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故國神遊(73)三合一

412|故國神遊(73)三合一

故國神遊(73)

佟氏心中冷哼了一聲,這個五阿哥倒也還真是好樣的。

火起的時候,她注意著皇上呢,想著好隨時提醒五阿哥他皇阿瑪的去處。卻不想這孩子也是心大,他額娘當時拉著他就要跑,結果他自己注意到皇上沒在大殿,然後毫不猶豫的一把推開他額娘拉扯他的手,直接往裡面衝去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並沒有要她的提醒。

該說這是天意嗎?

也許吧!

但是叫她以此認為五阿哥的所為是孝子所為,那是不行的。

孝子嗎?她是一絲一毫也不信的。五阿哥那個時候可從沒想過他額娘會如何?他額娘萬一要是不放心他,留下來等他怎麼辦?或是跟著他找尋他而火又真的燒起來怎麼辦?這是真的很危險的,而他想過他額娘會如何嗎?

所以才說,也許吧。許是個孝子!但只是皇上的孝子——而已!

如此也好,半絲痕迹也不會留下的。

她安然的回她的寢宮去了,這宮裡他們彼此相互懷疑不奇怪,但懷疑到她身上的可能性不高。她也不是那種靠著救皇上而要恩寵的人,一直低調到連皇上都沒有分給她一絲眼神,像她這樣不受寵的後宮女人多了去了。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她混在不受寵的妃嬪中間,走的非常利索。

大過年的,宮裡查的緊鑼密鼓,結果就是外牆上一小片被人潑上了桐油,炮仗扔過去點著了桐油而已。大年三十晚上有炮竹不奇怪,奇怪的是,怎麼好端端的,就有桐油潑在了牆上。

查來查去的沒查出什麼來,內務府所有的記載都有出處。油這種東西,別管是什麼油,哪怕是頭油,宮裡誰領了多少用了多少都是有數的,不是說沒了就沒了的東西。

結果還就是沒查出來處。

連個目標都沒有確定。

吳書來心中有了點猜測,但他不敢說。他這般猶豫的姿態,乾隆替他說了,「你覺得最終受益的是五阿哥和愉妃,所以,你懷疑是這母子二人在朕面前演了這麼一齣戲?」

吳書來頭低的低低的,被萬歲爺猜中了,他還真就是這麼想的。可皇上這麼說,難道不是?

乾隆搖頭,「不是!」

您怎麼就這麼篤定?

乾隆輕笑:「若是有線索能指向是這母子,我還信兩分,可這般乾淨的手腳,你覺得愉妃有這能耐嗎?」

愉妃老實,若不然不會在後宮連兒子都護不住。況且,皇后和令妃兩人較勁,這宮務彼此都在盯著對方,就等著對方出紕漏。這種情況下,愉妃能得手?

不可能!

更有自己這個皇帝最近格外優待五阿哥,那兩邊怎麼會不死盯著這母子倆等著抓把柄。愉妃不動則好,稍微有點跟以往不一樣的地方,對方只怕都能知道。還會叫火起來?做夢!

再有永琪這孩子,他要是有這樣的心機,這樣的人手,也不至於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躲避太后。這孩子是有些小心思,但總的來說,心性還算是純良的。

吳書來默默點頭,這話也有道理。總的來說,這母子二人沒這麼聰明也沒那麼一份能耐和人手。便是想幹壞事也幹不成的那種。

可要不是這母子,能是誰呢?

乾隆輕笑:「你為何不說太后?」

吳書來噗通一聲跪下,「皇上,奴才不敢。奴才怎麼敢有這樣的想法,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把太后未免想的太壞。太后又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勢力,她害您對她並沒有好處。您是皇上一天,她就是太后一天。從來只聽過廢了皇后的,可不曾聽過廢了太后,對吧?所以,誰都有害您的理由,只太后沒有!

「太后從來沒想過叫朕去死。那點子火勢也死不了人!」乾隆看著炭盆里的火明明滅滅的,「她這不是對著朕來的,她是有兩個目的。第一,要是永珹反應的快,那麼第一個救駕的就會是永珹。可太後跟永珹接觸的時間短,到底是不了解永珹的性子。永珹這種兩頭都想討好的性子,變不了。太后就是偷偷的告訴他,說你趕緊去救駕。他也干不出來直接甩開太后就走的事來。這一猶豫,這不是永琪就撿漏了嗎?」

吳書來:「……」是這樣的嗎?好像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既然永琪已經去了,太后就不會再叫永珹去的。」乾隆就道,「太后心裡是做好了準備了。萬一救駕的事不成,誰撿漏誰倒霉。因為大部分都會跟你想的一樣,誰受益,誰就是罪魁禍首!等朕反應過來非治此人的罪不可。」說著,乾隆面色一變,扔了手裡的茶杯:「難道朕在她眼裡就是那種隨意能被人愚弄的蠢貨!」

吳書來頭貼在地面上,不敢抬起來。這事沒有證據,也找不到證據,因此,皇上要是這麼懷疑,沒有證明對的可能,也沒有證明錯的可能。反正皇上認準的,不管是不是如此都得是如此了。可叫她說,太后她……有這種彎彎繞的腦子嗎?

乾隆怒氣沖沖,冷哼一聲:「只太后一人只怕還做不到□□無縫,這裡面少不了有人在給她清掃尾巴……」

這清掃尾巴的人又是指誰?是皇后還是令妃?畢竟這後宮是這兩位管著的。

可這兩人為太后清理尾巴圖什麼呀?哦!懂了:要是四阿哥救駕做成了,暫時能與五阿哥抗衡。也不怕將來永珹做大,因為永珹救駕的真相也許就捏在這兩人手裡。可陰差陽錯五阿哥撿漏了,他們就想最後害一把五阿哥!

嗯!對的!必須這麼想,因為皇上就是這麼想的。

抬起頭來,就見皇上依然怒容滿面:「叫人擬旨……」

擬旨幹嘛?

可別是大過年的訓斥誰才好!要不然真得叫天下人看笑話了。

結果沒有,皇上也沒有叫人看笑話的愛好。他下了一道旨意,直接冊封五阿哥永琪為榮親王。

而永琪今年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

大年初一,十六歲的榮親王出爐了,熱乎乎的。

這個事情出的毫無徵兆。連林雨桐都嚇了一跳。這比歷史上冊封可早了好幾年。歷史上乾隆或許是真的喜歡過這個兒子,但冊封其為親王,那是五阿哥生病之後的事了。歷史上的五阿哥是死於附骨疽這種病。這病沒有研究證明是家族遺傳病,但事實上,老怡親王和他的兒子弘暾,都是死於這種疾病。因此,五阿哥確診這個病之後,乾隆也知道這個病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因此,這才冊封了榮親王。冊封之後,五阿哥纏綿病榻不足半年,便薨了。

事實上乾隆對待他的兒子們實在說不上是慷慨。若是五阿哥沒得病,他想要親王,只怕也不容易。

如今這麼著,確實是叫人意外了一把。

然後這才知道,原來是宮裡著火了。

跟兒戲一般的一把火,都沒小孩玩火玩的大,卻愣生生是製造出一個親王來。而這個親王一出爐——要了命了,攪亂了一池水。

別說鈕鈷祿坐不住了,便是令妃和皇后都未必坐的住了。

佟氏興奮的很,覺得自己做的□□無縫。晚上半晚上興奮的沒睡著,早上起的就有些晚了。起來臉才洗了,脂粉還沒上臉呢,小桃就白著一張臉進來了。

佟氏強裝鎮定,問說:「怎麼了?被發現了?」

「沒有!」小桃將一個簪子遞進來,「這是看門的遞進來的。說是打開大門的時候,這東西就塞在門縫裡了。」

簪子不出奇,就是非常普通的,宮女們經常戴的,差不多樣子的簪子。

佟氏看了兩遍,發現頂端的地方好似有些磨損,她輕輕的一拔,簪子的頭兒直接被拔了下來。簪子裡面事中空的,好似塞著東西。

事發的第二天有人送來這個?

「是小主子送來的?」小桃問道。

不是!

佟氏低聲道,「今兒大年初一,他要是想見我,進宮也行,打發人進宮也可以。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昨晚查的嚴,在宮裡走動本來就是冒風險的事。他遠在莊子上,就是想做也太遠了,根本不可能。」

那會是誰?誰是有人要試探咱們嗎?

佟氏的手有些抖,示意小桃,「將門關嚴實。」

就是這樣還不放心,她起身去了內室,去了放恭桶的地方,這才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倒出來的是個紙卷,紙卷展開,上面寫著幾行蠅頭小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午時三刻,御花園賞梅。

佟氏的手一抖,將紙條攥在手心裡。她有些慌亂,怎麼就被人發現了?

是誰發現的?對方是誰的人?見自己要做什麼?

她想問老太監,可這一問,之前那般篤定的指揮老太監做事就成了虛張聲勢,這是要亂了人心的。這老太監本來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穩住情緒,看向一臉忐忑的小桃:「別怕!你老實的在寢宮裡守著,只說是受涼了要歇息。只管安心躺著。要是真出事了,只說自己不知道便罷了。」

小桃一把拽住對方的手,「姐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沒事!」佟氏就道,「大中午的去御花園,能有什麼事?這人要是真要告發咱們,早告發了,還能等到現在?他必是有讓咱們辦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接觸,我就能抓住對方是誰。然後還能知道對方的目的。若是對方的目的不礙著咱們的大局,先穩著他便是。若是跟咱們的大事沖了,你放心,我不會手下留情。殺過人的人還怕再殺人嗎?」

說是這麼說,但誰能真不怕!

午時佟氏就出發了,今兒天氣好,御花園來來往往的人多。說起來,她上御花園這邊並不奇怪,要是沒有什麼特屬情況,她吃了午飯都會溜達到御花園轉轉的。

想到這裡,佟氏的心又揪了一下。她覺得盯著她的人觀察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的一些習慣對方摸的特別准。

到了空曠顯眼的地方他左顧右盼,遇見她的宮人遠遠的都躬身低頭,然後側身讓開路,讓她先過。這麼著其實是很難看清人臉的。一直往前走,剛轉過一個彎,這裡不是常被路過的地方,才一轉過去,就聽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娘娘——」

她蹭的轉身,只看到一個戴著帽子又躬身低頭的太監。看不見臉,聲音也分辨不出具體的年歲。就聽對方低聲道:「娘娘想做的,就是我們家主子想做的。但娘娘的手法太粗糙了。沒有我們主子善後,您真以為您做的□□無縫?我們主子說,娘娘以後不可擅自而動了。需要娘娘動的時候會告知您的。不需要您動的時候你盡可本分的呆著。若不然,還這般的礙手礙腳,我們主子不介意叫娘娘病上一年半載。」

「你們主子是誰?」

「是個想給天下換主子的人。不要多問,回宮等著消息便是。」說完,再不停留,轉身就走。

只留下佟氏一個人稍微愣神之後轉了往常那麼些散步用的時間,又慢悠悠的朝回走。

守門大老太監問說:「是被發現了?」

佟氏一片淡然,「沒有。只是發現了一個屬於咱們的釘子,他不想叫人知道他的存在……」

「咱們的人?」

對!咱們的人。

太監低垂了頭,好像相信了這個話。

可不足兩個時辰之後,慶喜進了弘暉的書房,叫了一聲:「爺!」

弘暉頭都沒抬,「怎麼了?」

慶喜將門關嚴實了,轉過身來,就見主子爺靠在椅背上看著他。

他猶豫了片刻這才道:「主子,若是宮裡的那位佟娘娘背叛了您,好似被人利用了……要不要提前將此人清除?」

弘暉輕笑一聲,「有證據證明她被利用了嗎?」

還沒有。

「知道有人要利用他做什麼嗎?」

不知道!

「那你著什麼急呀?沒證據就等有了證據再說。不知道就等知道了再想辦法也不遲。我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誰要算計的東西,況且,有老聖人和皇太后在,誰沒事算計我幹什麼?嫌命長了?」弘暉擺擺手,「行了,去歇著吧。大年初一給你們放假,找你的兄弟們去聚聚,一塊喝酒吃肉乾什麼不行啊?操心多了容易老!」

慶喜愣住了,「主子,我跟了您五年了。」

嗯!「想要壓歲錢呀?不能多給你了。就那麼些,你主子爺如今也不寬裕呀!」

慶喜搖頭,「您就不問,我怎麼知道宮裡的消息的。」

「你想說了自己就會告訴我,不告訴我就證明還有不方便對我說的。那就不要說嘛!」弘暉像是渾不在意,「說真的,你能去忙了嗎?我這得趕緊趕功課了,今年南巡我得跟著去的,路上少不得要耽誤功課……」

「主子,要不要查是誰利用佟娘娘……」

弘暉抬起頭,下巴拄著手掌,「你很閑?」

大年初一確實不忙。

「你覺得佟氏是傻子?」

不是!這個女人精明的很。

「你覺得她的心不是向著我的?」

也不是!你們一體,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啊,她沒傳消息,就證明她覺得一切還在可控之中。她本人都不急,你急什麼?她難道是那種會捨命的人?知道要壞事必然會求助的。」

慶喜無話可說了,這才緩緩的往出退,走到門口了,又回頭看了弘暉一眼,叫了一聲:「主子!」

「嗯?」

「有我在,不會叫人傷了你的。」

「……」成吧,你高興就好。

等人出去了,弘暉慢慢的放下書來,輕笑一聲。有人強勢的加入棋局了,那現在很多事情就得重新安排一下,鬧不好,怕是要提前了。

佟氏這兩天心裡其實挺慌的,尤其是那天對老太監說謊了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當時撿到簪子的是老太監,她能拔開簪子看裡面的紙條,老太監當然也行了。自己卻跟對方撒了謊。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看了那字條還是沒看,若是看了,那就是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撒謊了。在這種外患逼近的時候偏偏起了內憂,怎能不叫人憂心。

不過還好,第二次收到消息不是之前的方式,是在給皇后請安的路上,被一路過的宮娥塞了個東西在身上。回來一看,荷包里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想方設法,隨駕南巡。

是讓自己跟著去南巡嗎?

這還真是可考慮技巧的活兒。

回去想了一天,把新織的布取下來,放好,然後捧著去找了吳書來,「我不求見皇上,知道皇上忙。想著皇上快南巡了,這是我新織的花樣。想叫皇上拿去,給當地的織娘瞧瞧,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沒有……」

吳書來覺得這個佟氏是真的聰明。

皇上去南巡,就是為了彰顯皇家的。如果皇家的女眷真的在織布,並且現場能表演一二,這真的對皇家的名聲事極有好處的。而整個皇室,肯在這上面真的下功夫,卻功夫還不淺的除了佟氏沒有第二個人。

於是,他的面色和緩的很,「娘娘稍等,容奴才去稟報。萬歲爺今兒不忙,許是用空見見娘娘也不一定。」

乾隆果然是見了,又叫把布打開看了看,倒也清雅。算的上是拿得出手的東西。

誇獎了一翻,賞了一些東西,然後在南巡的隨駕名單里,加上了佟氏的名字。

林雨桐和四爺這次也會跟著去南巡,不過半路上分開不分開,這得看情況。四爺主要是想去廣州,然後在廣州坐海船,看看沿海其他地方的情況,有沒有可能多開放幾個口岸。也想實地的看看廣州這幾年的變化和慢慢凸顯出來的問題。

因著今年的船舒服,車馬舒服,船上配備的武器精良,因此上,隨行的人員就少了。費用上來說,節省的不是一星半點。

而且,這次的南巡,不是國庫或是皇上的內庫出的銀子,而是由棟喜掌管的皇家商行,負責這一路的所有開銷。

林雨桐還心說,這小子死摳門的性子怎麼這一次就大方起來了?等到了要出門的那天,一大早的接了她和四爺連同弘暉的馬車就已經等在外面了。

好傢夥!一看馬車,邊上的和婉就止不住的笑。

為什麼呢?

因為馬車上的篷布上綉著『皇家銀行』的字樣。

這是弄來了廣告商嗎?大致的意思就是那樣的吧。

進了馬車,靠枕上是某某羊毛織造的字樣,馬車上的小几,上面有某某某木工廠的徽標。便是茶壺茶碗上,也有什麼什麼窯出品的字樣。

看了這些林雨桐就知道了,南巡這一趟,看似棟喜花錢了,其實他花屁了。他不僅沒花自己的,還賺了不少。這些商戶不僅是給掏了銀子的,這一路上吃的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找來的友情贊助。

連端上船的點心,上面都是打著字型大小的。乾隆拿著點心呵呵的笑,好好的點心有那樣的字樣很敗胃口。可沒法子,誰叫這麼著省錢呢。

現在這船體大了,林雨桐和四爺不跟乾隆她們一條船。四爺這邊是帶了不少的學生,乾隆那邊主要就是他們一家。老婆孩子一堆,穿只能說是勉強塞下了。

皇后也跟著出宮了,留下了三個孩子。連十二阿哥也才五六歲大,帶出來確實不合適。她是孩子放在宮裡怎麼想都不放心,臨走了想了個辦法,把孩子全都送到醫館去了。孩子本身也是奶嬤嬤帶的,孩子離了她並不會哭鬧。醫館的療養院,條件其實比宮裡還要好一些的。要個院子,足夠奶嬤嬤帶著孩子住的了。那地方是皇太后的地方,管事的是和敬和和婉,具體執行的是永琅的媳婦。在那裡想害他們的手輕易伸不進去,而萬一有事,在那裡保命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就這還不放心,太后又去求了一個人——耿氏!求她幫著照看一二。

皇后的請託,耿氏能說不行嗎?她不想摻和進去也不行,這邊一走,她就去醫館住了,就住在三個孩子的隔壁,隨時能照看。

有此人,皇后才算是徹底的放心了。她養了孩子才知道在後宅、後宮能把孩子平安養大的,都是能人。

容嬤嬤就道:「本來老奴該留下的。」

「你留下哪裡有耿太妃管起來理直氣壯。兩位太后不在,太妃的身份就足夠高了。能保證孩子平安。你再是心向著我,可你的身份不適合。沒事,我這個當額娘的都不憂心,你憂心什麼?現在需要憂心的不是那個,而是已經是榮親王的五阿哥。」

容嬤嬤低聲道:「該著急的難道不是四阿哥?」

「四阿哥是進可攻退可守,便是敗了,也能留一條退路。可是嬤嬤,嫡皇子沒有退路可言呀!」

那您說怎麼辦?您說怎麼辦,老奴就怎麼辦。一切都聽娘娘的。

皇后沒有說話,只看著河水上的冰被前面的破冰船破開,然後在水面上慢慢的飄著。

船外寒風呼嘯,竟是還飄起了雪花。

行了兩天,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江風冷硬,還是很少有人在甲板上活動。船上再是如何,也還有些顛簸,在船上看書並不是好習慣。林雨桐弄一桌麻將一副撲克,常常是弄一屋子人一起玩,把四爺的弘暉徹底的打攪的沒法看書了。四爺當然也沒那麼清閑了,帶著弘暉偶爾會下船去看看,或是見一些請見的官員。

說實話,日子著實不算是難過。

到了杭州,這裡織造做的不錯,乾隆想在這邊看織廠,打算多停幾天。但是林雨桐和四爺沒打算停那麼久,籠統了看了兩天之後,帶著弘暉先一步南下了。目的地——廣州!

「弘曆這一路上憋壞了!」林雨桐就笑道。他皇阿瑪在,他渾身不自在,想浪不敢浪,想唱不敢唱的,過的小心翼翼。四爺這一走,瞧著吧,弘曆要不把這幾年的樂子找回來才叫怪事呢。

四爺看著杭州的方向長長的嘆了一聲:「算了,由他去吧!好日子……不多了。」

好日子不多了?

林雨桐看四爺,又看弘暉。

弘暉低聲說了一句,林雨桐面色還真有些複雜,「成也此人,敗也此人。弘曆……哎!」除了一聲嘆息,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而乾隆並不知道有人在為他嘆氣,他這會子只覺得雲也淡了,風也輕了。就連這冬日不算過去,杭州的天氣透著那麼一股子往骨子裡凍的冷意也不覺得了。心口上,身上壓著那塊巨大的石頭這麼一移開,原來呼吸都順暢了。

正月還沒出去,春天才剛剛冒頭。一點倒春寒,西湖上落了一層的雪。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在西湖能遇上一場雪,幸甚!」乾隆坐在花船上。船上裝扮的極好,也極為舒適溫暖。暖香縈繞不散,卻又淡雅宜人。靠在軟榻上,身上搭上一條白狐皮的褥子,還真有些昏昏欲睡。

這次出來就帶了傅恆和弘晝,再就是一隊的侍衛。他是輕鬆了,可傅恆和弘晝一點也不輕鬆。傅恆這人聰明就聰明在,永遠恪守本分。就像是現在,君臣相得在船上說說話,這不挺好的嗎?他不在裡面呆,「奴才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把弘晝給留裡面了。

弘晝一邊吃蜜桔一邊很乾隆道:「您也真是的,臣弟還以為您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臣弟去辦呢,結果在這裡晃悠!要不然,臣弟明兒就出發去追皇阿瑪和皇額娘,臣弟想去船舶司瞧瞧。這火器裝在船上,總是聽他們安排也不是事。臣弟得去看看……」

「遲三個月五個月,誰還打進大清國了?杞人憂天!忙叨什麼呢?」乾隆點了點榻,「安心的躺著,把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叫你歇歇的。你這幾年,連府都回的少了。恨不能長在兵械廠。這也就是如今年歲大了,否則你福晉都不能饒了你。」

「四哥您還是做哥哥的呢,說的是什麼呀?」

說的是實話!

弘曆就問說:「老五,你真不累?」

弘晝心裡打突,這話頭不對呀。他打著哈欠,「您想啊,臣弟怎麼可能不累?臣弟之前多憊懶的人,可如今皇阿瑪在的,皇阿瑪多惱恨懶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念書的時候就說了,不聰明不要緊,但你懶就是不行。這世上勤快的笨人成事的多了,但這世上聰明的懶人從來成不了大事。這話您忘了?」

弘曆皺眉,「可說良心話,朕即位以來,何曾懶過?」

那倒也是。

弘曆就又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可這幾年,不管是朕還是大臣,都綳著呢。這根弦兒崩的緊了,就容易斷。朕想偶爾歇一歇,也叫大臣們跟著放鬆放鬆,還錯了?」

我可不敢說你錯了。但你緊張是真的,這些當官的可不敢說緊張。你要用他們,他們挺高興。你要他們什麼也別管,那他們一準得慌。不知道的還以為頂戴花翎保不住了呢。

不過弘晝還是順著他的話往下道,「您要是累了,您就歇歇。怕皇阿瑪說,您就說是我病了,不適合趕路。得多歇一段時間。皇阿瑪必然就不催了。」

乾隆就笑,小時候弘晝替他頂杠就是這麼著的,反正壞事都是弘晝乾的。他哈哈大笑,「你皇兄沒那麼沒出息。放心,我這肩膀扛的住的!」

正說著,遠遠的能聽見歡聲笑語。乾隆在裡面問傅恆,「湖上還有船?」

「因著您不讓禁湖,因而還有些游湖的船。」傅恆站在外面眺望,然後才道,「像是一船的姑娘,小孩子家說說笑笑,奴才這就叫人調頭,咱們往清凈的地方去。」

「清凈的地方有什麼意思!」

傅恆:「……」之前不是說嫌棄城裡吵,不如出來的清凈清凈嗎?

這邊還沒說完呢,乾隆已經站出來了。迎風站在甲板上,負手而立,眺望遠方。

這姿態怎麼說呢?弘晝還是願意給打八分的。但是外面又冷,風又大,站在那兒,倒是真不怕傷風。

弘晝裹了狐裘睡他的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外面在做對聯,還有猜字謎,這也就是十幾歲的時候玩過,後來誰有閑工夫弄那個。

他繼續睡他的去了。別說,船上晃悠悠的睡覺,整個人還是挺舒服的。

醒來的時候船已經靠著龍船了,這才被傅恆給搖醒。

弘晝揉揉眼睛,低聲道:「剛才吵吵嚷嚷的,幹嘛呢?」

傅恆聲音也不高,「王爺,您別問。」

弘晝愣了一下,心裡有數了,「那你守著,我可就回城了。不在船上呆著大家都安心。要不然,皇上這麼著,老聖人問責起來,我知情不報,肯定是要挨揍的。我這般歲數了,再被皇阿瑪摁住揍一頓,那真是沒臉活了。所以,你扛住,我先撤。」

說撤就撤,乾淨利索。

傅恆沒想到這位袖子一甩,真給撤了。他追著喊了好幾身,那邊頭也不回,越喊越遠。

當天晚上,傅恆就眼看著吳書來出去了,然後帶著一個人回來。那人黑斗篷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從身邊過的時候,一股子脂粉香氣。

這一刻的傅恆站在船頭,看著燈火通明的船艙,耳邊是琵琶夜曲一首接著一首。然後才抬頭望向太空,漆黑的夜空中掛著半輪明月,他想起了那一年,姐姐臨去前說過的話。姐姐是在半路上沒的,那一晚的月亮也是這樣的,半輪而已,一邊參差,月亮里不知道是樹還是人影,朦朦朧朧的。姐姐說,「想家了,想額娘了。」可那是半路上,沒有家,也沒有額娘。姐姐說,「還好,我身邊還有你這個一個親人……」

那晚,他急忙安穩姐姐:「還有皇上,皇上在的,我這就去請……」

姐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別叫了!他是天下臣民的皇上,是後宮那麼多女人的男人,也會是更多孩子的阿瑪……這麼多人,他作為我的丈夫這個身份,於他而言,只佔了那麼一點點問位置。」

這是姐姐少有的不誇皇上的話。臨死之前說了這些,足見之前的誇讚多是頌聖,足見之前的痴情都是姐姐需要而營造的。她其實比誰都明白皇上的涼薄吧。

那話也是告訴自己,皇上對富察家的恩寵,也不過是需要富察家。

一眨眼,成十年過去了。此刻,自己這個先皇后的親弟弟站在這裡,而皇上你在裡面……抱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的時候,可有一絲一毫,想起了我那可憐的,時時被你拿出來念叨一番的姐姐?

是的!你想不起來了。

傅恆心裡一聲長嘆,轉身就看到不遠處的另一艘船上,和敬披著斗篷直愣愣的看著這邊。舅甥倆就這麼相互遙遙對視著,誰也沒有相讓。

良久,和敬收回了目光,然後轉身朝著船艙里去了。

第二天,傅恆就風寒了,當真是不能繼續陪著皇上了,才被遺憾的安置到另一艘船上。

沒有了傅恆,沒有人會想著封鎖這樣的消息。也沒有敢擅自替皇上封鎖消息。

然後皇上夜裡會召幸一位神秘女子的事,就這樣不脛而走了。

那女子是誰?誰家的姑娘這般的不要臉面?

跟來的妃嬪烏泱泱的都聚集在皇後跟前,而佟氏卻在見皇后之前,被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塞了一張紙條。

佟氏心跳的飛快:這神秘女子會不會與跟自己聯繫的那個神秘主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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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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