,這不是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嗎?林爸之前管著附近的一項工程的時候假公濟私了一把,把院子里修整了修整。因為院子里的排水林爸親自設計的,知道沒有問題,所以,前前後後的,都是平整的。你說這種地面上,好端端的就把腳扭了。
林奶奶對此也就是嘆氣:「行了!你回去躺著吧,我收拾。」
大伯母委屈的:「媽,我不是躲懶,是真把腳扭了。」這段時間運氣背的很,吃飯噎住了能噎的憋過氣去,喝口水能嗆到氣管里,吃口魚結果去縣醫院動了小手術才給拿出來。她扶著邊上的水池起來,一路一瘸一拐的往他們家那邊去了,一邊嘴裡還嘀咕:「明兒得找大仙給算算,這是衝撞了什麼了?」
林雨桐追上去:「大伯娘,我扶您回去。」
大伯娘就擺手:「不用,趕緊去幫你奶奶去,就這兩步路沒事。」
林雨桐硬給扶了,順勢也去看大伯母的臉。這一看之下,心裡馬上就有了答案——口孽!
口孽,也就是口業。
什麼是口業?
惡語、綺語、兩舌、妄語,皆是口業。惡語是說罵人的話;綺語是只說漂亮話,奉承人的話;兩舌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妄語是謊話假話。
犯了這四者,都算是犯了口業。
顯然,大伯娘是嘴上半點不饒人。人家都去了,還一口一個老不死的。
若是如此,林雨桐倒是不管了。之前還想著提醒了,如今連提醒的意思都沒有了。她造下的孽,她得還。
這是遲早的事。
為什麼看相算命的都是五弊三缺呢?林雨桐覺得,首先是他們用這本事換錢了。對於造孽的人,是花錢消災,了結了他們身上的因果。可這因果去哪了?去了管了這事的人身上了,誰管了閑事。誰就得承擔這份因果。這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慢慢的,她也有了幾分明悟。
昨晚睡前跟四爺說閑話,四爺還專門說了這事。
他就提醒林雨桐:類似這樣的事,少管為妙。
不管歸不管,這次的事,卻也叫林雨桐對自己這天眼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如今的狀況,很有些『福至心靈』的意思。這種能力……好是真好,但那話是怎麼說的,『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上天『先予』了自己這個能力,那麼,這是想從自己身上『取走』什麼呢?
越是能力大,她心裡的不安就越是濃烈。
回到廚房,想再試試,便去偷偷的盯著老太太看。可看了一會兒,越看老太太的面容越是模糊,竟是什麼也看不透。再看從外面拎著兩隻處理好的雞回來的爺爺,也是一般無二,再怎麼想看分明,卻反而什麼也看不分明了。
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想不明白,沒人給解惑,她也不費那個勁了。
飯做好了,爸媽也回來了。飯桌上說的都是那位病人的情況。
林爸就說:「看著不好……只怕這個暑天都熬不過去。七哥還說叫我吃了飯過去幫著看看給我九叔選福地的事。」
祖墳就是那一片,不過祖祖輩輩的都是土葬。地方已經很擠了。村裡的意思是,還有幾片荒地,不行重新找塊墳地做墳場算了。可那沒葬過人的地方,誰知道風水好不好的?
林爺爺就說:「你能懂那個?」
林爸不是一點都不知道,他這人慎言慣了,只道:「從城裡請了風水先生過來看的,叫我過去陪陪。」
風水先生?
林爸說著,就看閨女:「你也沒在村裡怎麼轉過,林家的祖墳在哪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也跟著去轉轉,只當是玩了。」
這麼開明嗎?
「好啊!」林雨桐也不知道爸爸打的什麼主意,叫去就去唄。她偷眼看她媽,她媽嘴手的筷子也沒停下,眼神都不帶瞟的:「想去就去,看我幹啥。記得早點回來,一會子你小姑該回來了,別野的叫一大家子還得等你們爺倆。」
於是,爺倆還算是愉快的出門。
林雨桐就問說:「您帶我去……是覺得城裡的大師有來頭?」
林爸嚴肅著一張臉:「到了就知道了。」然後再不怎麼熱心於跟閨女說話。便是偶爾說一兩句,也是介紹村裡的這個那個的,別的再沒有了。
這叫人一頭霧水的鬧不明白他想幹啥。
去了那位七伯家,門口已經圍著一圈的人。七伯這幾年在南邊做生意,很是掙了錢了,家裡從前面蓋到後面,弄的跟棟小別墅似的。如今門口停著豪車,同村的人來了不少人。幫著族人選墳地,其實就是給林家人選墳地,這個地方如果行,那是林家人以後集體的歸宿,所以,都挺重視的。能來的都來了。林爸過去跟人家打招呼,林雨桐又是叔叔伯伯的跟著叫了一圈,然後人家省城裡的有來頭的大師才從裡面出來。
可這一出來,林雨桐就不由的笑了。
穿的人五人六的被簇擁著的這位,不是老侯又是誰。如今不是天橋上穿著背心大褲衩破拖鞋的算命先生了,而成了城裡來的風水大師了。
這人什麼水平?
林雨桐知道的不清楚,只是粗粗的接觸了一下,大致的印象就是:這就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老江湖。至於說看風水……其本事,她還真沒見識過。
林雨桐父女倆,在這一群泥腿子中間算是比較特別的,老侯一眼就看到了,自然也認識林雨桐。
看到這丫頭的時候,老侯明顯一愣,然後僵硬的朝林雨桐點點頭,矜持的上了車,身邊跟著兩個年輕人,一個趕緊上了副駕駛,一個幫老侯關了車門。
邊上就有人問林爸:「小九認識大師?」
以為老侯是朝林爸點頭的。
林爸含混的應了一聲,等人都跟著車走了,他才故意落在後面問閨女:「認識?」
林雨桐只得道:「見過!」說完怕林爸多想,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不熟!」
呵呵!
林爸這樣子也不像是信了的。好吧!信不信的也就這樣了,解釋是解釋不清楚的。
墳場距離村裡也就二里路,走著十分鐘也就到了。那邊老侯帶著兩個臨時搭夥的助理,像模像樣的站在路邊,面對著一片荒地。
林雨桐站在最後面,也不到前面特意聽老侯忽悠。她只以曾經看過的一些雜書所記下的有限的東西去分析這塊地。
這一細看,便覺得有些奇怪。在自己眼前,升起了的是一團五色氣:青赤白黑黃五色俱全。
這五色為正色,代表的意思林雨桐如今不好下結論,但她到底是記住的典籍多了。
很多東西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五色氣這個大致是有印象的。比如《三國志·吳志·孫堅傳》中有『堅乃前入至雒』,後來作注時引三國吳韋曜《吳書》里的話說:「堅軍城南甄官井上,旦有五色氣……堅令人入井,探得漢傳國璽。」
《晉書·武帝紀》中又說:「太康元年春正月己丑朔,五色氣冠日……」
《宋史·神宗紀一》中記載:「慶曆八年四月戊寅,生於濮王宮,祥光照室,羣鼠吐五色氣成雲。」
五色氣不是跟玉璽相伴而生,便是在帝王出生時出現。
可見,這五色氣為祥瑞之氣。
她也不知道這種地方做墓地到底好不好,想了想,直接給師父發了簡訊,當然了,也沒指望他馬上就回復。只在簡訊中說道:回老家,恰遇族人擇吉地。觀其之上,五色氣隱現,不解其意。
發過去之後,覺得這裡也沒什麼好獃的。倒不如四處轉轉,試試自己能否在別的地方看出異象來。
這麼想著,就要上前,打算跟老爸說一聲。誰知道手裡的電話卻響了,是師父的。
她還驚訝了一下:「師父?」
「師妹,是我。」那邊的聲音之前聽過,就是溫柏成。
「三師兄?」林雨桐只能這麼稱呼:「師父他還好嗎?」
「挺好的。」對方只籠統的給了這麼一個答案,馬上就問說:「你說你看見五色氣,在哪裡?」
林雨桐把這邊的情況簡單的說了,見溫柏成對自己能看見氣這事毫不意外,她便知道,白衣很信任這個徒弟,將自己的事至少跟這個徒弟說了。
之前還說這件事止於他們師徒二人呢,結果還是告訴了別人。這麼看來,自己對這個師父有些保留,暫時應該是對的。
她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就把這邊的地址連同如今的情況簡單的給說了一下:「……老侯這人,跟師父的關係好像很親近,也不知道三師兄知道不知道他?」
「知道。」電話那邊顯得很急躁,「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講。」
林雨桐不想叫人家覺得自己跟老侯是認識的,就說:「那師兄打給他吧。」
「我沒有他的號碼,師父的手機里號碼很多,卻只有咱們幾個的……他是存姓名的。」他說著,就催促,「這事緊要,不要耽擱,叫老侯接電話。」
好吧!
林雨桐只能從後面一步步的走到前面。
老侯這會子正在給分析地形呢,林雨桐能聽到他說:「……在穴的左右夾對的山,要高低大小遠近相稱,方為合格,這些山能對穴起到輔弼護從作用……」
這說的倒是很像是那麼一碼事。
林雨桐在他身後不遠處,輕輕咳嗽了一聲。老侯蹭一下回過頭來,看林雨桐,用眼神示意:有事嗎?求你別搗亂。
誰搗亂?
林雨桐把手裡的電話遞過去,卻什麼話也沒說。
老侯以為是白衣,接過去便道:「老兄……」
他只說出一個『老兄』,別的一個字都沒往出說,也不知道溫柏成跟他說了什麼,他拿著手機往邊上走了幾步,低著頭只『嗯嗯嗯』的,得有五分鐘吧,他才掛了電話,面色也嚴肅起來,倒是有幾分大師的模樣。然後把電話遞給林雨桐:「你師兄正往這邊趕,我暫時也走不了了。我去村口等,你呢?」
「我爺爺今兒過壽。」林雨桐對等著這個未曾謀面的師兄的事不是很有興趣,便找借口推脫,「實在是不好意思,見了師兄替我賠罪吧。」
說完,扭身就走。
今兒真是倒了血霉了,林家人都得知道這林家大三房小九房這邊的閨女不走正道呀。
林爸一臉呵呵的在後面等著,林雨桐可無辜了:「是我師兄……我師兄一會要來,咱先回家吧。今兒這邊沒結果的!」
有沒有結果,林爸覺得都不能在這地方呆了。沒瞧見一個個的都瞧他們父女倆呢嗎?當年他考上大學順利的留在城裡工作,都沒收穫族裡這麼多人的關注。
他面上不動聲色,回去的路上卻突然來了一句:「閨女,你瞞著我跟你媽的事不少呀。」
林雨桐:「……」是不少,但能說的真不多。她跟著就接話:「能說的我都說了。」
「跟我和你媽,還有不能說的?」林爸又問,一雙眼睛還跟探照燈一樣看過來。
林雨桐咬牙,重新回來的事是不能說的。可對於這天眼之類的事情,應該透漏一二吧。要不然老爸這一關,可不好過呀。
沉默了得有一分鐘,林雨桐才道:「您覺得我師兄是江湖騙子嗎?」
「不是!」林爸斬釘截鐵,「溫柏成其實比我小兩屆,算是我的學弟。但在這一行的名頭確實是不小,算是國內頂尖的……」
原來如此。
那倒是好說了,「我師父其實就是個風水大師,我這位師兄在風水上的造詣肯定也不低。」但這個人卻是你說的頂尖類設計師,「所以,爸,我這乾的是不是正事,不在於我乾的事,而是在於你信不信我乾的是正事。」
林爸腳步一頓,有點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了,這就跟問自己是相信科學還是相信非科學是一樣的。
我當然相信科學,但我對不被人類知道的未知仍然充滿好奇。
「未知不能跟沒有划等號,你是這個意思吧?」林爸停下腳步問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林爸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信了沒信,卻也沒有再問。
都快到家門口了,林爸再一次停下腳步:「要是我跟你媽反對你拜這個師父,對你會有什麼影響嗎?」
「您對那些東西還是不信……」確實也很難說服人,這個林雨桐理解。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什麼東西,反正我沒看見,我就只當是沒有。我閨女跟那些都沒有也不該有絲毫的關係。」扯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做什麼呢。安分的過太平日子就好。便是真有什麼,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沒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別人不一樣。
這可把林雨桐給難住了。
如果說四爺的不順是天給的,那麼她的種種不順,便是父母給的。怎麼也沒想到,重新來過,愛情和事業,都被父母質疑。
唉!自己這神棍的職業生涯,看來註定是不平順了。
於是,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臉怨念的看著老爸的眼睛。可是突然間就又有了變故,眼前不知道怎麼的,就出現了一副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