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懷璧玉罪無邊

第5章 身懷璧玉罪無邊

金陵城畢竟是東江國都,混亂只持續了盞茶功夫,便被駐守各處的兵丁彈壓。

此時城內,因了這場變故,已將宵禁提前了小半時辰。

全城戒嚴,大街小巷幾無閑雜人等。

留著兩灘污血的空地,被數十個持著火把的將兵隔離,神情肅穆。

空地之中,唯有兩個青年公子矗立當場。

一個身著紫衣,一個穿著白袍。

皆是身形頎長、面容俊秀的翩翩佳公子。

腰懸鑲玉長劍,手提鍍金馬燈,四處徘徊探查。

等勘察了一圈后,紫衣公子似有所覺。

駐足。

抬首。

扭頭。

只見那把無柄青鋒電閃而至。

紫衣公子凌空一招,三尺青鋒便停留在他掌心上空,緩緩翻轉。

劍刃之上,可見淡淡的血跡。

紫衣公子將劍刃放在鼻端嗅了嗅,開口道:「此妖,開了靈智,內丹小成,可惜聖人的青光劍沒有傷到根本。」

說完,負手仰望夜空,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此時夜空,金星合月,似有不祥。

「也不知這些久未出世的妖孽,此番出來意欲何為?」

白衣公子不觀星象,聽到紫衣公子所言,喃喃說了一句,然後把眼一翻,轉過臉來,掃視一圈兵丁,冷冷道:「一群飯桶,如此大妖都能放進都城來,養你們御林軍又有何用?各地都護府又是幹什麼吃的?境內出了這等大妖都沒有上報,實在該死!」

數十將兵聞言,盡皆瑟瑟發抖,只把腦袋埋進胸膛,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紫衣公子不管白衣公子如何耍著威風,觀察了星象片刻,再次探手,虛空一握。

握了把空氣在手。

如先前般放在鼻端嗅了嗅,疑惑道:「此處除了妖氣,果真沒有半點修者的氣息。難道出手打殺兩隻大妖的,真如這些人所說,只是一介凡俗?」

白衣公子聽得紫衣公子的話,也疑惑道:「不應該啊,這等大妖,你我對付起來尚且困難,一介凡俗怎可能打殺得了?」

紫衣公子聞言,沉吟道:「不是凡俗,就必然是修者。但如今天下,除了朝堂之上,還有誰敢私下修行?莫不是嫌聖人王令不夠嚴苛么?」

白衣公子點頭,陷入了深思。

片晌,二人雙目同時一亮,異口同聲道:「除非,有什麼厲害的法寶出世!」

言罷,二人猛然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眸中都讀出恍然之意。

再不多說什麼,提起馬燈,各自轉身。

撞開仍舊呆杵著的兵將,一個朝王宮方向行去,一個朝金川門下奔去。

每步踏出,足尖離地一寸,步幅約有丈余。

走出幾步,那紫衣公子似又想起了什麼,陡然頓足。

回首望了一眼四周兵將,冷冷道:「今日事,若有半個字泄漏,皆死!」

「死」字出口,震得明裡暗裡各路兵將無不渾身顫了顫。

見此,紫衣公子嘴角泛起冷笑,再次轉身,踏步消失在了黑夜深處。

等兩名公子消失足足盞茶功夫,一臉絡腮鬍的兵將頭子才長出一口粗氣,對著二人消失的方向各吐了口唾沫。

「呸!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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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中的光景,惶惶逃命的余唐自然不知。

一人一猴,跌跌撞撞,出了城門,入了黑夜。

聽得流水潺潺,人聲漸漸零落。

余唐肩頭的窟窿血流不止,牽著他的猴兒也已奄奄一息。

終於,狼狽行了個把時辰后,那猴兒終是沒了一絲力氣,腳下一滑,跌進了秦淮河裡。

虛弱不堪的余唐被那猴兒一帶,立足不穩,也跟著掉下了河堤。

「撲嗵」兩聲響,便見兩顆光溜溜的腦袋在河面浮浮沉沉。

顯然,一人一猴都不慣水性。

陡然跌落水中,一番胡亂掙扎,不僅未能抓住救命稻草,反倒快速沉入河底,幾下便沒了聲息。

也就是在他們沉入河底的下一刻,一襲白衣踏步而來,正是先前從金陵城中追出來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飄然而至,頓在一人一猴跌落河中的地方。

手中鍍金馬燈放低,昏黃的燈光正好照見草葉上幾滴殷紅的血跡。

見此,白衣公子略微鬆了口氣。

提著馬燈,凝眉環顧,側耳細聽。

卻發現四下里除了流水「嘩嘩」,並無多餘的聲音。

「怪也,明明逃到了這裡,怎地沒了蹤影?」

白衣公子左右探查無果,凝神一番思量。

片刻,將目光投向靜靜流淌的秦淮河。

「莫非逃進了河裡?」

望著平靜的河面,白衣公子嘴角微擰。

放下手中鍍金馬燈,解下腰間鑲玉長劍,盤膝坐在河堤。

「且讓我白玉堂看看你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魔。」

言罷,將長劍橫放雙膝,手捏咒印,雙唇翕動,作起法來:「清華上帝敕,賜劍召雷霆。上接九天氣,後有七星熒。六丁飛猛火,霹靂滅邪精。卓劍天地動,風雲雷電生。急急如律令!」

此咒乃是增加法劍威力的卓劍咒,甚是厲害。

「令」字一出,如玉手指同時點向波瀾不驚的秦淮河面。

隨著這一指,雙膝上那把鑲玉長劍瞬間劇烈顫動起來。

下一瞬,只聽「嗆啷」一聲響,但見一道寒芒衝天而起。

長劍出鞘,眨眼便懸浮在秦淮河上空。

劍身銀光纏繞,伴著「嗡嗡」低鳴,在河面上不停旋轉。

等劍身銀光凝如實質,白玉堂食指一彈,那出鞘的長劍便「啵」的一聲,電射入水,竟沒濺起半點水花。

長劍入水,白玉堂咒印未放,仍舊念念有詞。

月色與星光灑下,只見河水微漾,波光粼粼,並無任何動靜。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一臉輕鬆的白玉堂額頭終於滲出細密的汗珠,捏著咒印的雙手也微微顫抖。

顯然,以他的境界,施展此等劍咒,必然消耗甚巨。

「有了!」

又過片刻,白玉堂雙眉大展,咒印一動,手指點著河面左右閃轉。

頓時,原本波瀾不驚的河面突地泛起一圈圈漣漪。

漣漪越來越大,波紋愈來愈遠,最後漸漸演化成一個旋轉不停的巨大漩渦。

漩渦中心的空白,一點點向河底延伸。

到得深處,隱隱可見那把長劍身纏銀光,在水裡飛速旋轉。

正是此劍,帶起這個直徑已達丈余的漩渦。

白玉堂念咒不息,漩渦還在擴大,長劍也在瘋狂下探。

終於,當劍咒念到第七七四十九遍時,滿面汗珠的白玉堂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無他,因為長劍下方,水中深處,已隱約可見一團巨型氣泡。

氣泡之中,似有人影。

「妖孽,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見到那團氣泡,白玉堂怒目圓瞪,指訣一變,咒語也換:「日間劍光照吾體,夜間劍光照吾身。天神聞之低頭入,地神聞之鞠躬行。應是天魔外道,邪鬼神祇,妖孽怪物之類,急速潛藏,頭破腦裂。急急如混元上帝律令!」

此咒乃是敕劍咒,比之卓劍咒,威力更強,消耗也更大,不到作法的最後關頭,一般是不會施展的。

敕劍咒出,長劍劇顫,「嗡嗡」聲響更亮,帶起的漩渦也迅速擴大。

劍身銀芒大漲,迫得周遭河水自動分流,已將那個巨大的氣泡暴露出來。

氣泡之中的情形,雖仍不分明,卻也能瞧個大概。

見到氣泡中一人一猴的模糊輪廓,白玉堂大喜,念咒的速度也快了稍許。

長劍再沉幾分,劍尖已快觸及到那透明的氣泡。

「給我破!」

白玉堂知道勝利就在眼前,突發一聲大喊,咒印再次變換,馭使長劍猛地向氣泡刺去。

但喊聲落地,白玉堂卻驚訝地發現,劍尖雖成功刺入氣泡,卻未能將薄薄一層水壁刺破。

水壁好似有極強的韌性,頂著劍尖凹陷進去,堪堪抵到那模糊的人影頭頂,終於凝止不動。

任憑白玉堂如何作法,長劍好似被固定住了般,紋絲不動。

情勢,就這般僵住。

就差臨門一劍,白玉堂哪肯放棄。

口中十八般咒語換著念了一遍,手中三十六道指訣也全部演了一通,卻無法使長劍再有寸進。

至此,白玉堂面上汗如雨漿,長衫似被河水浸透。

他不得不承認,今夜,恐怕是遇到硬茬了。

心念電轉,白玉堂正猶豫是否要止功收法,再做他想,卻發現自己那把陷進氣泡水壁兩尺的長劍顫了顫。

接著,白玉堂便見劍身銀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到得最後,只余劍身泛著微微寒芒,旋轉終於停止。

「糟糕!」

白玉堂看到此等異狀,心中警鈴大作,便要止法收劍。

恰在此時,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傳來。

便見那薄薄一層透明氣泡猛然一彈,竟將長劍瞬間彈飛。

這還不止,更讓白玉堂吃驚的是,那鑲玉長劍經此一震,玄鐵打制並有符籙加持的劍身居然眨眼間寸寸碎裂。

無數碎片如水波粼光,漫天濺射。

「噗!」

經此一變,白玉堂陣法被破,法劍損毀,頓時元氣大傷。

一口老血噴出,胸前衣襟鮮紅一片。

玉面憔悴,髮絲凌亂,哪還有先前翩翩出塵的公子樣兒。

更慘的是,那漫天濺射的長劍碎片哪還識得誰是它的主子,無數星星點點帶著寒光朝白玉堂臉面、要害射來。

若在尋常,白玉堂還可勉力運起修鍊尚不精深的天罡護體功抵擋。

但此時此刻,卻只有使出吃奶的力氣滿地打滾,堪堪躲過身周要害。

饒是如此,白玉堂那張俊秀非凡的臉上還是被碎片劃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滿面,其狀甚怖,與英武俊秀再也沾不上半點邊來。

白玉堂一時還不知道臉上傷情,只覺全身火辣辣地疼痛。

「好賊!」

碎片散盡,白玉堂從地上狼狽爬起。

吐掉口中的爛泥,朝著已經恢復平靜的河面憤憤啐了口。

「嘩啦!」

話剛落地,還來不及喘息一口,平靜的河面卻又突地竄起一團物事。

朦朧中帶起河水四濺,直將白玉堂淋成了個落湯雞。

等抹去滿頭滿臉的水花,睜眼瞧去,卻發現那團物事已升到河面上空七八丈處。

淡淡星月下,白玉堂才隱約看到,那物事正是一團氣泡。

氣泡之中,好像有一根金色的棍子飛速旋轉舞動,形成一層球形光幕,籠罩著裡面一人一猴。

「竟是如此法寶!」

看著飛速竄升的那團水泡,白玉堂知道這諸多變故中的關竅定然是那根金色棍子。

一時間不怒反喜,鮮血淋淋的臉上泛起猙獰的笑容。

也不猶疑,隨手一掏,在懷中掏出兩張黃紙符籙。

卻是濕溚溚縐巴巴的兩團,已被河水澆透,符印模糊,顯然是沒法子使用了。

狼狽不堪的白玉堂直氣得狠狠一跺腳,扔掉黃紙,招回長劍,一瘸一拐提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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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死後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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